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厨房加了几个菜，说是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吃妈妈亲手烧的菜了。

    我本来就已经很伤感了，听妈妈这么一说，眼泪又差点要下来了。

    从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蒋之远看看我，又看看父母，“伯母、伯父，你们不用难过，这里我每年都要来几次，下次过来的时候我会把小幽带过来。”

    我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他说这话的表情，但是我对他的这句话的可靠性是表示怀疑的。

    然而，父母显然是相信了，他们一个劲的说：“好，好，好。”

    饭后，他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说还有一点事情必须要去处理好。

    临出门前，他问父亲：“伯父，能否让小幽送我一下？”

    这话说的，貌似尊重父母，征求他们的意见，实际无非是想借他们的口让我下去。

    果然，父亲连忙说：“悠悠，过来陪之远下去。”

    我老大不情愿的跟在后面。

    他走到楼梯口，然后等我。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记着明天走？”他问我。

    我心说，你蒋先生喜怒无常、变化多端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谁知道你又受了什么打击呢？

    “俞医生打来电话，说是明天再不过去，前面的吃下的药药效要没了。”他对我说。

    我这才记起离那个法定的看医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那你也不能说我在那里的工作有多忙吧？”害得父母为此内疚。

    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你让我怎么说？说是医生急着来催要你过去，说林小幽这一年大多忙着跑医院？”

    那还不是拜你蒋之远所赐。

    “还有以后请你离那个成淳远一点。”他继续板着脸说。

    瞧这话说的，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他以前挺支持我跟成淳在一起的，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对俄我进行威胁，让我离开所有的朋友。

    他见我没有反应，懒懒的加了一句，“她今天下午来找我。”

    成淳找他？为了黎曼的事情？勇气可嘉。

    “她见我的第一句话是‘蒋之远，你说我把你跟林小幽在一起的秘密告诉李峰你猜会怎么样’。我说‘我求之不得’。”

    “她怎么说？”我完全来了兴趣。应该承认这样的成淳是我所不熟悉的。

    “‘那么如果我告诉林小幽的父母呢？’她似乎只是随口说说。我说‘你认为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够胁迫我蒋之远的’。”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即使告诉了我的父母他也不怕？

    “结果她说了一句让我震惊无比的话。”

    “什么话？”

    “你没有必要知道。”他顿了一顿，又加上一句，“反正跟你无关。”

    能让蒋之远用上这个词，那可以想见这句话的震撼性了，我不由佩服成淳，厉害的，知道拿住他的七寸进行威胁，但既然他说与我无关，那我确实也不想知道了。

    “你应该知道她们姐妹情深，她为救姐姐想出此策必是没有办法。”

    他白了我一眼。

    我不管他，顾自说：“再说她表弟也算是英年早逝，她阿姨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万一黎曼出了什么事情，她怎么回去向她阿姨交代？”

    蒋之远微微皱了皱眉头，“什么英年早逝？”

    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竟然有兴趣站在这楼下跟他八卦别人的事情。

    “他表弟人很聪明，各科成绩也很好，但是读高中时猝死。”

    谁料蒋之远一听这话，嘴角立刻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我说林小幽你怎么那么白痴，你要是有成淳的一半聪明就好了。”

    “什么意思？”我警觉。

    “成淳的表弟是斗殴致死。”

    “你乱说什么啊？”

    “你如果有兴趣，我哪天把他的资料拿来给你看看。”

    脑中快速的闪过一丝疑惑，但我还是对蒋之远说：“谢了，蒋之远，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一手遮天，你连在这个城市都能呼风唤雨，拉一份资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既然拿得到成淳他表弟斗殴致死的资料，必定也拿得到他猝死的资料。”

    他的眼睛又眯缝起来了，周身散发出一种叫做危险的气息。

    我心知不妙，说了一句“不送了”，立刻就往楼梯上跑，边跑边想，怎么刚才忘记问他最后黎曼怎么样，不过，我想既然成淳说了那么一句厉害的话，黎曼应该没事了吧。哼，他本来不多话，今天告诉我这一切无非是想离间我和成淳之间的关系，做梦吧，蒋之远，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68

    蒋之远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把原来在蒋宅办公过的所有东西都搬了回去，又开始每天准时的上下班，似乎前段时间只是一个无聊孩子做的一件无聊的事情。

    而我，依然无所事事，只是最近对韩语感了兴趣。

    其实读书时曾经学过一段时间的韩语。

    那是因为寝室里有一个韩剧迷，叫李香儿的，整天看韩剧，对着我们“哦吧，哦吧”的说。而我那个时候的大部分时间被李峰所霸占，根本没有时间看韩剧，但因为终日耳中充斥的就是这话，竟也学了几句，而同室的人都盛赞我比李香儿学得要好。

    本以为这只是一笑而过的事情，谁知有一天，李香儿强拉着我去学韩语，她说：“小幽，你有语言天赋，你学得比我快，你可以教我的。”

    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她到一群叫着“哦吧”的人中间去，大着脑袋学那些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其中有一大半人是冲着那个韩国帅哥老师来的，我那可爱的室友自然也不能避俗。

    为这事李峰差点跟李香儿吵翻，说是她霸占了我的时间，还领着我去见帅哥，如是以后两个人之间出现爱情危机了要她负责。

    回忆真是甜蜜的东西，可如今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没处用，除了用来回忆，只好去学原来认为无聊的东西。

    比如十字绣，比如插花，比如做甜点，又比如学韩语。我想如果那些室友知道我现在拿着书本听着磁带的样子必捧腹大笑，然后来个总结之词，“林小幽，这下你知道了吧，话有时不可以说得太满。”因为当时我躺在她们的床上，看着她们埋头绣画时晃着脚说：“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碰十字绣。”我还在韩语培训班结束之后，冲着那个“哦吧”说：“如此让我头痛的东西，我今生都不会再碰它了。”当然也许这辈子我都不太会碰到这些人了，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我更是没有同她们做任何的联络。

    那天，我又躺在床上听cd，然后接到蒋之远的电话。

    他现在偶然也给我打电话，比如说：“请帮我拿一下书房间的那个黄色资料袋”、“我不来吃晚饭了”或者是“请你把我房间的那件米色衬衣拿给小林，谢谢”等等。尽管他说的那些房间平常都是紧紧的关上房门，而我甚至连门口都不愿去走一下的。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成了他的管家，后来甚至连李叔都来问，“林小姐，今晚先生可回来？”我弄得烦不胜烦，却无可奈何。

    只是无论他什么时候打来电话，语气都是平淡无奇的，就像今天，他又开始吩咐。

    “十分钟后小林来接你。”

    “做什么？”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公司里的韩语翻译临时有事情，你过来帮一下忙。”

    “我不懂的。”

    “你不是一直在看韩剧吗？而且是韩语版的。”

    “我是白痴，我不懂那里面的意思，只看画面的好不好？”这句话他前几天刚刚对我说过，我现在又还给他。

    他在那端轻笑了一下，然后说：“找不到人，只让你临时代一下，很快的。”

    “我没空。”我直接拒绝。

    我现在也开始学会耍大牌了，谁让是他有求于我呢？

    “如果你来，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他竟然开始引诱。

    “任何？”

    “是，任何的。”

    “包括给我自由？”

    “你想也别想。”他一口拒绝，而且语气瞬间冷得可怕。

    我突然对这场谈话没有了兴致，我觉得自己真是恶趣味，我和他刚才的这场对话跟我和李峰恋爱时那些无聊的对话有什么不同，怎么我会变得如此无聊透顶。再说我吃他的，用他的，他就是让我整天去他的公司呆着，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一边在心里检讨自己，一边开始拉衣橱。

    “好，你让他过来吧。”

    “好。”他的声音又恢复正常，“穿上你衣橱里的那套白色衬衣。”

    我的手划过那些衣服，滞了一下。他说这话，我便怀疑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了，如果是个偶然事件他怎么会对我今天要穿什么衣服都安排好了，而且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一套衣服。

    我的衣服大多数是自己添置的，很少有裙子，因为我不喜欢。只是这次来蒋宅后，蒋之远的秘书有时会拎来一些纸袋，里面大多是当季流行款式，当然也有一些是我没有看到过的。我想或许是他给那些红颜知己买时，顺便替我拿了几件，所以我心安理得的接过，然后把它们挂到衣橱的最里面。

    他说的那件衣服果真在里面，我都不知道这衣服什么时候挂进去的。分离的领口，胸前的大波浪，一看就是一件很女人的衣服。还没有把裤子拿出来，他又说了：“鞋子等会小林会带过来。”

    也是，我那些清一色的休闲鞋是没有办法配这衣服的。

    十几分钟后，小林捧着一个鞋盒进来了，估计他也感到不好意思，递给我的时候满脸的别扭。我接过来一看，心里一阵哀号，后跟真高。

    我是第一次来他的公司。

    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公司不是装潢的金碧辉煌，也必是不同凡响的。谁知，从外面看去和另外的公司没有什么不同，普普通通的大厦。

    蒋之远亲自在门口迎接，让我大跌眼镜。他看见我，眼中的神色变了变，然后带着我往里面走。

    很好，一路走来基本没有碰上什么人。

    他带着我乘专用电梯。

    因为对方还没有到，我暂时在他的办公室等候。

    十几分钟后，我被带进会议室，我看见那个韩国老板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窃喜，却只是淡淡一笑。

    落座，迅速进入角色，我看到蒋之远的眼光中不时露出赞许的眼神。而事实上当满嘴流利的韩语从我嘴里流淌而出的时候，我也佩服自己。

    其实这个翻译相当轻松，虽然有一些专用术语在，因为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上面，所以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会谈的非常轻松，甚至顺利签下合约。

    快结束时，那个韩国帅哥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对蒋之远说：“蒋董事长，您秘书一口标准的韩语让我叹为观止，请问我能否借用你漂亮的女翻译几分钟？”

    一语惊四座。

    而始作俑者却还是挂着迷死人的笑容，望着蒋之远。

    蒋之远眼中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刚才端坐在会议桌前的那份尊贵的仪容霎时当然无存，他一把把我拖了过去，无视身后一张张快要掉下来的嘴巴。

    “帅哥老师。”我惊喜得大叫，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不错嘛，发了。”我拍着他的肩膀，完全是一幅哥们的样子。

    “还行。还好，你没把我教的东西忘记，否则我扁你。”他的手掌从头发上划过。

    “讨厌，别弄乱我的头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顾及蒋之远在，，反正仍然用韩语跟我对话。所以中方的那些人根本听不懂我和他聊些什么，但从我俩亲昵的姿态语言中应该可以看出一些什么。

    蒋之远始终坐在旁边，他的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然后那个笑容越来越大，我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却假装没有看见。

    “香儿可是不断念叨你，说是要请你吃饭。”他朝我挤挤眼睛。

    “啊？你和她？啊，啊，啊。”我想大笑，可是这样的场合实在是太不适合。

    或许蒋之远觉得再这样做旁听者实在太不礼貌了，于是做着手势请另外的几个人暂时换一个地方，留下我们两个在里面开心的大笑。

    这就是当初李峰和李香儿大吵的原因。当初李香儿憋足了劲追韩语老师，可是她又有点怕羞，所以经常拉着我做电灯泡。

    “香儿，她好吗？”

    “好，好着呢，快做妈妈的人了还不安分。”说到香儿，他一脸的甜蜜。

    “真的？”我又笑，难道我们之间已经相隔那么长的时间了吗？

    “我和这个公司一直有业务往来，怎么以前一直没有看见你？”他困惑的问。

    “恩，我只是临时的。”我不愿多说，他也非常聪明，不再多问。

    然后，他拿过一张纸，在纸上刷刷写下几个号码。

    “这是家里的电话，这是香儿的手机，这是她的msn号码。”他把那张纸递给我，“你们要多联系。她的韩语还是学得不好，在那里又没有朋友，所以很苦恼。你有空陪她多聊聊吧！”

    他的最后一句带着些许恳求，令我心里一酸，一个女人如果能拥有这样的一个男人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他说结婚时，他们几乎问遍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我的下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这次行程安排得很紧，下次一定要把香儿带过来，让我们好好叙叙。

    我望着这个男人，他的脸上还有一些稚气，可是，他说到香儿时声音特别轻柔，似乎她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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