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凌之手,而且这一次,那小子居然是跑到自己的封地上来跟他打。
一念及此,他只觉得血往上涌,头晕眼花,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了。
“大人……”那个人犹疑不决地道,“宁歌尘的兵马,本就怀有异心,此刻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
龚培一听,当即如丧考妣,狂吐鲜血跌下马来。七年前中军一役,宁歌尘北上平叛之时,特地划分出一部分兵马交给龚培,他当时简直乐疯了,对那三支神武军比自己的亲娘还要好,为的就是要收买人心,谁知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歌尘这个王八蛋,果然是狼子野心啊!连带着他的兵马,都是狼心狗肺之辈!”龚培悲愤欲绝,指天而咒。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人还请振作,先保重身子要紧啊!”他的手下见其已有神智崩溃的迹象,顿时不敢再犹豫一步,不由分说将其架走,沿线一路溃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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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已定,从层层屏立的钢铁厚盾之后,缓缓走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个华袂猎猎、广袖飘扬的年轻男子,紧随其后的是殊色劲装的雪国七伤。
这一行人身形一晃,已经齐刷刷如鬼魅幽灵般落于冷硬如铁的城墙之上,就在他们的眼前,辉煌的楼台之下,已经呐喊厮杀成一片。
苍生如醉,万里虚华,已经尽在他的指掌之间。端木凌遥望天际燹火,眼底泛起复杂难解的神色,然后,莫名讥讽地冷笑起来。
这些年来,他想要打胜的仗,从来就没有败过。
战无不胜,他当得起这个称号。可是,为什么无论站得多高,看得多远,内心深处总是毫无喜悦可言呢?
——是因为,那个人不在自己身边么?
龚培混迹军中,正欲趁乱逃跑之际,惊觉耳旁传来了一个死神一样冰冷的声音:“龚培,你还想往哪儿逃?七年前你欠的债,今天应该一并奉还了。”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端木凌持剑站在女墙之上,对龚培进行着最后的侮辱:“你从杜宇城败逃之后,我让你多活了七年之久,你也该知足了。”
龚培惊讶地发现,此人剑技的起手式,竟然跟七年前那个红衣妖女一模一样,这勾起了他对中军一役留下的惨痛回忆,禁不住睚眦欲裂道:“端木凌!老夫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不觉得自己管得闲事太宽了吗?你为金靖夕谋逆篡国,就算成功了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好处,你这是何苦?”
他说到“你这是何苦”之际,都差点忍不住要哭了。
“我想你误会了一件事,我不是来跟你要好处的。”端木凌仗剑冷然而笑,面容清冷绝世,他闲闲地震剑一挥,承戮剑立即焕发出睥睨天下的冷光,电光般斜斜地铺向天际,“我要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你的命。”
那样冷绝的一剑,翻卷的剑花如雪,劈裂苍穹,仿佛就要颠覆这个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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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府里,刮地郎正欲携带重辎出逃,谁知刚跑到庭院里,忽听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龚朗面如死灰,吓得差点瘫倒在地。
漆黑一片的暗夜中,忽然凭空响起了一个莫名阴冷的声音,宛如地狱使者:“龚朗,你这是打算逃到哪里去呢?”
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龚朗真的好比撞见了鬼,全身上下的肥肉哆嗦不停,惊怖欲死地喊道:“肖坤!这些年来老夫为盟主做的事也够多的了,从今往后与盟中再无任何关系!你不要再缠着我了!”
那个声音桀桀怪笑着,忽然凭空抛过来一物,龚朗条件反射般接在手中,忽然“啊”地一声,发出了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
被他抓在手中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那左丞相龚培的!
“他、他死了?!”龚朗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着,恐惧的阴云爬了满脸。
“嘿嘿,端木凌一剑就劈了他,还把他的人头挂在城门口示众,我特地取来给你看看,免得你对自己的人头快要落地了毫无心理准备。”那个叫肖坤的人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赫然就是那个曾经出现在“曲得”风月场所的刀疤客。
他阴笑着逼近道:“这些年来你处心积虑地搜刮钱财,的确为盟主做了不少贡献,所以他老人家才会这么器重你,可是你自己也不忘大肆中饱私囊了……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把自己喂得跟猪一样。”
龚朗如遭雷劈,手中那颗双目圆睁的人头猛然滚落在地,蹦蹦跳跳地蹿到了花丛里,暗黑的血淌了满地。“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他的这句话尚未落地,惊觉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逼了过来,伴随着利器破空之声,是肖坤,他要杀人灭口了。
“龚朗,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肖坤手腕一振,一柄多棱长戟径直贯了过来,谁知对方肥胖的身形一晃,竟然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偏移开来。
“嘿嘿,这些年我受够你了,你去死吧!”想不到在这一刻,龚朗竟然爆发出来了前所未有的惊怖力量,以迅雷之势一拳重击在对方心口上,肖坤当即口吐鲜血,被逼得直退三步。
“你……”他禁不住脸色大变,龚朗刚才那一拳,内力精纯无比,完全就是一个练家子的表现,没有十几二十年的功力,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想不到这只老狐狸竟然深藏不露了这么多年。
“肖坤,你一个狗腿子,还妄想取我的命?”龚朗步步紧逼,脸上尽是狰狞之色,拔出腰际佩刀,以前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他的装饰品,今天他就要拿肖坤第一个开刀,让这些人知道他的厉害!
“你反了!”肖坤大怒,又是一口鲜血,不要命地向后急退,“你敢杀了我,盟主是不会饶了你的!”
“盟主?你见他什么时候下过山?”龚朗哈哈大笑,“等他老人家明白过来的时候,老夫已经带着钱财逃到了天涯海角,就算他的手段再厉害,也休想找得到我的蛛丝马迹!”
肖坤在急退之间,猛地跌倒在地,龚朗在狂笑的同时,已经恶鬼般挥刀,一跃而上。
“噗——”地一声钝响,皮肉裂开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肖坤满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反而是龚朗被一种利器穿透了,笨重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那种利器,竟然是一只铁手银钩,闪烁着黑暗的光芒。戴着铁手的少年用另一只手上的白色手套,以一种病态的优雅风范,细心地擦着银月弯钩上的血迹,冷冷地道:“弄脏了我的武器,真该死。”
“是我大意了。”肖坤努力直起自己的身子,捂着自己仿佛疼成了几瓣的心口,“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会家子,难怪就连司徒宣都死在那场由金靖夕一手策划的谋杀里,而他却能安然无恙地逃回来。”
“呵……狗急还会跳墙呢,要怪只能怪你长久以来太自信了。”少年的笑声冰冷无情,才短短几天之内,金徽英就仿佛变了一个人,彼时的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强悍的肃杀之气,那是一种邪性血腥的气质。
肖坤对他露出了罕见的钦佩之色,郑重地道:“从今往后,这个人的一切,包括龚家所有的财富跟地位,便都是你的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现在那个烂摊子,谁接手谁就得死。”金徽英不以为然,眼眸中泛着骇人的金属冷光,隐隐竟然变成了暗金色,充满了黑暗的气息,“先等着金靖夕回来主持大局吧,现在局势这么乱,各路藩王都已经进京了,烧杀抢掠无所不为,没有他的出面,试问这个天下,谁还镇得住那帮狼子野心之人?”
停了一拍,唇角忽然浮起一丝诡谲冷笑的味道,低声喃喃,“我的好哥哥,趁早跟你的王妃好好亲热吧,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很快就会没有这个机会了……”
第五十八章 冰火炼狱
(亲们,别忘了多多支持~关注金靖夕的命运,以及他跟湘纪的感情纠葛。)
金曌悯帝七年,是一个让所有人刻骨铭心的日子。因为就在这一天里,除七王之首的明熙王下落不明外,其余六王心照不宣地齐齐进京,并且心有灵犀地对皇宫内苑进行了再三再四的洗劫。
昔日富丽堂皇的颐清园在被劫掠一空之后,又被糊涂莽撞而又残暴的夏王纵火焚烧,这场通天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遮天蔽日的烟雾,仿佛一张巨大而丑陋的蜘蛛网,在金曌的天空上徐徐张开,俯瞰着这个混乱的人世,似乎昭示着某一个时代的终结,又预告着某一个时代的开始。
一切都变得神秘而炙烈,充满了未知的变数。
太后的慈宁宫内,已经变成了一个凄凉的灵堂,一片愁云惨雾。
太后龚倩一面哀悼着自己的兄长,一面试图号召自己的力量对敌予以反击。可是她突然发现,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听命于宁歌尘的那几路藩王人马,决意按兵不动;听命于明熙王的那几路藩王人马,是来向他们龚家索命的;受他们龚家掌控的晋王,生性阴枭反复,得此良机非但不相帮,反而倒戈相向,大肆反噬,早已将他们抛到了九霄云外,趁机抢夺禁宫内重宝去了。
一句话,龚家完了。
“我还有皇上!”龚倩气得浑身颤抖,祭完兄长亡灵之后,拔腿直奔皇帝所在的乾坤宫,就在走廊上,劈面碰到一个在乾坤宫当差的小太监,那家伙一路跌跌撞撞地跑来,面无人色地发出了尖利的叫喊:“来人啦!不好啦!——皇上、皇上驾崩了!”
那个傻皇帝,据说在殿门前玩耍时,一不小心跌了下来,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龚倩当然知道这其中必有黑幕,她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脚步虚软,顿时瘫倒在地,再也缓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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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曌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西海埃陵的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澜的样子,每日里日升月落,狂风呼啸,吹着金色的沙粒打在人的面上,无比生疼。
“连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烟水寒在金靖夕的帐门外守候了一天两夜之久,好不容易等到连殇出来,看到对方一脸疲惫之色,顿时心里升起一层阴云。
“我走了。”连殇闭了闭眼睛,筋疲力尽地道。
“什么?!”他的心里突地一跳,声音猛然沉了下来,“你不救他了吗?”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连殇叹了口气,幽幽地回答。
烟水寒听到对方这样的话,等于是宣判了金靖夕死刑,顿时好比断线木偶般,彻底怔在原地,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谁知连殇又道:“其实要救他很简单,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王妃醒来,一番婉言抚慰,他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连殇!”烟水寒蓦然冷厉地打断她道,“爷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跟你说笑!他如今性命不保,就算王妃肯说些甜言蜜语给他听,又能起得了什么作用?!”
没想到连殇反而笑了起来,解释道:“你误会我的话了,我的意思是——他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病也暂时缓过去了,应该再过不久就会醒来……我说自己无能为力,只有王妃一人能解,指的是他的心魔。”
“呃……”烟水寒不知道自己是该发火还是道歉,一时哭笑不得道,“又是伤又是病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没事了?你这个所谓的神医不会拿话来诓我吧?”
“信不信随你。”连殇不怒不恼,仍旧心平气和道,“当初他以自身为壤,为的是根植莲引,你应该见识过他病发之际,全身上下那种狰狞的伤口吧?薄如冰晶,亮如刀片……你不觉得像什么东西吗?”
烟水寒想到当日所见情景,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心有余悸地答道:“莲花。”
“正是。此病已经深入骨髓,乃天下至寒之病,本来是无药可解的。”连殇将对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话锋一转,又施施然道,“可奇怪的是,他身体里似乎还潜藏着另外一种毒,乃天下至烈之毒,毒性发作之时,每每便如烈焰焚身……此二者截然相反,一旦同时发作,势必如同冰火交煎,痛不欲生,换了寻常人恐怕早就毒发身亡了。”
在烟水寒疑惑的目光中,连殇继续不慌不忙道:“没错,只因他是离忧仙人的弟子,习得的都是天下最为上乘的内功心法,且在术法方面的造诣惊人,居然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用自己的力量将其生生压制下来了……那两种力量相生相克,反而神奇地互相压制了对方,从而让他捡回了一条命。这一点,恐怕就连他自己,事先也是没有想到的吧?”
烟水寒猜到那种至烈之毒,就是鬼渊盟主给金靖夕喝得那种禁制之药,本是害人的东西,不想这时反而救了他的命,不由得大喜过望。
“我手里还有些药王师尊留下的内丹,据说是用上千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珍稀药物,淬炼九九八十一天而成,能解天下百毒,可惜数量已经不多。”连殇不再卖他的关子,而是一口气据实相告,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像他这种情况,吃一丸只能保三个月左右,我那里总共还有五丸,当保一年无虞。只是一年以后,如若此病再行全面爆发,只恐神仙在世,亦当束手无力了……”
“那种药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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