天龙八部续:情剑山河_分节阅读 1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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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呆地出神,耳畔忽然飘来一缕幽幽的埙声,心道:“小师妹又在吹埙了。”仔细一听,她吹的却是一曲《蝶恋花》,声音低回婉转之余,又颇有些幽怨凄楚。从着埙声之中,他已猜出邵云馨想吹的必是欧阳修的那阕《蝶恋花》,不禁低声和着埙声唱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周桐唱着唱着,心中忽然一动:“小师妹一向是顽皮捣蛋,什么都不放在心里的,难道她现在心里有什么事么?为什么要吹得这么幽怨?”偷偷开窗向外一看,小师妹正站在屋外,手中捧着一只陶埙,轻轻地吹着。借着皎洁的月光,他才发现邵云馨水汪汪的大眼之中竟然淌下了两滴清泪。

    他倏然明白了她的心事:小师妹正值花季,又初动真情,可偏偏这一场不知何时会来的灭顶之灾,却像一大块阴云,压在她稚嫩的心里,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想至此,周桐心中对她爱恋之余,又不禁生出一丝歉疚——这个本来不知愁为何物的小姑娘,因为他,短短几天之内,心中竟生出这许多惆怅。他爱怜之情顿时大盛,当下取出他的紫竹箫,按宫引商,吹了起来。

    原来邵云馨今日听到周桐对她表明心迹,心中又喜又羞,慌忙逃进房里,好半天,心神才渐渐宁静。开始,她心中充满着柔情蜜意,心神俱醉,可稍一冷静,她眼前便现出“一品堂”这三个字,想到不知何时,她便会被那些坏人杀死,在也见不到她的情郎。她愈想愈觉忧愁,想出来透透气,可望着这本来皎洁无暇的月光,却偏偏感到一种清冷,一种凄苦,一种无助,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师父曾为她唱过的欧阳修的那阕《蝶恋花》,便随口吹了出来,吹到那句“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之时,不禁情难自已,怔怔地淌下泪来。

    恰在此时,她却听见周桐屋内飘出一缕婉转悠扬的洞箫之声,心知是师哥听到了她的埙声,奏箫相答。她禁不住一阵羞,想就此逃进屋里,却又不忍迈开一步。

    待她仔细一听,不由得心神激荡,脸泛红潮——周桐吹的,却正是那“千古伤心之人”秦少游的那阕千古绝唱——《鹊桥仙》。伴着箫声,她心中默默念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想着这阕《鹊桥仙》,邵云馨已然明白周桐的深意:“六师哥是要我抛开这一切愁情烦事,珍惜现在相聚的好时光,这样,即便是将来分开,也是了无遗憾。”心念一动,当下将陶埙捧至唇边,鼓气吹动,吹的也这是这阕《鹊桥仙》。

    周桐听到邵云馨的回应,心下一喜,调子一转,吹得却是一曲《关雎》。屋外邵云馨一下子也被他带转了调,但只吹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句便想起这是一支表达男子对女子爱恋思慕之情的情歌,顿时羞红了脸,当下住口不吹,轻声嗔了一句:“六师哥,你好坏,尽欺负人家!”说罢轻轻一跺脚,转头跑进房里去了。这句话声音虽轻,但周桐内功深湛,又怎听不见,他心中一乐,当下住口,回身吹熄了油灯。这时,忽听屋外“梆!梆!哐——哐——”却已然鼓打二更。

    他二人箫埙相和,吹得心神俱醉,可全被另一间房中的林剑然和丁柔夫妇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禁勾起了他们对少时甜美往事的回忆。丁柔将脸偎在林剑然的胸膛之上,轻声道:“剑哥,六师弟和小师妹以乐音谈情说爱,倒是风雅得紧……唉,只可惜到时要是那些西夏高手来华山寻仇,可不知他们命运如何?”

    林剑然用手抚着丁柔的脸颊,轻声安慰:“小柔,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明日我便将锁鼻飞精术传给他们两个。再说,虚竹子先生和银川公主不是要去灵州看看一品堂的动静么?”他顿了顿,又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也不知他们此去吉凶如何?”

    段誉大婚之后,银川公主想起林剑然所说之事,心下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便和丈夫虚竹子商议了商议,决定不在大理多作停留,即刻奔赴西夏都城灵州,去探探一品堂的所作所为。二人主意既定,当下便去找段誉辞行。

    不料段誉听罢,却摇头道:“二哥,自从我当了这大理国王之后,咱们兄弟便难以相逢,这回小弟可决不让你走了。”虚竹子急道:“二弟,这次事情紧急,我和梦姑必须去一趟灵州,实在是……实在是……”可“实在是”什么,他却说不出来了。

    段誉见虚竹子如此,不禁笑道:“二哥不必着急,想走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你快说!”虚竹子道。段誉笑道:“这条件么……便是要让我和你同去!”虚竹子急道:“不行的,你是一国之君,又怎能亲自冒险?”段誉嘻嘻一笑道:“我这皇帝当得束手束脚,甚不自在。二哥,你只须答应,至于怎么出宫,我自有办法。”虚竹子无奈,只得道:“好吧,我便答应你与我同去。”

    段誉笑道:“我要的就是二哥你的这句话!”随即吩咐内侍:“请高侯爷和朱护卫入宫见驾!”不一会,高昇泰和朱丹臣便应诏入宫。

    二人见礼之后,段誉便贼忒兮兮地向二人笑道:“高叔叔,朱四哥,我请你们来,是要求你们一件小事……”高昇泰笑道:“陛下有事传诏即可,又何用商量?”段誉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想出宫一趟。”

    那高昇泰和朱丹臣是何等聪明之人,二人对视一眼,已然猜到了段誉心中的想法。高昇泰笑道:“陛下勤政爱民,微服出巡,体恤民情,此乃万民之福。”段誉笑道:“那便好了……”话未说完,朱丹臣便笑道:“不知陛下要去哪里?想必不会到别国‘微服出巡’罢?”

    段誉一听,登时一愣,半晌才道:“不是……我不是要微服出巡。高叔叔,朱四哥,在大婚之日华山派林掌门曾对我说西夏一品堂最近行动有些怪异,我怕他们会对大理不利,因此想……想同二哥他们一道去灵州打探军情。”

    高昇泰忙道:“陛下乃万金龙体,这等涉险之事交给属下即可。”段誉笑道:“高叔叔,我这个皇帝腹中空空如也,全无半分治国安邦的本领,你就成全我罢。”见高昇泰和朱丹臣还欲争辩,心知要是斗起嘴来,应付一个朱丹臣便要费尽心思,再加上一个高昇泰,定是全无胜算,暗道:“看来只有摆一摆我这大理国王的威风了。”当下正色道:“善阐侯高昇泰,御前侍卫朱丹臣听旨。”二人见他使出这招杀手锏,相顾摇头,心知无计可施,只得跪下接旨。

    却听段誉说道:“朕欲微服去西夏刺探军情,特加封善阐侯高昇泰为监国大臣,总理朝政,与华司徒、范司马、巴司空共同代朕管理国家大事。特命御前侍卫朱丹臣及王后王语嫣,侧妃木婉清、钟灵随朕同行。对外只须宣称朕在大理微服私访,命各地各安其业。钦此!”

    旨意宣毕,高朱二人有苦难言,只得接旨谢恩,可段誉向一旁的虚竹子和银川公主眨眨眼睛,却见他俩已然笑得抬不起头来。

    次日清晨,段誉带了朱丹臣和三位夫人,虚竹子和银川公主带了梅、兰、竹、菊四个侍婢,一行十余人出了大理城,直奔灵州而去。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风和日丽,茶花满路,到处是一片明媚的春光,众人的心情无不随之一朗,尤其是平素便喜欢游山玩水的段誉和浪迹江湖多年,讨厌皇宫内单调生活的木婉清和钟灵,更是觉得心情舒畅。众人一路走,一路说说笑笑,到也觉不出什么鞍马劳顿之苦。

    大理与西夏并不接壤,中有吐蕃和大宋并列相隔。众人听说吐蕃国的新君便是当日赴西夏招亲的那个宗赞王子,无不对他彼时的丑态心有余悸,因此一致决定绕开吐蕃国境,而走大宋的领土。不几日,众人便已进了成都府地界。

    这成都地处盆地之中,四面群山环绕,空气不易流通,因此虽然时令刚到阳春三月,可已然十分炎热。虚竹子自幼生长在中原,王语嫣则在姑苏长大,木、钟二女在江湖上浪荡惯了,是以还不甚怕热;但段誉、朱丹臣生在四季如春的大理,银川公主长在风沙漫漫的西夏,而梅兰竹菊四剑绝少下过终年积雪的缥缈峰,因此对这等酷热实在难耐。

    一进成都府,钟灵便拉着众人去买丝绸。成都古称“锦官城”,所产的蜀锦做工精细,图案考究,自古闻名。王语嫣等众女一见,自是爱不释手。好在段誉终究是一国之君,身边自然缺不了银两。是以众女你买三匹,我买两匹,不久众人的坐骑之上便压满了五颜六色的锦缎。段誉、虚竹子和朱丹臣这三个大男人见了,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待到买完,众人便傻了眼——带着这许多绫罗绸缎,又怎的往灵州去呢?段誉抚着马背叹道:“马儿呀马儿,你道是说说,咱们该如何是好呢?”

    那马自然是不能说话的,最终还是“笔砚生”朱丹臣想出了一个高招——又买了两匹高头大马专驮绸缎,众人则装扮成了是去西夏贩卖绸缎的商人。哪知好容易才收拾齐整,刚一上路,忽然一个霹雳,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众人连忙奔至一间宽大的屋檐之下,但人多地少,还是无法全容得下,正着急间,屋中忽然出来一人,向众人道:“众位客官,这么大的雨,还站在外面做啥?这许多绸缎岂不都淋坏了。”段誉一呆,抬头一看,见门上匾额高悬,上书“醉太白”三个大字,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大伙儿误打误撞,竟然躲到一家酒家屋外避雨。众人互相望望,见每人身上都被雨水打湿,形容颇为狼狈,不禁都是哈哈大笑,携手进了酒店。

    一进屋,梅剑便道:“小二,给我们掌柜的找一间雅间,再将我们的马匹货物看好,不得有误。”说着丢给那伙计一锭银子。那伙计见这群客人出手豪阔,心知来了大生意,慌忙连声答应,吩咐学徒将打湿的绸缎铺开烤干,将马匹拉到后院刷洗饮遛,随即便领段誉等人上了楼上的雅间。

    一边走着,段誉随口问道:“小二哥,这生意可好么?”那伙计听罢,叹道:“大爷,我们这‘醉太白’酒家原本是这成都府数一数二的大酒家,往日里宾客络绎不绝,可自从那回之后,您瞧——”段誉仔细打量四周,这才发现这酒店的大厅之内竟然空无一人。

    虚竹子奇道:“小二哥,你说‘那回’是什么事情?”那伙计道:“您几位是刚来成都府吧,这等大事竟也不知?”说话间,众人已上了楼。这楼上有左右两个雅间,那伙计将众人领进了靠左首的那个。

    当下段誉、虚竹子等人落座,梅兰竹菊四剑却说什么也不敢和尊主同席,虚竹子无奈,只得叫伙计在外套间为四女另摆了一桌。段誉于饮食一道甚是讲究,当下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可有什么拿手好菜?”那伙计道:“这里有名厨掌灶,川滇风味一应俱全,尤其是那招牌菜‘太白鸭子’,更是川味一绝,客官既来了咱们醉太白,这太白鸭子却是不可不尝的。”段誉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里有没有过桥米线?”伙计笑道:“客官是大理人罢?过桥米线是滇味一绝,自然是有的,此外还有汽锅鸡、宣威火腿、大头菜、清蒸鸡从、洱海工鱼,客官要不要尝尝1?”段誉笑道:“那好,那就给我们一人来一碗过桥米线,再将你方才所说的菜逐一上来,再来几个川味小菜,烫两壶好酒。”待他传下菜名,段誉便问道:“小二哥,刚才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1 文中小二所报菜名之中,过桥米线创于清光绪年间,汽锅鸡也是始于清末,段誉等人应是不知道的。如此写来,不过增添情趣而已,不足信也。

    那伙计道:“这位大爷有所不知,我们这成都一带,一直都蒙青城派掌门司马林司马大爷眷顾,得保一方平安。可三日前,司马大爷竟在小店被人杀了。”段誉一呆,心道:“司马林这名字好熟!”再一想,才想起自己和王语嫣曾在阿朱的听香水榭见过他一面,便随口道:“这司马大爷倒和我有一面之缘……”说着又给了那伙计二两银子,“你详细说说。”

    伙计接了银子,续道:“不瞒大爷,三日前,司马大爷正和几个师兄弟在此吃酒,忽然来了一个西域的胡子和一个矮胖的喇嘛,两人开始好像是和要和司马大爷商量什么事情,可后来不知怎的,那喇嘛便一掌拍在司马大爷的前胸上,司马大爷当时便口吐鲜血,倒地而死,那模样真是怕人,他的师兄弟也就一哄而散了。”

    银川公主问道:“那二人有没说些什么?”那伙计道:“回这位少奶奶,他俩一直不怎么大声说话,只是那喇嘛杀人之后说了一句:‘叫你不听那赫什么元帅的话’……”众人一惊,虚竹子和银川公主齐声问道:“是不是赫连元帅?”

    “或许是吧,当时小的吓懵了,也记不清楚。反正从那以后,这店便没几人敢来了,只是有一位穿白衣服的大爷从那天起每日都整天坐右首雅间里。要不是今天下大雨,小的也不敢把几位让进来。小的奉劝几位,吃完饭,等雨一停,赶快离开为妙。我看那间雅间里那位爷也神神秘秘的,不知又会有什么事情。”段誉听他说完,又赏了一锭银子,将他打发了,遂向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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