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地捏死……”
“是啊!修培亚先生。虽然这个譬喻很残忍,却是一语中的。两个团体的被害者们既不晓得人狼城的秘密构造,也不晓得彼此的存在。他们只是活在接近死亡的恐惧中,一心盼求能逃离即将来袭的凶恶。”
我屏息不语,内心充满恐惧与困惑。这无比的冲击让我觉得整个房子似乎在旋转,头痛不已。
真的是这样吗?德国事件与法国事件是同一凶手所为?那个杀人凶手真的杀了那么多人?屈屈一人就能杀害十几个人吗?
兰子的话一定错不了。虽然她的推理总是正确无误,但我还是不愿相信。因为要是相信了,也许我的内心会因巨大的恐惧而发狂。
“兰子。”我拼命集中心神,努力挤出声音。
“什么?”兰子微偏着头看我。
“不论如何,我和鲁登多夫主任一样,都觉得这种事不太可能,至少在执行层面上是绝不可能。况且你不是说过凶手是一个集团吗?杀人集团有可能一分为二,分别在德国与法国犯案……”
“答案是‘是’,也是‘不是’。”兰子揶揄似地回答。
“不要再耍我们了,兰子!”我的口气强硬,“我已经听够这些暧昧说法!我要清楚的答案。”
“再也没有比这更清楚的答案。”
“不管是雷瑟的口述记录,还是罗兰德律师的日记,都没有出现凶手是同一人的叙述。两起事件虽有雷同,但犯罪事件却是发生在同一座城堡内,而且因为几乎是同步进行,很容易让人误以为凶手是不一样的人,怀有不同的杀人动机。”
修培亚老先生眨着凹陷双眼,“兰子,你已经迅速解开密室杀人,以及其他杀人事件之谜,也点出几个负责执行杀人任务的人的名字,像是男仆佩达就曾参与银狼城的柯纳根夫妇杀人事件、费拉古德教授的凶案。也证实青狼城的夏利斯夫人的密室杀人,是女佣法妮与在城塔布局的某人合作犯案。卢希安的密室杀人则是古斯塔夫动了手脚。至于兰斯曼在地下单人牢房惨遭杀害一事,则是城主施莱谢尔伯爵所为。也就是说,这些人物在背地里通力合作,于城堡内谋策犯行,执行血腥杀人计划?”
“倒也不能这么说。”兰子又暧昧地点点头。
修培亚老先生狐疑地看着她,“先撇开谁和谁是共犯这点不谈。那些人究竟是如何自由来去银狼城与青狼城各楼层之间犯案呢?”
“两层楼之间有好几个地方是连在一起的,其中之一便是瞭望台。”
“瞭望台?”
“嗯。雷瑟他们曾冒险探查银狼城的瞭望台,可是青狼城的铁门早在事件之初就被封住了,因此罗兰德律师他们一次也没进入瞭望台内。这一点很重要。‘第三城’的内部,例如地下室酒窖,是在银狼城一楼的下面,青狼城的一楼上面。因此凶手们是藏身在青狼城的瞭望台内,一旦要执行计划,便从那里到银狼城和青狼城各楼层。”
“即使如此,但走廊铁门不是被封住了吗?所以在青狼城活跃的凶手也无法进入瞭望台,同样的,也没办法前往银狼城的楼层啊……”
“‘第三城’与青狼城不一样,这里隐藏着好几道秘门。尤其是城塔。那里的方形楼梯提供了诸多可能。我们可以推测中央墙壁有穿洞,并设有竖穴式(译注:竖穴式,住屋内部地面向地下挖掘一、二公尺,设置踏阶以供其上下。)梯子,城堡内部与地下深处的秘密实验室都是靠此联系。”
“可是,为何被害者他们没发现秘门呢?既然都已拼命找寻出路……”修培亚老先生反驳。
“他们拼命寻找的只是逃出城堡的方法,并没注意铁门周围以及外墙。如果我们仔细搜查这座城和青狼城内壁、地板和楼梯的话,一定会有所发现。”
“够了!”鲁登多夫主任大吼,“二阶堂小姐!反正你说的我都认同。不过到底凶手是哪些人?以你的得意推理能够完全破解吗?若还无法完全破解,事情还是没有解决。”
只见兰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凶手是谁。应该说,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将事件中好几个线索相连,真相便能指出。”
“那就快说!”德国警官双目充血地重复这句话,“到底哪些人是凶手?到底有几个人共同犯下这起滔天大罪?”
众人吞了口口水,屏息静待兰子的回应。可以从兰子那乌黑的眼瞳里,窥见犹如沼泽般深不见底的神秘。
然而兰子竟然这么回应:“现在还犯不着个别揪出‘人狼城杀人事件’的真凶底细。为什么呢?因为银狼城内的人与青狼城内的人,全部都是与这起犯罪事件相关的凶手。”
3
“你说什么?全部的人?每一个都是?”鲁登多夫主任不禁身子悬空站起,歇斯底里地大叫。
我觉得脚边的地板迸裂,像是落入无底深渊一样。我无法理解,而脑中的思绪正激烈沸腾。兰子的推理已经完全凌驾我的脑容量。于是我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
“那个……具体而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修培亚老先生半晌才呻吟似地迸出这句话,“所谓的‘全部都是’,是包含城堡内部的几名牺牲者?”
“他们之间得有几个伪牺牲者才能瞒天过海。”兰子随即说,然后看着一脸惊讶与茫然的我们,“那我就具体说出凶手名字。听好了!银狼城的凶手有班克斯管家、艾莉厨师、女仆汉妮、玛古妲、爱丽丝、男仆佩达,以及修达威尔伯爵夫人。
“青狼城的凶手有施莱谢尔伯爵与伯爵夫人、莱因哈特、卢希安、古斯塔夫、克劳蒂德、法妮、葛尔妲。以上这些人全都实际参与这起杀人事件。”
这番惊天动地的推理令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我颤抖地问:“如同鲁登多夫主任所言,不是有几个人已死亡吗?”
兰子毫不迟疑地摇摇头,那头华丽的卷发也随之轻晃,“那些都是凶手的伪装。是诡计,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
不过更令我们惊讶的还不只这事。兰子之后说的更胜数倍的巨大秘密——完全令人无法相信的真相——更是赤裸裸地冲击我们。
“到底是什么样的诡计?”鲁登多夫主任问。
“我刚才所举出的人名中,有几个人根本是同一人。就算有两个名字,但其实都是同一人。”兰子说。
我们一时无法理解她的意思。修培亚老先生双唇颤抖,“不懂……这到底是……”
“就是这么回事。银狼城的班克斯管家、男仆佩达与女佣爱丽丝三人,在青狼城分别化身成施莱谢尔伯爵、卢希安医师与施莱谢尔伯爵夫人。也就是说,在别的城堡时就化身成另一个人,堂堂现身于那些被害者面前。”
“咦?”我不禁站了起来,发出惊呼声。
修培亚老先生的喉咙深处也发出声音。
“可、可恶!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虽然鲁登多夫主任双手重击桌面,却丝毫未觉他的杯子应声倒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摇晃的烛光在兰子身后的墙上投影出她歪曲的影子,“这句话我也听厌了。”她苦笑,“为什么还是无法相信呢?”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就算‘第三城’是夹杂两座城堡而成的各别空间,但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边,犯下如此大费周章的残酷杀人行为!”
“我也说过别随便脱口而出‘不可能’这句话。”
“所以这是事实?”
“误认事实的是主任吧!”
“什么意思?”
兰子双手交臂,“听好了!凶手他们绝对不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简单地说,他们是交互出银狼城和青狼城,或是先从一座城堡退场,再出现在另一座城堡。双子城之间真的隔着溪谷,因此就物理性而言,人绝对不可能同时出现。但因为‘第三城’的特殊构造,所以迅速变装并非难事。”
“那、那么……”留着两道粗眉的警官一时语塞,“你是说那些家伙在一边城堡自称为a,在另一边城堡又自称b吗?”
“没错。不过只是化妆这种程度的乔装。”
“你要我们相信如此荒唐之事?”
“只能选择相信。解释这事的最佳例子就是班克斯管家与施莱谢尔伯爵一事。班克斯管家的尸体——那尸体根本是别人——是在六月十一日傍晚于二楼伯爵厅发现,可是雷瑟他们最后看到他的身影是在早上外出野餐前。
“施莱谢尔伯爵现身于青狼城的被害者面前是在同一天下午。前往钟乳洞参观的人回城时,正是此人初登‘人狼城杀人事件’。施莱谢尔伯爵之所以晚回城,是因为必须消去之前他在银狼城扮演班克斯管家一角。”
“也许事出偶然。”
“班克斯管家和施莱谢尔伯爵都是年约六十多岁的长者,此外他们的身形都很强健,都是一头灰色短发,也蓄着红胡子,眼珠的颜色也一样。还有,两人都是左撇子。班克斯管家只是在变身成施莱谢尔伯爵时,用粉末将头发染白而已。”
“我记得班克斯管家惯用右手,和左撇子的施莱谢尔伯爵不一样。”
“不,正确来说,他是左右开弓的左撇子。证据之一就是出席晚餐时,他在右胸戴了一朵蔷激。因为同样将蔷薇戴在右胸口的有汤玛士·福登(德国篇:二一一页),他也是左撇子。此外,班克斯管家是用左手拔开酒瓶栓(德国篇:二一四页)。另一方面,萨鲁蒙警官与罗兰德律师也曾指出施莱谢尔伯爵是左撇子(法国篇:三六三页)。还有,如能确认将莫妮卡‘库德的尸体吊挂在吊灯上的绳结是左撇子所为(德国篇:四六〇页),也能大胆推测他就是执行此杀人计划的凶手之一。”
鲁登多夫主任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那么其他人也是同样乔装成另一个人?”他的口气颇为不屑。
兰子边撩起刘海,“是的。帅哥医师卢希安乔装成男仆佩达时,用泥土和鞋油将脸弄脏,嘴里再含些棉花让双颊鼓胀。不过他那头金色长发,以及眼珠的颜色却是无法掩饰,尤其是他的眼珠是一边绿一边蓝。”
“咦?”我十分诧异,“眼珠的颜色不一样?会不会是因为光线角度问题而误看?”
兰子摇头,一头卷发也随之摇晃,“没那回事,雷瑟的记录是可信的。譬如他描述他们去看卷起城门的机关时,从佩达左侧看到他的左眼是‘绿’色(德国篇:二四〇页)。还有发现柯纳根夫妇的尸体时,雷瑟也看到摘下太阳眼镜的佩达的右眼是‘蓝’色(德国篇:二六九页)。”
“说不定是雷瑟看错了……”
“那么,这么说如何?费拉古德教授惨死在武器房后,雷瑟曾从佩达的刘海间看到他的左眼是‘绿’色(德国篇:四〇二页),可是后来他在检查佩达脸上的伤时,却发现佩达的右眼是“蓝”色(德国篇:四一七页)。”
“卢希安的眼珠颜色也很特殊。罗兰德律师在日记中曾记述,不知卢希安的眼睛是‘蓝’色,还是‘绿’色,不过他认为大概是他看错了(法国篇:二八〇页)。总之这两人一定是同一个人。之所以戴太阳眼镜肯定是为了遮住特别的眼珠颜色吧!”
我急忙确认所听到的,“兰子,可是这两人在同一时间同时出现在两边的城堡!卢希安是在六月九日迎接罗兰德律师一行人到来,直到六月十二日发现他的尸体为止前,他一直和罗兰德律师他们在一起。另一方面,雷瑟他们知道有佩达这号人物是在六月十日造访银狼城时,而且直到最后都还一起行动。雷瑟的确记得帮他们开车的司机是佩达(德国篇:二〇三页)。”
“这就是凶手一人分饰两角的诡计呀!”兰子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只要雇用身材容貌相似的人当司机就行了。反正一坐上车,也只能看到司机的背影,就算摘下太阳眼镜,我想雷瑟也无法明确区别。那个有问题的尸体其实不是卢希安,这一点必须先承认。还有班克斯管家的情形也是一样,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其实是别人。不能只依日期,更应细分时间后再进行调查。如此一来,便能了解他们并非同时存在。”
“更加细分?”我一时愣住,凝视着记事本。
兰子从我身后窥看记录在本子上的事件经过,“卢希安医师是在六月九日于青狼城迎接罗兰德律师一行人,翌日,也就是十号,与他们一起参观酿酒场。不过,却先行回城。之后他就乔装成男仆佩达,现身于银狼城的雷瑟他们面前。佩达在十一日时便以找人修理故障的城门为借口下山,然而其实他是乔装回卢希安,到青狼城与罗兰德律师他们共进晚餐。当然这时雷瑟与罗兰德律师一行人均已被带到‘第三城’,这点必须留意。
“那晚,这个人又以佩达的身份回到银狼城,杀死柯纳根夫妇。下手杀人与布置密室都是他的共犯去执行。接着在青狼城地下置物室放了一具替代他(卢希安)的尸体,这就是为何十二日以后,佩达才能一直出现。”
一脸愕然的我,只是愣愣地直盯着记事本上的文字。的确如此。如此仔细对照后,果然如兰子所言。凶手确实能迅速变装交替出现在两座城堡之间。然而这事真的有可能吗?
“兰子,女佣爱丽丝与施莱谢尔伯爵夫人的情形又是如何呢?”修培亚老先生神情疲惫地询问。
我又瞄了一眼记事本说,“对啊!爱丽丝只有二十二岁,这和伯爵夫人年岁不是有差距吗?”
“才没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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