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做富贵葬地。唯其可惜的是,这蛇脉隐藏在荒山野岭间的无名山谷里,没有人肯千山万水迁徙来此,普通藏民又不谙此道,白白浪费了一块大好风水宝地。”司马镜走到帐篷门口,向冰河上游远眺着。
第一部分 第26节:第一部 冰河山谷(25)
龙脉、蛇脉是五行风水学中排在天格和地格位置上的绝顶好地,即使是只学过三天堪舆风水的年轻人也能罗列出两大宝地的特点、好处、价值。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是人类社会改变命运的最主要方式。命运天生,婴儿由父母精血孕育之始已经注定九成,而积阴德、读书又是后天拼命努力的结果,非常之辛苦。于是,好风水便成了庸人一飞冲天的最佳捷径。
司马镜这一门派的二十一代当家人普云大师曾出手帮助过一位李姓青年,替他选取了一块号称为“蚁脉”的坟地,将李家三代祖先的遗骸尽迁于此。结果,李姓青年在港岛商界一跃而红,成了名满香江的船业大亨。
蚁脉比之龙脉、蛇脉相差万倍,犹能给人带来腾飞好运,何况司马镜发现的是万里无一的真正蛇脉。
“卡内沛巴(从哪里来)?卡巴太卡(到哪里去)……”小男孩的发问声持续传来,一次比一次拖长音调,像是游牧藏民们哼唱的放羊民歌。
“他在鬼叫什么?算了,我去叫向导打点一切,准备上路。”邵节有些躁动不安,对司马镜的话并不在意。
司马镜不悦地伸出右掌,轻轻按在邵节肩上:“老邵,敬神即神在,千万别出言亵渎。否则,只怕会连累大家。看看,你一路上一直卜到‘困卦’,而我观察到与大人物有关的蛇脉,二者相加,岂不是可以推断出山谷里的确有些异样的事发生?”
邵节一愣,不自觉地摸出脑顶珠,双掌盖住,轻轻摩挲着。
“可惜我们不能停留太久。陈风,我猜神鹰会的人盘踞于此,弄不好也是经过了高手指点,有意要侵占蛇脉,以此帮助那京将军转运。我们都知道,在尼、中、印三国的联合打击下,神鹰会的处境日趋艰难,国际社会观察家们甚至预言,那京将军将像金三角的大毒枭坤沙一般自动向政府投诚,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反之,如果有风水高手指点,把他的三代祖坟迁居于此,结果就将大为改观。在风水学中讲究‘九蛇出一真龙’,意思是一条真龙出世后能够面南背北、坐镇天下,而其他八条蛇呢?只要其他的命理搭配不是太烂,都可以熬到列土封侯的地步。那京将军所要的,或许就是这样的自由,在这个形势微妙的三角区做自己的土皇帝……”
邵节突然向外一指,打断了司马镜的长篇大论:“看,聋哑夫妻出动了。”
我走到门帘后面,小心地向外张望。聋哑夫妻已经出了石屋门口,每个人背上都驮着一个行李卷,身上也换成了传统的藏族衣服。那是一种极其宽大的长袍,大领,右开襟,只缝着一枚扣子,袖口、领口和下摆镶着半旧的彩色布边。两个人的脖子上都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藏银项链,反反复复地一圈一圈缠绕着,显得又累赘又繁冗。
他们在屋前站了几分钟后,慢慢跪倒,向着冰河上游磕头。
藏族人磕头和汉族人磕头不同,从跪姿到手势都有区别:在港岛烧香拜佛时,我们的手势是双手合掌成一;而藏传佛教中却是双手合拢,左右手的大拇指藏入其中,如同是双手捧着宝瓶,敬献宝物一样,以此来敬磕头者心中最崇高的真神。
“这就是所谓的‘磕头遁’吧?够聪明!”邵节耸耸肩膀,观察着另一边的夏雪与小男孩。当后者举着天珠向天发问时,夏雪始终保持沉默,这份镇定与耐力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
“我负责跟踪二人,你和司马叔招呼人马启程,沿途一定用望远镜不断地巡视,警惕也会有人向我们开枪。邵叔,你能想到‘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招儿,别人也能。你我加上司马叔,就是咱们这队的最主要目标,明白吗?”我必须要他明白,整支队伍只能有一个领头人,那就是我,而他与司马镜应该起辅助作用,最后的拍板定论只能由我决定。
邵节的长脸拉得更长,翻了翻眼睛,默认了我的安排。
在我的计划中,我们上路,夏雪一行也会动身。聋哑夫妻撤离,正好促成了夏雪带走小男孩的事,无须征得任何人的同意。从司马镜记录的偷听内容里,确切表明他们是假冒藏民的尼泊尔僧人,与小男孩没有任何关系。
第一部分 第27节:第一部 冰河山谷(26)
两个人磕的是等身头,亦即是俗称的五体投地大磕头。磕拜在地时,用整个身体贴于地面,行五体投地大礼。按照佛典的注解,此时双手、双脚和自己磕在地上的头颅将分别得到五方佛加持,通过五方佛加持的力量把地下受苦的众生随着自己结束磕拜起身时带离苦难。
正常藏民磕等身头朝拜时,方向一定是拉萨大昭寺,而他们两个的去向却是冰河上游。如果不是事先做了窃听,险些被他们虔诚礼佛的样子给骗过了。
很快,聋哑夫妻便行出了几百步,他们没有与小男孩道别解释,小男孩也顾自向天发问,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我故意留在帐篷里,眼看着夏雪拉着小男孩回去。小男孩木讷地被夏雪牵拉着行动,从眼神到肢体都仿佛变成了一具失去灵魂的稻草人,不出声反驳也不表示抗拒。
接下来,夏雪那边的帐篷里也有了动静,民夫收起全部帐篷和睡袋,捆扎在驴子背上。不出半小时,那队人就吆吆喝喝地动身了。从望远镜里细辨,小男孩的身上加了一件挽着袖子的黑色成人羽绒服,那应该是夏雪的随身衣服,坐在一匹驴子背上,被一前一后两个包裹夹挡着,令别人很难发现。
正常的话,他们翻过山梁,也会在贝夏村休整,与我们的步调基本保持一致。
“堂堂正正地拐带儿童吗?”我在心底里暗笑。
“注意蛇脉,特别是注意蛇脉地势正中央的‘王’字,尽量不要践踏到上面。陈风,你拿好卫星电话,有异常状况马上联络,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当我离开大队赶往山谷彼端时,司马镜千叮咛万嘱咐。
我连连点头,目送他们迤逦前行,而后转身向聋哑夫妻追去。
磕等身头的藏民行动都是相当迟缓的,因为他们每下跪一次,都在心里祈祷赞美一遍,不会那么快就起身前进。而我的追踪目标则不然,刚刚脱离了我们的视线后便站起身来,轻轻松松地并排着向前走。从他们的走路姿势看,根本就不是什么夫妻,而是两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这也难怪,尼泊尔寺庙里很少有武功绝高的女僧人,为了掩饰身份,就只能男扮女装了。
鹰嘴台在望,天空中盘旋着的秃鹫全都消失了,不过我相信十几具尸体应该没有让它们吃得太饱。关于堪舆风水方面的学问,我在叔叔的熏陶下略有涉及,眼下大致看得出,鹰嘴台恰好在蛇脉的七寸位置,石屋方向则是长蛇之尾,真正的蛇头已经绕过鹰嘴台,继续深入谷中。
在风水文化中,蛇是绝对的吉利动物。它的爬行动作曲折、轻盈、灵动,攻击敌人或者捕食时,气势逼人,快如闪电。
拿眼前具体的地形来说,山脉走势像蛇行一样蜿蜒曲折,灵动有力,忽高忽低,是地脉生气充足的体现,所谓的“小脉似蛇,大脉如龙”之说由此而来。每一条蛇脉也会依据高低变化分为黄蛇出洞势、灵蛇下山势、灵蛇捕鼠势、水上蛇行势、龟蛇相会势、黄鹰打蛇势等,正如哲学家说“天下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一样,世界上也绝不会存在两条完全相同的蛇脉地势。
蛇的心脏在离头部七寸的地方,世人都知道“打蛇打七寸”,故风水师在蛇脉中点穴时会点在相应的七寸位置。大部分蛇的头部为三角形状,面部中心偏上的地方有”王”字的图案,犹如人的额头三条皱纹,故对蛇形地点穴,也有点在王字位置上的,其中的微妙变化,那就得看风水师的水平高低了。
“如果司马镜在场,一定会将鹰嘴台视为这段蛇脉中的尊贵宝地,随随便便迁个朋友的遗骸过来,来日泽被三代以下不成问题。”上次来的时候,注意力全部在神鹰会马贼身上,哪里会管什么风水学的事,以至于要等到司马镜提醒,才发觉自己竟然“有眼不识金镶玉”,心底大呼惭愧。
那时,前面的两个人正要攀登石阶,我可以向右侧退避,躲进几块大石中间,确保他们登上鹰嘴台时也看不见自己。
“却巴(到此结束)。”一柄寒气凛凛的藏刀突然贴上了我的颈侧大动脉,对方先用藏语说了一句,随即用中文、尼泊尔语、日语、英语连续补充了四遍“不要动”这句话。他的藏语说得并不熟练,“到此结束”应该换成“别动”才对。
第一部分 第28节:第一部 冰河山谷(27)
一听到那个声音,瘦小个子的阿楚立刻出现在我记忆里。
“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会说中文吗?”阿楚的藏刀慢慢发力,迫使我降低身子,我们两个同时躲在大石头后面。黑夜枪战时,他只顾刺杀卡加斯,并没有注意到隐藏在暗处的我,否则现在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中国人,陈风。”我用中文回答。
“哦,那就好,原来是中国同胞,总算找到应该有共同语言的人了!”他的声音里有了笑意,但雪亮的藏刀丝毫没有放松,依然不差分毫地抵在大动脉上,“到这里来干什么?不该是游山玩水看风景吧?说,跟踪天龙寺的两个傻瓜是什么目的?”
我艰难地转过头来,看到的是一张满是疲倦的瓜子形瘦脸,脸色呈现出极度营养不良后的干黄。阿楚的五官相貌非常普通,是典型的华人男子模样,淡眉、细眼、小鼻子、唇形极平的嘴,唯一吸引我眼球的是他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银蛇咬尾”链子,环环相扣,做工甚是精湛。
“说目的。不说,就放你的血。”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注意到,昨天见到的那只装着唐卡的挎包没在他的肩上,大概是被藏在某个地方了。
一想到绘着玛哈嘎拉护法神的唐卡,我的脑子突然一转:“眼前这个岂不就是上天送到门口的引路向导吗?”并且从卡加斯嘴里也听得出,那京将军觊觎这张唐卡很久了,才会派人协助阿楚在本地展开搜索。如果我能拿到唐卡,无形中又增加了与将军谈判的一只重量级筹码。
“我来自港岛,在寻找伏藏师的下落。”不等他发问,我流畅地一口气将这个谎言编织下去,“我的工作,就是为形形色色的雇主打探各种各样的古怪东西。不管是谁,只要给钱,我就带着使命启程上路。天龙寺的人掌握了伏藏师的下落,所以我才跟踪他们。朋友,咱们无冤无仇,相安无事最好。”
架在我脖子上的藏刀还是他从卡加斯靴筒里得到的那柄,刀柄上镶着绿松石和青色蜜蜡,属于藏地刀器里的上等货。
普通谎言骗不过阿楚,只有这种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的话才会让他无法甄别,被动相信。
果然,他的眼珠转了几下,嘿的一声冷笑:“凭你这样的角色也敢卷入搜索伏藏师的大事件?这世界真是人心混乱了,是个人就敢到藏地来寻宝、夺宝。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是港岛迪斯尼乐园,还是军队里的童子军训练营?老兄,这里是每天都有人丢命的雪域高原啊懂不懂?那两个人是天龙寺最有名的八大高僧之首——彭达拉和丧加。与其死在他们手里,不如让我成全你,毕竟大家是华裔同胞,应该彼此关照一下。不过,临死之前,最好把你身上的值钱东西拿给我,算作谢礼……”一边说,他一边伸过手,将我口袋里的那个日记本掏了出来。
一瞬间,我窥到了格杀他的良机,但却没有行动。
“如果他看到叔叔的日记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失口吐露一些什么?”这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7雪山蛇脉与蹇困之卦
“啊?”阿楚的眉突然立了起来,做了个极为惊骇的表情,“这是‘盗墓王’陈沧海的日记本吗?你是他什么人?或者你是黑道上妙手空空一路的人物,本子只不过是顺手偷来的?”
这种情况下,他对我的挟制已经极为有限,非但无法瞬间取我性命,自身安全也很难保证了。
“朋友,把你的刀拿开再说好不好?”我冷静地微笑着,眼角余光关注着爬上鹰嘴台的两人。
阿楚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刀锋更加贴近我的脖子,脚步谨慎地后移。
“没听见吗?被刀逼着的人要说话也只是谎话,不如放下刀,我们或许能够互通有无,交流一些情报。人在江湖,求财爱命,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我意识到,他将握在手里的日记本视为一块烫手的山芋,叫不出是还给我好,还是装进自己口袋里好。
“你是……为……为‘藏地血脉’来的,对不对?每个人都知道,掌握了‘藏地血脉’,就等于掌握了喜马拉雅山脉的生死,藏地上的修行者做梦都想变成那种至高无上的掌控者。你必须得死,必须得死……”他的话变得非常奇怪,忽然提及“藏地血脉”,脸上带着难以名状的恐惧。
第一部分 第29节:第一部 冰河山谷(28)
啪的一声,日记落地,压折了七八根纤细的枯枝。
我下意识地屈膝俯身,将自己完全隐藏在石头后面,免得惊动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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