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_分节阅读 1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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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向导,嘉措顿珠很少说不负责任、夸大其词的话,这一点从他的日常表现就能看得出。

    “那是一个汉族女人?”司马镜也来了精神,横插一嘴。

    嘉措顿珠马上连连点头:“是是,一个漂亮的汉族女人,和你们一样也是从港岛来的。”

    我吃了一惊,因为嘉措顿珠一开始说是“一支英国商队”。

    石屋外起风了,嘉措顿珠走到门口去看了看天,忧心忡忡地回来:“天色变了,暴风雪很快就来,我得安排民夫们住到其他石屋去。可是,可是……”

    我爽快地举手:“要给藏民们钱或者粮食之类的不是问题,你尽管去做,一切都会如数算给你。”

    在我的世界观里,人与人之间是完全平等的,不存在此贵彼贱的情况。如果要恳请藏民们行方便,自然得有所付出,不能白白劳烦对方。暴风雪来临时,民夫们绝不能再留在帐篷里,弄不好会冻死人的。

    嘉措顿珠向我深深地鞠躬,一连声地说:“突及其(谢谢)!突及其(谢谢)!……”然后转身出去。

    第一部分 第42节:第一部  冰河山谷(41)

    我把叔叔的日记本放在小桌的一角,思索着“香雪海”一词的含意,忽然听到邵节的低笑声:“喂,听,孙柔枪碰软钉子了。他要去追踪那老僧,夏雪不同意,但他执意要去,怒冲冲地离开了石屋,拉都拉不住。看看,他们那队人马已经起了内讧,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没有人回应他,司马镜握着纸杯喝酒,默然无语。

    “陈风,你猜猜看,孙柔枪能发现什么?老僧的秘密、藏宝、黑道的眼线……”邵节自得其乐地喃喃自语着。

    “跟踪?人生地不熟的,死都不知道命丧谁手,真是太不把藏民们放在眼里了。还是沧海兄说得好,一入藏地,就得心存敬畏,夹着尾巴做人。否则的话,不丢命也得丢人,以灰溜溜地逃离收场。老邵,你好好听着,看老僧那边会不会藏有帮手,我得先睡一会儿了。”

    走了一天山路,他们两个熬不过年轻人,也是十分正常的。

    10伏藏师的哑谜

    嘉措顿珠没有再次进来,我多少吃了一点,在石屋的一角展开睡袋躺下,脑子里仍然是挥之不去的“香雪海”三个字。向导对于老僧的描述很少,重点一直放在那个女人身上,但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港岛有位著名的美女作家曾经说过,真正的美女是眼睑上的花,只开一次,却会占满观赏者的眼睛。接下来的春夏秋冬,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瓣。一花障目,不见沧海巫山。

    嘉措顿珠的父亲看到的,便是一朵这样的花,毕生不忘,甚至将这种朝圣者般的真挚情感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女人与老僧什么关系?老僧说过什么……”房间里的油灯一直亮着,门口的布帘也早换成了专业的防水帆布,把山风和寒意牢牢地挡在外面。不知什么时候,我合眼睡了过去,日记本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上。

    骤然之间,我清醒过来,双眼盯着烟熏火燎的灰色屋顶。一股藏地之夜特有的森森寒气卷地而来,帐篷的门帘已经开了一条窄缝,本来浓墨一样的夜色竟然变成了银光闪烁的世界。

    “怎么,下雪了吗?”我挪开胸膛上压着的日记本,思想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刚刚自己好像做过一个梦,是与一座幽深曲折的迷宫有关的。

    “玛娘纽派(跟我来吧)。”一个稚嫩的童音响在耳边,令我弹身而起,单掌横在胸前戒备,骇然发现小男孩站在石屋正中,一只手向我伸过来,重复着这句藏语。

    “去哪里?”刹那间,我忘记了藏语的“去哪里”怎么说,只是下意识地用汉语提问。

    小男孩转过身,轻轻地向外面指了指。

    邵节、司马镜的鼾声此起彼伏地响着,我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生疼,所以这不是做梦。

    “卡巴太卡(到哪里去)?”我沉声问。

    小男孩握住了我的手腕,拖着我向外走。一出了石屋,脚下松松软软、嘁嘁喳喳的,竟然已经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仰面向天上看,纷纷扬扬的鹅毛般雪片扑簌簌地落着,天幕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昏灰色,而远方连绵的山脉则遍体银装素裹,不见本来面目。

    “玛娘纽派,玛娘纽派……”小男孩拉着我直线向西,很快地跨过小路,到达了路西的石屋旁边。石屋后面的巨大空地上,一支长杆横担在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两头各拴着一只皮口袋。那名忽而出现、忽而消失的老僧正站在其中的一只口袋前,向里面装石头。

    雪下得很大,我必须不停地拂掉眉毛上的雪片,才能看清老僧的动作。

    小男孩指着另外一边的口袋,做了个“钻进去”的动作。老僧没有回头,不停地将石块塞进口袋。我采取了静观其变的应对之策,站进口袋里,把上半身和头留在外面,单手握住长杆。另一边口袋里的石头慢慢增加,等到石头与我的重量相等时,杠杆便趋于平衡,把两只皮口袋都留在半空中。

    在风光纪录片上,我看过藏地下雪时的情景,但这一次是亲身经历,感觉自然大不相同。

    没到过藏地的游客,可能觉得冬季是本地的旅游禁期,实际上,西藏地处低纬度地区,每年的十一月至来年三月,主要城镇白天气温竟然高于大陆的北京三到五摄氏度。除了享受得天独厚的超强日光浴之外,晶莹的雪山、缤纷的森林会令冬季的藏地变得多姿多彩。

    第一部分 第43节:第一部  冰河山谷(42)

    此刻的情景,让我不知不觉联想到《三国志》中“曹冲称象”的故事,但我并不着急退出,只是冷眼旁观,看看老僧和小男孩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老僧绕着两只皮口袋转圈,忽然用力拍掌大笑,背诵出一大段晦涩的藏语经文来。小男孩站在我的身边,头顶和肩头落满了白雪,变成了一个呆若木鸡的稻草人。

    “玩够了没有?”我低声喝问。

    老僧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要是个有知觉的活人,就都被他给吵醒了,也包括夏雪那队人马。

    “卡内沛巴(从哪里来)?卡巴太卡(到哪里去)?”老僧停在我的另一边,连眉毛和胡子上都沾满了雪片。

    “来处来,去处去。”我无法把佛家的偈语翻译成藏族话告诉他,干脆只用汉语回答。按照佛典上的解释,真正有灵性的信徒,会仅凭说话时的语气、口型、表情完全领悟对方的意思,用何种语言沟通反而成了无所谓的东西。

    老僧再次仰天大笑,山羊胡子颤巍巍地翘着,像一把即将掉光了毛的破刷子。

    “那个女人跟他去了哪里?”我记起了嘉措顿珠所讲的故事,像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藏地老僧脑子里会藏着什么秘密?

    咔嚓一声,我双脚发力,长杆从中折断,两只皮口袋同时落地。小男孩发出一声幼兽般的低叫,而老僧则是仰天长啸,嘴里呼出两尺长的白气,将飘到脸前的雪片全部吹开,回声在山谷间跌宕起伏。接着,一老一小同时把双手合在胸前,深深地相对鞠躬。

    我跳出口袋,深呼吸了七八次,才把口袋上带着的那种说不出的腥膻味彻底弄干净。那根长杆原来是山谷里的雪杉树干,断口处还带着丝丝缕缕的木质清香,可见是刚刚砍伐而来的。

    啪啪!北面的石屋顶上忽然闪出了刺目的火星,我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是子弹击中石头后迸射弹跳的结果,躲在暗处的神鹰会人马又一次发难了。

    我立即出手,拖着一老一小藏身于近旁石屋的南墙边,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四面的动静。雪片越落越急,扑扑簌簌的声音逐渐变得密不透风,只是再没听到杀手开枪的动静。扑通一声,有人从石屋顶上沉重地跃下,嘴里发出掩抑不住的呻吟,然后爬起来,趟着没到小腿肚的积雪,步履拖沓地走过来。

    那是孙柔枪,并且是重伤之下的孙柔枪,一转过屋角,就吃力地靠在墙上。

    “陈先生,告诉夏雪……我的死期到了,会在另一个极乐世界里等她。告诉她,世界上的某些事情是永远不能解决的,无论大家做过多少努力,比如寻找母亲这件事。她是个好女孩,帮我照顾她,你一定会做到的,是不是?”孙柔枪漂亮的五官正在恐怖地扭曲着,两颗子弹的弹孔留在他的左右眉骨靠上的地方,又向着斜下方贯通射穿了他的颅骨,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肩。

    “我会告诉他。”我慢慢起身,预备伸手去搀扶他。邵节、司马镜他们看得很长远,知道跟踪小男孩会出事,最终有人将为此而送命。

    孙柔枪苦笑着摆手:“谢谢!再见了我的朋友,我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等死,免得吓坏别人。陈先生,最遗憾的是没能跟你做朋友,就等来世好了!”

    五花神教的高手临终散功之前,身上的毒虫会凶残反噬后四散逃开,而炼蛊师的死状必然奇惨无比。

    孙柔枪回过头去,只向西走出十步,便双腿一软,垂着头跪倒在雪地上。大雪越发来得急劲了,他衣服上的血迹渐渐被雪片盖住,头发也由斑白变成全白,连雪带冰,在他头上结成了一只亮晶晶的帽子。

    老僧和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对孙柔枪说过的话毫无反应。

    我叹了口气,放开他俩,快步冲出去,扶住孙柔枪。其他人应该都被吵醒了,特别是邵、司马两位,但他们唯一能做的永远都是袖手旁观,绝不掺和。为叔叔的死奔走效力时,他们表现出来的那股热情至今令我感动。反正,面对藏地绝境里的陌生人,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第一部分 第44节:第一部  冰河山谷(43)

    “香……雪海……”我听到了孙柔枪在濒死前的深情呼唤声,竟然是留在叔叔日记本封面上的那三个字。

    “香雪海是什么?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我摇撼着他的肩,对着他的耳朵大叫。

    又有两股污血从他的脑后流下来,这种两头带孔的贯通伤是最令西医头痛的。不过现在大家是在西藏,任何中医西医都没有,民夫背着的药箱里只有简单的消炎药和纱布。

    “找到她……”突然间,孙柔枪的脸涨红了,后颈、喉结、胸口的皮肤急促地抖个不停。那是炼蛊师体内的护身毒虫即将反叛的预兆,相信在不久之后,毒虫会咬破人体脏器,冲开皮肤禁锢,跌落到雪地上。

    “把他交给我,我来处理一切。”夏雪终于出现了,身上的大衣来不及系扣,只是胡乱披着,“小弟,小弟,你坚持住,我来救你!”她抓住孙柔枪的另一边胳膊,右手指尖上弹出一柄雪亮的小刀,倏地向孙柔枪的琵琶骨位置戳下。

    我立刻反手隔开她的小刀,以免孙柔枪体内的毒虫反噬时,凌空落到她的身上:“快去,给我找一间安静的石屋,我要替他疗伤!”

    炼蛊师以自身的骨肉精血饲养护体神虫,它们都具有某种灵性的,能够自动趋吉避凶,即便在非常恶劣的环境里也能生存下去。如果任由夏雪割开孙柔枪的皮肤,把虫子释放出来,遭殃的也许将是整条山谷的居民以及误入此地的旅行者。

    她称呼孙柔枪为“小弟”,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让我无意中窥到了她心里的秘密。

    很快,夏雪带着梅天蝎和民夫们腾空了自己住的石屋,我抱着孙柔枪走进去,命令他们将外面的雪铲进来,堆到我俩身边,直到填满整个屋子。

    “快,听陈先生安排!”夏雪带头铲雪,肩上的大衣滑落在地也浑不在意。

    几分钟之内,我便陷入了一个白雪和坚冰的世界,而孙柔枪则被身下的雪托住,像是平躺在一个白色的手术台上。他的呼吸已经非常微弱,只有用力按压颈侧大动脉时才能感受到一点。

    我伸出右手尾指,在他额头正中一划,一条半寸长的惨白口子出现了,但却没有鲜血流出。

    “我得救你,保住你心里的秘密。当然,你是五花神教的人,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的事时有发生,也许等你一醒过来就会向我动手,铲除异己。我不会怪你,因为我并非为救你而救你,是为了夏小姐。”在没有外人打扰的情况下,我终于可以轻松地吐露自己的心声了。

    夏雪那么在乎孙柔枪的生死,我能救了他,她会不会因此而活得快乐一些?

    我的双手按在他的心脏部位,慢慢提聚丹田内力,全身三转之后才源源不断地输入对方体内,为这个已经半只脚踏在鬼门关上的年轻人祛毒续命。当前他最大的危险来自于体内那些虫子,炼蛊师与蛊虫的关系一向是“此强彼弱、此弱彼强”的,在他生命力极度虚弱时,蛊虫的力量会占上风,某些时候甚至能把炼蛊师变成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危害人间,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必须杀死那些虫子,不留后患。

    “啪”的一声,有只黑黝黝的甲壳昆虫从那道口子里蹦跳出来,形似蟋蟀,体积却缩小了十倍。我不等它逃走,食指、拇指一夹,虫子便在我指肚上碎成了几十片。接着,第二条微型蚯蚓、第三条微型蝎子、第四条微型飞蝇都蠕动出来,做了我的指下鬼。

    “陈先生,情况怎么样了?”隔着雪堆,夏雪的声音变得混浊而遥远。

    我纵声回答:“一切正常,等消息吧。”

    五花神教的护体神虫一般会是五的倍数,很明显还有最后一条藏在孙柔枪体内,需要我捉迷藏一样地把他找出来。

    孙柔枪终于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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