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吧。”
言若海进门之前还存着一丝侥幸,可是朱小北的话又像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尾。
“你这样何必呢?司机也不带一个,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还以为自己是二十七八的年轻人?”
她还说:“言若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你明白吗?以后见面还是朋友。你这样隔三差五地过来,除了让我良心不安,没有任何作用。如果你真的有诚意,就让我们大家都冷静一段时间,说不定哪天你想通了,说不定哪天我想明白了,大家才能心平气和谈一谈,你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言若海承认朱小北说得有道理,他无法反驳,可是他阻止不了他的心慌和害怕,他只是觉得如果真的让她这么冷静下去,就真的什么都冷了。他也试图曲线救国,跟她的父母谈心,不过她爸爸说的话也句句中肯:“我们做父母的,谁不希望子女顺遂?你们的事情,当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过来求她也好,每天打电话,甚至守在楼下也好,我要是你父母,我也为你觉得委屈。可是,你也要反过来想一想,如果道歉认错原谅都是可以解决的话,我想小北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她也有自己的缺点,好强,自尊心强,但是,她可不是一个爱耍小性子的人,这点我还是清楚地。可能你觉得不是问题的问题,偏偏就踩到了她的底线。人跟人要相处一辈子的,要是大原则大方向的问题解决不好,我觉得强扭的瓜它也甜不了,你说是不是?”
除了唯唯诺诺地应声好,言若海生平第一次感到没有话讲。
言若海走了之后,倒是朱小北她妈真的心软了。
“小北啊,你别看你妈每年都张罗着给你相亲,其实你自己想想,我什么时候逼过你了?你放了人家鸽子,相亲的时候抽烟,喝酒,骂脏话,这些自毁形象的事儿干了多少?我哪次骂过你?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他,一开始呢,我是不是很乐意,总觉得齐大非偶。姓言的,年纪比你大,阅历比你丰厚,心思也比你深沉不知道哪儿去了,妈就是担心你吃亏受委屈。可是,这些天,我也看在心里,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不算剃头挑子一头热。出了这些事,他也不好受,还紧赶慢赶地上门来吃闭门羹,你说像他这种出身的人,心气高,也不见得真的干过这种低三下的事情......”
“妈,问题不在这儿。”
“我当然知道问题不在这儿,问题就在你身上!”朱小北她妈也是个火爆脾气,被朱小北打断了话,一下就不爽了,声调也高了。
“要怪就怪你爸,从小不知道跟你灌输些什么思想,什么自立自强自尊,我看你就是太好强了,工作没了就再找,我们家什么时候缺你吃缺你花了?值得拿工作上的事情跟人置气?不是我说你,你看你那副别人欠了你几千万的脸色,要我说,就是他太宠你了,简直分不清楚东西南北了。”
“你还是我妈吗?有你这样说话的吗?我还错了?他从头到尾干的那些事情,哪件跟我说过?一个个把我当傻子,感情我就该一辈子装傻充愣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啊?懂不懂什么叫信任啊?要不是他,我至于这样吗?我连生气都不行了?那一件件事情我数都数不过来了,他一天到晚地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他连我也要算计,要不是他起了那些鬼心思,我至于自己怀孕了还不知道吗?那孩子说没了就没了,你以为我不痛吗?你以为我就不内疚了?我都这样了,你能不能说句人话啊?”朱小北越说越气,终于哭了出来。
她爸走进来,看见女儿哭成那样,连忙拍着她背,安慰说,“好,好,好,你妈不理解你,爸爸理解你,爸爸知道你委屈了。”朱小北索性扑到她爸怀里哭个畅快。
她妈站在一边,还在那不停地扇风,“现在知道委屈了?现在知道哭了,刚才送人走的时候不是挺理智挺冷静地吗?你丫头就是窝里横。”
这下朱小北哭得更凶了,好像长大之后,她还没有这么放肆地大哭过,不管不顾,像是要把心里面所有的委屈和愤懑都要哭出来似的。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她妈还凉凉地来一句:“哎,你就这点出息。”
“杨永珍,你逼我跟你翻脸!”朱小北咬牙切齿地冲着她妈吼道。
“好了好了,你还不知道你妈,她就是逼你把心里面的委屈都哭出来,你看你回来这些天,不哭不闹的,吃饭也吃得少,叫你干什么都有气无力的样子,你说憋在心里头难不难受?你都在自个家里了,还不让自己好好发泄发泄?家是干什么的?家就是让你撒泼撒野的地方,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小北,你说是不是?”
朱小北抱着她爸,哽咽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妈还在背后冲她做鬼脸,她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作势要打她妈,“爸,你找个什么老婆啊,没大没小的,一天到晚只知道欺负你女儿!”
或许师太说得对,能够说出口的委屈都不算委屈,经这么一哭一闹,朱小北承认自己的心确实轻了一些,淤积在胸口的那团淤血也渐渐在消散。
她从小到大,看到的所谓的婚姻,就是她的父母。她见惯了她母亲的说一不二,见惯了父亲的宠溺和包容,她以为婚姻便是这样的。彼此透明,互相信任。其实,她早该明白,爱情有千百种样子,婚姻自然也有千百种样子,你做不到完美,就要容忍它的残缺。
第三十二章不信蜜糖便信盐
朱小北觉得自己有勇气反省的时候,终于找到她爸爸做了一次长谈。
“爸爸,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次我太任性了?”
“小北,生气可以生一时,却不可以生一辈子。我们选择原谅或者遗忘,唯一的标准就是看对方值不值得我们原谅,他做的那些伤害你的事情值不值得你遗忘。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不会幸福的。两个人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如果都把对方做错的事一笔一笔记在账上,你说,这日子过得下去吗?”
“那你觉得我该原谅吗?”
“爸爸还是那句话,要问问你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爸,我一直以为自己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了。我在dh工作了八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我以为工作就是工作,可是后来发现,原来不是的。你知道何维彬吗?那么优秀的一个人,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欲望,违反基本的商业操守,姜敏娜是我最后的朋友,但是到头来,我居然发现其实我一点也不了解她,她做的那些事情,我现在想来都觉得心底发寒;他们也就罢了,你看言若海,他缺什么?真的非dh不可吗?这么苦心孤诣地要去打垮一个人,要去摧毁一个人,你说他们都是为了什么?”
“小北,要听爸爸一句实话吗?”朱小北的爸爸叹了口气,“你这孩子,还是被姓言的那小子惯坏了。”
“爸爸!”
“你不要不爱听,这是实话。小北,我们要承认人跟人真的是不平等的。从小你就不缺什么,所以你才对很多事情很多人只能做到理解,做不到了解。就拿你辞职来说,要是你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你还会这么草率地做出辞职的决定吗?对别人说,工作室饭碗,是衣食父母,是不可或缺的物资来源,可是小北,对你来说,工作可能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你自己的价值。你不争,不是因为争不过,而是因为没有争的动机和欲望,所以你才不理解为什么他们需要做这样那样的事情,你虽然把这些人当成你的朋友,可是你心里也是瞧不起他们的,对不对?”
朱小北沉默了,她的确实这么认为的。她总觉得做人最紧要的是姿态,姿态太难看,争赢了也是输。
“你虽然在dh工作了八年,可是你自己扪心自问,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有没有人给你小鞋穿?有没有在背后打你的小报告?有没有给你安国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有没有听见别人在背后说你的闲话?你这样一路顺风顺水地走过来,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是仅仅只靠工作能力就可以的?我们常常说一句老话,在企业里面,做人就是做事,你是什么性格,爸爸清楚得很,我想到现在你都分不清楚你那公司里面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的那些事情吧?爸爸当然不是否认你的工作能力,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仅仅只靠能力就能达成的,可是你以为这些都是靠运气吗?”
“爸,你要说是因为言若海的关系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这些事情你是亲历者,需要你自己去揣摩。你很聪明,这点爸爸都为你骄傲。但是说到人情练达,出事圆融,小北,你真的差很多。我们要学会理解不同的人,你可以不认同,但是一定要理解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不是单凭自己的处事原则和标准去判断别人的对错。”
“那言若海呢,我也要这样去理解他吗?”
“小北,你跟我说你喜欢他,喜欢了八年。那爸爸问你,你喜欢他什么?他的长相?出身?气度?做事的魄力?我们喜欢一个人,首先就要了解一个人。是人,就有优点和缺点。你好强,他比你更好强,你优越,你比你更优越,你骄傲,他比你更骄傲。你眼里都揉不下一粒沙子,那么你想想言若海呢?性格是柄双刃剑,它可以让你发光,也可以让你蒙受委屈,你明白吗?”
“爸,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如果置身事外,我也承认在一切商业守则允许的前提下,言若海赢得很漂亮。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丝毫都没有顾忌我的立场和感受。”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会这样呢?”
“当然想过。他是个男人,理所应当地以为女人就应该站在他的身后,这些事情他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我。可是,感情不就是互相依赖和信任的吗?信任是什么?信任就是要彼此敞开心胸,告诉对方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小北啊,你是个聪明的人,但是却做不到大智慧,这一点上,你妈妈比你强很多。”
“你说的大智慧,该不是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妈有这样的心胸和气度。”
“哈哈,你该不会还在生她的气吧?”
“谁有空生她的气啊?她就跟个孩子似的,什么都要人哄着她,围着她,顺着她,说话没轻没重的。”
“你吗要是知道你背后这么说她,还不得气哭了?”
“哎,她不一直都那样吗,我都习惯了。”
“你呀,小事情上比她大气,可是在大原则大方向上真的不如你妈那么清楚。你也这么大了,有些话我们也就放在台面上讲了,婚姻真的是单靠彼此的感情就能维持得长久的吗?你说的信任也好,依赖也罢,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我们暂且不论,婚姻是需要经营的,是需要彼此妥协和牺牲的,就看你能不能掌握好中间的尺度和平衡。就拿你和言若海来说,站在工作的立场,你完全有理由跟dh的人同仇敌忾,你可以指责他,可以认为他手段不光彩,行事不留情面,但是如果失去这个立场,你仅仅只是他的女朋友呢?你还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委屈和不忿吗?立场不同,我们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同。每个人在社会上都有不同的角色和身份,当这样的角色和身份互相冲突的时候,你选择站在哪一个立场?你捍卫的尊严到底是属于职场的朱小北,还是感情生活里的朱小北?”
朱小北沉默了,长久以来困忙在她心中的郁卒、委屈、愤怒和焦躁,终于有了个明确的指向。她,到底还是苛求了。
朱小北渐渐有些了悟,所谓的大智慧,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得到,就要先舍弃。
所谓的幸福,就是拿你现在的去换自己缺失的。
晚上的时候,言若海照例给她打电话,只是电话里声音很疲累。
“言若海,做你的妻子,是不是不能太任性?”
言若海有些不可置信,可是恍惚间满心满眼都充满了惊喜,“小北......”声音里一扫刚才的疲惫。
“我再休息几天自己会回来,你自己注意身体。”
朱小北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纵然,路是自己选的,回不回头,转不转弯都毫无意义了,错误的错误,坚持下去也会成了真理。朱小北意外地发现自己做出决定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和沉重。委屈吗?谈不上。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好笑。她好像并不擅长太过矫情的戏码,非要痛苦流涕,非要对方在自己面前跪地求饶,非要互相血泪般的控诉种种无情残酷,她好像真的不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决定了就大大方方地承认,她不会给自己太多的时间用来犹豫徘徊矛盾不决,迟疑和观望,都不是她的作风。
亦舒说得好,命运真是奇怪,如一只大大的手,在背后推你上路,途中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全然身不由己。运气好的人,被大手推到一条顺路,生活较为愉快;运气差,被大手推至逆境,有什么是我们自是可以控制的呢,咖啡或茶,剪掉头发抑或留长,除此之外,命运早已作出定论。人的面前,许多时只有一条路一个选择。
很早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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