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卅古塔中待的那十年,什么书没看过,什么道理没懂过,我就是个人精……再说有你在身边,谁还能欺负我不成?”
端木凌被缠得没法,只得任由着她拉着自己的袖子,从宫门口偷偷溜了出去,两人手拉着手一路飞奔,往往后头远远缀着一大群大内侍卫,不断高喊着湘纪公主,很要命。
“那些家伙追过来了!”对于这种大队人马追赶的盛况,湘纪貌似非常地享受,非常地开心。她一开始跑得很雀跃,几乎能跟端木凌并驾齐驱,可是女孩子毕竟体质弱,没过多久就跟不上力气了,撑着自己的膝盖大声喊停。
“停不了了。”端木凌一把掳住她的腰,凌空飞了起来,她一开始吓得失声尖叫,可是睁开眼睛一看,江山如画,美景流连,顿时又不禁惊叹地笑了起来。
“师兄,你真好。”卖乖的时候,便靠在他肩上,作小鸟依人状。
到了大街上,那丫头最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凑,从江湖郎中贩卖假药,到糊口艺人搭棚子耍大刀,她都看得津津有味的,轮到赏钱的时候,就臊着脸把端木凌往上推,反正她师兄有的是钱。
在路上走走停停,往往看见什么买什么,从头钗到牛角,凡是以前没见过的东西都会被她毫不犹豫纳入囊中,问题是,她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见过。
端木凌就跟在后面给她付账,俨然成了她的移动金山。这还不止,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端木又成了他的搬运工。后来,他搬不动了,就干脆雇一辆马车紧紧跟在两人后面,一路上运载各种各样的东西,端木如释重负,一边走一边不断松动着自己的肩膀。
“师兄,”她走出不远,回过头来笑着招呼,“你快点呀!跟上……”
一个古代版的逛街狂兼购物狂。
端木望着他那个活力四射、活过头了的师妹,表情很忧愁。
他想,他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青洛觉得湘纪不谙世事的原因了。原来,她真的是属于那种被人贩子卖了还会帮人家数钱的类型,书看得多顶个屁用,社会经验是用书本知识能换来的么?
他真的很想对她说:师妹,其实你真的很不谙世事,咱还是回去跟你青洛师兄学习怎么潜水闭气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街衢上点燃了万家灯火,映照得整个世界都显得炫彩冥迷。雪国王城商业发达,几乎从不实行夜禁,所以越到晚上,街上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来去,湘纪走到一处,忽然被一个花花绿绿的摊子吸引了目光,兴高采烈地跑了过去。
“我要这个。”她迫不及待地从架上取下一个漂亮的面具,那是一个用蓝色流苏织成的猫耳面具,做工精细考究,孔雀翎的繁美花纹中透着神秘轻灵。
湘纪很喜欢它,一眼就看中了,不由分说戴在自己面上,回头看着端木凌,大而有神的眼睛笑得弯成了一对月牙儿,“师兄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们俩的时候,发现原来戴面具可以给人惊艳的感觉。”
然后,将蓝色猫耳面具慢慢摘下来,冲端木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轻笑道:“可是现在看久了,发现你们俩也就那样嘛。”
端木凌一开始有些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一个邪恶的念头浮上了脑海。他抚着自己的下巴,学着那些纨绔子弟流里流气的样子,一脸很痞的坏笑道:“师妹,你不要勾引我啊,你凌师兄的定性可没青洛师兄好,难免就会忍不住犯罪的。”
湘纪薄面一红,恼羞成怒地啐道:“我回去告你一状,就说是你硬要拉着我出来。”抬眼觑着对方被打败的眼神,露出反败为胜的甜美笑意,“而且呀,你一路上还不停地欺负我……”
“你猜猜,青洛知道了会怎么样?”
“他会杀了我的。”端木凌举起了白旗。
“那你答应我以后经常陪我出来玩,无论我想去哪里,你都要陪我去。”
“还是不要这样吧?”端木苦着一张脸,仿佛预见到了自己可悲的未来。
“那我就告诉青洛师兄,你欺负我!……”小女人不依不饶的心性出来了。
……
无数、无数这样的场景,快乐恣肆的,欢乐如潮的,仿佛时间的珍珠贝搁浅了,露出往昔的岁月痕迹,纪录着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都是值得用生命去珍视的东西。
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点,竟然活生生都是湘纪一个人的写照,无论那个少女做什么动作,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在镜中看来都显得栩栩如生。让人觉得仿佛下一秒,她就要从镜像中走出来,走到自己身边,轻轻地唤:师兄,凌师兄。
可以说,那也是他的魔障。想要挣脱,却又挣不开。
第四十六章 失梦人生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端木凌越看下去,神色便越是苍白讽刺。
“呵……”端木凌牢牢盯紧了空中某一处,低声笑了起来,“怎么,也要拿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来对付我吗?”
开口之际已经拔剑出鞘,铮然一声,承戮剑焕发出的凌厉光芒立即割裂长空,“哐啷”一声脆响震动屋宇,眼前的水镜破碎,那种种幻境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想要跟我玩什么把戏,”端木凌执剑在侧,雪亮的剑光衬着他的眼瞳亮如妖鬼。
他冷冷看着面前虚无的地方,一字一句道,“我要的是真真实实抓得住的东西,对这种镜像倒影,我没胃口。——如果你只会这种下三滥的话,趁早给我滚。”
“你小子还真是狂呀。”空气中传来了轻微波动的声音,雪尊缓缓凝聚自己的原形,看模样竟然是个风神挺拔的男子,不过那只是对方生前的样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狂得都快达到我年轻时代的十分之一了。”
“师父?!”看到那个影子的刹那,端木凌忍不住脱口而出,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雪尊挑眉觑着端木凌,似笑非笑道:“你错了,我不是你师父,或者,也可以说,我就是他吧。不过,他是我的转世投胎罢了。”顿了顿,摇摇头道,“不对不对,他也已经死去多年了,现在说不定已经跟我一样变成了这副模样。”
端木凌额角上了挂起了一滴冷汗,“你是来鼓吹神佛之说的么?”
雪尊哈哈一笑,眼睛里闪烁着冷定的光芒,神秘兮兮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让你找到倾天宝藏,只不过……”
“不用了。”端木凌突兀地打断他道,“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恩惠。”
雪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别以为那些水下亡灵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没有我在旁帮你解除那些古老失传的阴灵咒术,你只能无功而返。你要是不相信的话,那就走着瞧吧。”
他说完转身即走,走出不远,发现端木凌那小子还是没有松口的意思,不禁心头火起,不咸不淡地落下一句:“是啊,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不过,有些人怕是没那个命等了。”
“你什么意思?”端木凌的语气骤然一冷,“说清楚。”
“你真的落后了。”雪尊叹了口气,“外界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你却还跟个世外高人一样什么都不知情么?明熙王妃被囚皇宫,差点致死,金靖夕已经起兵同龚家打起来了,那场面真是热闹非凡哪……”
“你说什么?”端木凌震惊而颤抖的声音,“被囚……致死?”雪尊说了那么长的一串话,他偏偏只听见了跟明熙王妃相关的那几个字,其余的一概不入耳。
“是差点……”雪尊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沉静下来的水色眸中,锋芒四溢地盯着对方,“现在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如若再找到倾天宝藏,对你而言就更是如虎添翼,接下来你想要做什么,就已经不再是梦想。”
“你错了。”端木凌冷冷地大笑了起来,安静下来的时候,表情寂寥而悖逆,所吐字字清晰,“我没有梦想。——如果我的梦想仅仅是那么简单的东西,那么早在七年前,我第一次平定雪国河山之际便已经实现了。”
他停了一拍,神色带了丝恍惚,语气却是无比凌厉:“往后七年,我同样有两次机会可以荣登大宝,凭我的实力,只要轻轻首肯就行了,底下自然有数不清的人会替我张罗……可是我没有那么做,我不但不反,反而让昊帝削了自己的权,屡次被囚禁起来,你道是为何?”
“因为,”雪尊叹息一声,目光悲悯起来,“自古政变就要流血,那些人好歹都是她的至亲,你不想因此而伤她的心啊……”
闻言,端木凌蓦然一凛,他知道对方已经将万事都看得通透了,可是这种感觉却让人很不舒服。他的唇角浮现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充满了自我嘲讽的味道:“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伟大。”
“倾天宝藏,就算真有那笔财富,我也是兴趣寥寥。”他的语气忽然之间放得很轻,苍凉萧索的表情,带着厌世的情绪,“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权势地位都是虚的,到不了自己心头半分。可是,如果不找点事来做,会觉得日子更难捱吧?”
常常扪心自问,在路的尽头,会有人等自己吗?
这条路,尽管一开始不是他之所想,可是按照别人的安排一路走来,却已经再也容不得他退却半分了,姑且不论是为谁而活。
其实也根本无处可躲,只能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伤口,以一种漫长腐烂的姿态开出无尽的花朵。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守住的,就一定要守住,千军万马不退后。
“端木,”雪尊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其实,你具有成佛的潜质,说不定可以往那个方向发展。”
端木凌好像忽然回过神来,承戮剑刷地归鞘消失,他落下一句:“我要去取了龚培的狗头。”便向外走去,留下雪尊在原地懊悔得想死。
“端木凌,我要你做我的传人!”雪尊在他背后嘶声裂肺地大喊道。
端木凌蓦然回首,用怪异的眼光很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幽幽道:“可我已经是端木雅的人了……”
(注:端木雅即其恩师名讳,上上任仙乐门雪尊,已经故去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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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尊老鬼正坐在门槛上翻着白眼,不住地长吁短叹:“现在的孩子也太自我了吧?怎么一个个脾气犟得跟牛似的……”
“还很暴力……”旁边的金尊老鬼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眼泪汪汪地补充道,“你简直无法想象,宁歌尘那小子在水镜里见到女娃儿身陷死地时的反应,真是可怕呀,我刚想告诉他有法子助他脱身,只要他答应跟我合作一切好办,谁知那家伙就跟吃错药了一样发动了禁忌级术法,当时那叫一个烟雾尘天、飞沙走石……我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那么~(用手比划着)大的滚石从天上掉了下来,就这样被砸晕在地,不省人事。”
“你这只是躯壳上的摧残……又怎比得上我在心灵上所受的打击?”雪尊一想起之前劝诫端木凌时碰了满头满脸的灰,就觉得心头滋滋地燃烧着一撮火苗,一张脸阴得跟什么似的,“我说要把自己的毕生功力白白传授给他,你道端木凌那小子说什么?”
雪尊断线般停了一拍,抱着金尊老鬼的手臂,悲愤地仰天长啸:“他不止不屑一顾,还敢拿端木雅那个贱人来压我,搞得好像忠贞烈女不侍二夫一样……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人鬼殊途,我跟他之间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
第四十七章 命中魔星
端木凌刚从暗室出来,劈面碰到蒋琳琅、花易冷等人,祭司由于做贼心虚,一见到蒋琳琅,一如既往产生了恐慌感,刚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焰全没了,就要望风而逃。
“凌……”蒋琳琅抑扬顿挫地喊了声,毫不介意祭司风云变幻的脸色,张开双臂就热情洋溢地扑了过来,端木凌眼疾手快,随手扯过旁边一人塞到她怀里……
“端木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姑奶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蒋琳琅将怀里的人扔了出去,发飙了。
“你怎么来了?”端木凌嘴角抽搐着,“先前在古墓林里,不是说有事先行一步的吗?”他还以为,老天这么眷顾他,只让他跟那个女人打个照面,从此就海阔天空万里无云了,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浮云,是幻影……
“难道我不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吗?!”蒋琳琅狂吼。
原来,他就是那只撞死在树上的傻兔子。端木凌其实很想说:琳琅,我可以用拳头表示我的观点吗?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多热情。
折辱端木凌对于蒋琳琅来说,是一件心向往之的乐事。因为这个世上,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敢在他面前吆五喝六,这让她产生了一种空前绝后的满足感。
也许是跟蒋琳琅想一块儿去了吧,端木凌脸上又露出七年前那种一觉醒来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个女人的表情,尤其是当那个女人还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羞愤欲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想到两人往昔的“甜蜜岁月”,蒋琳琅赶紧换了一副宜喜宜嗔的笑脸,温柔可人地说:“人家不放心你嘛,刚走出古墓林,就看到花孟二少侠正在联手对付鬼渊盟中的天煞……哦,对了,还有明熙王阁下,我就在旁边给他们加油鼓劲、呐喊助威哪!”
花易冷幽幽地飘过去道:“她不是助威,她是在扰民……”
当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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