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完,朱丹臣折扇挥处,已然点了二人的穴道。二人张大了口,动弹不得,神情又是惊异,又是愤怒。朱丹臣将那党项姑娘扶出二人的臂弯,笑道:“你们二人既然非要‘非礼’,那就只有‘勿动’片刻了。”
忽听背后有个清脆的声音喝彩道:“朱四哥,好俊的一路‘清凉扇法’!”却正是王语嫣等人也赶过来了。这朱丹臣办事一向思虑周详,为怕被人看破身份,因此刚才没使在大理段氏学到的武功,而用得是他从前练过的昆仑派旁支“三因观”的一路“清凉扇法”。这路扇法流传甚是隐秘,不想还是被王语嫣一语道破。
朱丹臣心下不禁叹服,当即躬身道:“段夫人谬赞了。”原来他们微服出游,自不能以礼法向称,是故朱丹臣只叫王语嫣做“段夫人”,适才也对那二人说自己是汉人,并不提是大理人氏。
这时木婉清已然将那对老夫妻扶起,父女三人相抱痛哭。那老妇拉着木婉清的手垂泪道:“姑娘,你们救下我女儿,我心里很是感激,但是你们得罪了小王爷,这可惹了大祸。你们现在快走,走得越远越好,你们有马,也许还来得及……我们两把老骨头不算什么,只求你发发善心,带上我的女儿,别让她再落到小王爷的手里……”说着,已然泣不成声。
虚竹子扯了扯银川公主的衣袖,低声问道:“梦姑,这个小王爷是什么人,怎么如此霸道?”银川公主低声道:“他爹爹察哥亲王是父王的亲生弟弟,执掌西夏国的兵权……可不知他如今如此恃权横行……”正说至此,忽听一旁路上锣鼓声响,来了一支队伍,大旗之上用宋夏两国文字写着“御史台大臣仁忠亲王”字样。银川公主喜道:“这回好了!”当下与段誉,虚竹子和朱丹臣低声商量几句,便策马向那队伍奔去。朱丹臣却回手解开了那两名家奴的穴道,几声训斥,二人抱头鼠窜而去。
不多时,便见马队中有两骑弛出,前面一个是银川公主,后面却是个党项贵族打扮的青年男子。待到二人一下马,那父女三人慌忙拜倒,口称:“参见仁忠亲王。”那人笑着将三人扶起,连连道:“老人家安好,方才受惊了么?”
木婉清看着他,心下甚是奇怪,自思:“我自行走江湖以来,是人皆说皇帝王爷不好,但这个西夏王爷分明是个好人,还有段郎的爹和伯父也是皇帝、王爷,可他们也都挺和善的,难道那些人都瞎了眼,分不出好歹么?”
原来这个西夏亲王汉名唤作李仁忠,是西夏国王李乾顺的亲侄儿。他父亲早薨,他便承袭了父亲的爵位。
这李仁忠天性聪明,年纪不大便通晓宋夏两国语言,而且博览群书,知识甚是渊博。加之他为人正直,办事用心,所以深得皇叔李乾顺信任,年纪轻轻便被委以御史台大臣的重任,监察朝中大臣们有无越轨违法的行为。上任以来,御下甚严,是以深受西夏百姓的爱戴。
这次辽国侵宋之举,由于萧峰三兄弟的缘故无功而返。辽主耶律洪基心中甚是不豫,便欲攻打完颜阿古打统领的生女真部落泄愤。阿古打无奈,派人向西夏求救,李乾顺方派李仁忠为使,出使大辽,劝耶律洪基不可发兵。可巧刚刚返回灵州,便遇上了他妹妹银川公主。
李仁忠听了那父女三人哭诉阿吴的暴行之后,忿忿地道:“他真是越来越不成话了……今日你们开罪于他,不久他定会派人报复,”沉吟片刻,对那父女三人温颜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先到我府内暂住,量他也不敢对我如何!”那三人见这位亲王既然发了话,自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又转头对段誉等人道:“大家远来是客,便也请到我王府中休息。”众人也不多加推辞,便随李仁忠进了灵州城。待到进了王府,众人才发现李仁忠虽然贵为亲王,陈设却十分朴素,心下对这位王爷不禁又多了几分好感。
安排那父女三人住下之后,李仁忠便请众人到中厅饮茶。落座之后,李仁忠向段誉和虚竹子施礼道:“适才不可点破身份,多有失礼之处,还望段皇爷和虚竹先生海涵。”段誉笑道:“我这个皇帝当得马马虎虎,哪里谈得上什么礼数不礼数?”
李仁忠一笑,又问道:“适才听皇妹所说,众位光临西夏,是有一件要紧的大事,不知能否见告?”银川公主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这事情古怪得紧,我们也搞不清楚。”遂把从林剑然处听到的消息以及他们在成都府的所见所闻悉数对李仁忠讲了。
李仁忠听罢,双眉紧锁,沉吟道:“果真如你所言,那便真有些麻烦了。”“哥哥,这话怎么说?”银川公主问道。李仁忠道:“你一向深居宫中,完婚之后又一直住在缥缈峰,是故对咱们西夏的国政不甚了了……你可知那察哥王叔与赫连将军的来往么?”
银川公主皱眉道:“察哥王叔是辅国重臣,战功显赫,总揽咱们西夏的兵马大权,他与赫连铁树来往,却又是什么意思?”
李仁忠道:“你有所不知,察哥王叔是正宫梁皇后之子,而梁皇后又与彼时的贵妃李娘娘不睦。众位都是武林人,也应该知道李妃原是一位武林大高手,又极有势力,因此他才与赫连铁树联手,借他一品堂的实力来稳固自己的地位。现在梁皇后和李妃虽然均已身故,可皇叔与赫连铁树却一直来往不断。你想想,若非有王叔撑腰,他赫连铁树区区一个征东将军,又哪来这么大的势力?”
银川公主听罢,默然半晌。段誉问道:“那依王爷所见,又应该如何是好?”李仁忠沉吟道:“这件事牵扯甚大,我一时却也不知该当如何……”
正说话间,侍从进来报道:“启禀王爷,仁多将军到。”李仁忠双眉一皱,低声说了声:“来得好快!”遂向那侍从道:“知道了,我即刻便来。”又回头向银川公主道:“妹妹,你先与妹丈和段皇爷他们入内休息,千万不要出来,以免泄露了身份。”银川公主点点头,便和虚竹子等众人一起进了内堂。
木婉清和钟灵二女此来原是为了借机与段誉一同游玩一番,于西夏国的事情原本就不甚关心,加之近日奔波劳顿,疲惫不堪,便坐在桌边,以手支颐,闭目养神。其余众人却均是满怀心事,银川公主向虚竹子道:“外面来的那个仁多保忠是察哥王叔的亲信,可不知他来做什么?……梦郎,你可听得清外面在讲些什么?”
虚竹子身附逍遥派三大高手的百余年神功,加之近年来又勤勉修为,其武功造诣,实已到了坐神入照的境界,听力也自不同与一般之人。听银川公主一说,当下并不多言,只是凝神倾听外面李仁忠和那仁多将军的谈话。段誉心下好奇,便也伏在门口静听。却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亲王好大的架子,使辽归来,怎么也不知会小将一声?”段誉心道:“这人想必就是那仁多保忠了。”
却听李仁忠冷冷地道:“小王刚刚返回灵州,连茶还没喝得一口,仁多将军便到了。将军的消息可真灵通啊!”仁多保忠干笑了两声道:“小将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是阿吴小王爷从那两个不成器的奴才口中得知王爷已然到了,才派小将前来向王爷问个安,顺便请王爷您过府一叙。”李仁忠冷笑道:“想不到那两个强抢民女的狗东西还会报信!仁多将军,请本王还用得着一品堂的高手么?”
虚竹子听到这里,不禁一皱眉,轻声向银川公主说了句:“外面有一品堂的人!”只听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王爷不知,这两天灵州乱得紧,小王爷怕王爷有所闪失,这才命属下前来保护王爷的安全的。”段誉只觉这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更想不起她的来历,不禁轻声“咦”了一声。
只听李仁忠道:“胡说!灵州有梁相爷坐镇,又怎会有什么乱子?”仁多保忠阴恻恻地笑道:“王爷还不知道吧,国相梁乞逋图谋叛国,小梁太后已然命赫连元帅暗地里将他擒住正法了。”
李仁忠惊道:“怎么!梁相爷死了?你们居然……是了!我在辽国时便听人风传说咱们西夏梁太后的干妹子,当今的小梁太后是辽国的奸细……难怪耶律洪基对我如此殷勤,百般挽留,却原来……”
只听仁多保忠缓缓地道:“王爷,您怎么想我管不了,但请您毁谤太后,这可是死罪,这可怨不得我冒犯了!”“就凭你们也敢动我这堂堂亲王?”李仁忠轻轻哼了一声道,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显是已然火撞顶梁。
听至此,段誉和虚竹子相互一望,便欲破门出去解围,却被朱丹臣一把拦住。朱丹臣低声道:“仁忠王爷不让咱们出去,就是怕咱们曝露了身份,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就万万不可离了这方寸之地!”二人也觉他言之有理,便又贴近门边,侧耳倾听。
却听一人抚掌笑道:“王兄说得不错,他仁多保忠一个小小的将军,又敢对你这堂堂的亲王如何?”李仁忠冷然道:“阿吴,想不到你也来了,你想做什么?”屋内段誉自思道:“看来连那小王爷也到了,看来仁忠亲王处境不妙?”不由回头望了望朱丹臣,见他也是双眉深蹙,但仍以手势示意自己不可莽撞,只得又耐住了性子。
只听那小王爷阴恻恻地道:“王兄,以你的见识,想来也应该猜得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必瞒你,现下皇上和我爹爹等一班老臣都在小梁太后手里,我此来是奉了小梁太后的懿旨诏你进宫,只要你肯襄助她登基成为西夏女皇,从此臣服大辽,从此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否则的话……嘿嘿!”冷笑两声,再不多言。
李仁忠怒道:“你这无父无君的狗子,竟做出这等不忠不孝的事情!来人,将这一班反贼拿下了!……来人!”他连唤数声,却无人回应。那小王爷和仁多保忠等人齐声大笑,先前那女子笑道:“任兄弟,你和努儿海将军二位的手好快!”
只听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一群饭桶,何足挂齿,仙子谬赞了。”那小王爷忽然高声道:“来人,将反贼李仁忠就地正法!”众人刚要动手,猛听得一个女子尖声叫道:“阿吴,你怎可如此?”随之便从里间屋跃出一位灰衣蒙面的女子,挡在李仁忠身前。小王爷一惊,叫了声:“姊姊,怎么是你?”
原来那小王爷方才那句话声音甚大,却被屋内的众人听了个满耳,银川公主见小王爷要杀李仁忠,情急之下,哪还管得这许多,当即高叫一声,纵身而出。朱丹臣等人待要拦阻,却已迟了,便也纷纷纵身出来,木婉清和钟灵则护着王语嫣站在门口。李仁忠见他们还是不免暴露,无奈之下,只得微微叹了口气。
只见一个武士打扮的青年向身旁一个锦袍少年拱手笑道:“小王爷神机妙算,果然引出了这一群帮手的汉人,任得敬佩服之至!”那小王爷听罢,颇有些洋洋自得。她身旁一个粉衣中年美妇一看到虚竹子等人,不由面色惨白,失声道:“怎么又是你们?”
此时,段誉和王语嫣却均已认出这美妇便是当日在缥缈峰上要杀天山童姥的芙蓉仙子崔绿华。段誉见是她,当即笑嘻嘻地道:“芙蓉仙子,咱们又见面了,你在缥缈峰上受的伤可大好了?”
崔绿华白了段誉一眼,向那小王爷附耳嘀咕了几句,那小王爷登时满面堆笑,向众人道:“原来大理国王,灵鹫宫主光临西夏,小王荣幸之至。”
木婉清忽道:“少说废话,快闪开一条路,让咱们离开,否则看我一箭射死你!”说着手臂一扬,一支毒箭激射而出,直射小王爷的咽喉。一旁那武士任得敬见毒箭来势迅疾,当下用左手向那小箭凌空一抓,只听“铮“地一声,那枚铁制的小箭竟然硬生生断为两截。“凝血神抓!”王语嫣失声叫道。
任得敬听王语嫣叫破自己的功夫,不由得大吃一惊。可一旁那小王爷却被木婉清的毒箭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恼羞成怒,嘶声叫道:“来人!将屋内众人通通给我宰了!”
随小王爷和仁多保忠等人来的十余名西夏武士均是一品堂中的上流高手,却又有谁不知段誉和虚竹子二人的武学造诣?因此众人虽然纷纷围拢上来,但谁也不敢率先发招。此时,仁多保忠、崔绿华和任得敬已然护着小王爷退到了天井之中。
任得敬又低声向小王爷说了几句,小王爷双眉一挑,向任得敬和崔绿华道:“做得好!你二人去罢。”二人低低地答了一声,便纵身加入众武士之中。
此时,段誉一行人摆好架子,随时准备性命相搏。其实依此刻段誉和虚竹子的武功,脱身原是易如反掌之事,但要护着全然不会武功的王语嫣和李仁忠二人,却是不甚容易。
两方正相持间,任得敬和崔绿华猛然双双跃出,一个五指箕张,一个飞刀连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向段誉攻到。段誉一急,“哎呀”一声,脚下自然而然地踏出凌波微步,轻轻巧巧地将二人的攻势避了开去,随之右手无名指一伸,一股浑厚无匹的关冲剑气直刺出去,只听“噗嗤”一声,已然在任得敬的肩头划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一旁虚竹子也不怠慢,施展“逍遥折梅手”中的精妙招势,双手连抓连掷,片刻之间,已然将崔绿华发出的七柄飞刀一一接住,掷了回去。只听一片惨叫之声,数名武士或中肩膀,或中小腿,纷纷倒地,就连崔绿华本人,肩头也中了一刀。原来虚竹子是少林弟子出身,不愿杀生,是故这七刀均未伤及众人的要害。
趁着众武士一乱之际,众人已然涌身跳至天井之中。钟灵长出了一口气道:“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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