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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病中惑 ...

    微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窗外蒙蒙亮的天光。动一动手指，牵动手背肌肉，感觉到左手手背上吊针刺入的质感，再仰头看一看头顶挂着的吊瓶。三个。

    侧头看向另外一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迟程希紧盯着的眼神，另一个守在旁边的人，不是最后见到的张含烟，而是——何唯风。

    “张含烟呢？”一堆话在肚子里千回百转，最后她选择了这样一句问话抛给了迟程希。

    “明天，不对，是今天，还要拍戏，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看见她醒过来，迟程希眼中关切焦虑的神色迅速隐去，让她怀疑刚才她看到的他的紧张只是昏迷过后的小小错觉。

    “现在几点？”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四点半。”迟程希连表都没有看就随口吐出了这样一个时间，同时一把将她又牢牢按回到床上去：“原本就有胃病，加上热火锅和冰啤酒的交替刺激，还有酒精使胃中的血管扩张充血，导致胃出血。所以你最好好好平躺着，等待医生详细的检查报告出来。”一贯不容置疑的口吻，和平淡无波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里？”不想在这里跟迟程希继续争论关于张含烟的事情，夏微凉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何唯风身上。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剧组都要被你们给弄醒了。”何唯风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吐血吐了一大堆，万一需要输血，好歹我也是个天然血库。”真难为他了，到现在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还好没有那么严重。”迟程希手指微微一动，又立刻平静下来，淡淡地接过话头：“胃出血的死亡率有10%，以后再也不许干这种事情。”

    “是么？现在知道放马后炮了，为什么昨天晚上她喝酒的时候你不记得提醒？”何唯风冷哼一声：“她跟着你还真没少吃苦啊，居然还得了长期胃病。看来你照顾艺人的手段还真是不大高明呢。”

    迟程希淡定得如同什么话也没听见：“不知道医生那边检查报告出来了没有，麻烦你去帮忙看一下。”

    “为什么是我去不是你去？”何唯风死赖着跟迟程希抬杠。

    “好，我去。”迟程希异常干脆地站起身走出房门，反倒是何唯风立在原地老大没趣。

    看着何唯风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夏微凉却扑哧一下笑出声。明明是迟程希自己不愿意在这里等她追问他和张含烟的事情，却正好利用了一下何唯风别扭的个性。如果何唯风刚才真的乖乖出去找医生要报告的话，恐怕留在这里面色青白的就不是他而是迟程希了吧。夏微凉不禁莞尔。

    听到夏微凉的笑声，何唯风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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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地脸上一红，顺势在她的床边坐下来。

    “还疼吗？”他问，声音温柔，完全不复方才的幼稚不羁。

    瞬间让她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对待自己。

    对待全世界都是孤高轻狂的态度，只有对她是永无止境的温柔话语。

    “没事了。”夏微凉有些不自然地拉一拉被子，似乎想要尽力掩盖一些什么：“导演怎么说？”

    “我已经给导演打过电话了，在你回到剧组之前暂时会先拍没有你的镜头，你可以放心。”

    “哦……”又是让人尴尬的沉默。

    “你不去休息吗？”夏微凉努力没话找话。

    “没关系啊，今天又没有我的戏份，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何唯风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一副懒洋洋的神情：“你想要赶我走吗？”

    “没有……”无力的反驳，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言不由衷。

    “算了。”何唯风冷哼一声又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眼里却满含着笑意：“夏微凉，今天你可赖我不脱甩我不掉了。”

    他嘴角上扬，俯身过来看她：“还想像几年前一样抛下我就跑吗？看看你今天有没有这个本事。”

    夏微凉紧紧抓住手边的被褥，看着他的脸越凑越近。她甚至可以看见他漆黑的瞳孔中映射出来的两个小小的自己，瞪大眼睛一脸无助。他身上清冽的男子气息幽幽钻进她的每个感官，同几年前一样带着酒吧特有的微微酒香，让她一下子红了脸颊。他狭长的眼睛，眼角带着戏谑的笑容，似乎随时可能欺身而上让她溃不成军。

    她害怕地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嘴。身体僵硬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但她却真实地感觉到左手上插着的吊针针头，冰凉的液体一点一滴缓缓流动着进入她的躯体。只是这样冰冷的液体，一点也无法暖化这具僵硬的躯壳，无法解救已经快要沦陷的她。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夏微凉，你逃不了了。他连嘴唇都没有动，可是夏微凉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想要传递的话语。瞬间涌起的绝望，恍惚中仿佛感觉到腹中纠结交缠的痛楚，冰冷昏暗的手术台，什么东西挣扎着流逝出来，带着让人作呕的气味，让她几乎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医生的检查报告。”病房门口传来熟稔的平静男声。

    “结果怎么样？”周围萦绕的危险气息迅速敛去，何唯风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问道。

    “喝得不多，急救及时，没有大问题，今天输完这些吊瓶就可以出院。你现在就可以去替她办出院手续，省得到时候又手忙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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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迟程希一贯命令式的口吻，只是没有想到今天会用在何唯风身上。

    “为什么不是你去？你才是她的经纪人。”何唯风再一次抬出这个问题来压阵。

    “因为付钱的是你。至于我，他们不认。”迟程希将牛皮袋装着的检查报告放在床头柜上，十分老练地把何唯风当成一片会说话的空气。

    “……”何唯风似乎很努力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冷哼一声愤愤走出房门。

    “喝点水吧。”迟程希把手里的保温杯递到夏微凉面前，不锈钢的杯壁上映出一张狭长变形的面孔：“剧组的人都很为你担心。”

    “是么？可惜打扰了你们两个幽会的雅兴，真是不好意思。”夏微凉扭头避开保温杯上那个滑稽可笑的自己，冷冰冰地讽刺道。

    “没有。”迟程希顺手将保温杯放在床头柜上，眼皮都不抬一下的淡然：“医生说你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吃任何东西。”

    “不是说你们两个只是普通朋友？”夏微凉完全无视迟程希试图转移话题的努力。

    “是。”迟程希不得不解释道：“吃完夜宵后她又去便利店买了点东西，所以回来得晚了。不巧回来之后又发现门卡似乎弄丢了。可是那个时候已经太晚，她不想打扰剧组的其他人，所以就打电话给我希望能在我这边住一晚。”

    “酒店的前台服务生都被她吃了吗？”夏微凉双臂于胸，冷哼一声。

    “不管你信不信，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前台确实没有人。”迟程希的语气比她更冷。“如果不信，那也由你。张含烟不是张牙舞爪的妖魔，你不用这么急着对她标示敌意。”

    “是么？可不知道是谁被她弄得倾家荡产。怎么？难道当时将近百万美金的片酬也没办法救她爸爸一命，只能靠出卖你来获得生存的机会？你未免也太轻易就原谅她了。”

    迟程希看着她：“那个时候你拿的片酬确实是接近百万美金。那是因为是你。丹尼尔给她开出的价码，不过是二十万。而且，原不原谅她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跟别人没有什么关系。”

    夏微凉心中一震，却不是因为自己的片酬比原本张含烟的高出几倍，而是因为迟程希说的，别人。

    是的，自始至终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别人”。原本我以为跟你并肩战斗这么久，我们早就已经成为荣辱与共的一体。甚至你为了保护我而用你的身体去阻止疯狗的袭击，我以为我们是祸福与共的同伴。

    可是这一切幻象，在你遇到张含烟的时候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你跟她才是“我们”，我只是一个“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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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水调歌头 ...

    按照迟程希的安排，夏微凉在第二天就重新来到片场，继续进行未完成的拍摄工作。虽然是临时助理，不过王若怀的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包里装着小小药盒和温开水，中间换场的时候会很伶俐地跟在她身后，随时准备响应夏微凉的召唤。

    “微凉姐，你真的没关系吗？为什么不休息几天呢？”看见她如常地随着剧组跑来跑去，王若怀还是忍不住关心道。

    “反正我们的拍摄还有几天就要结束了，不是很急，你可以再多休息一下。”张一川导演也十分关切地对她说。

    “既然还有几天就要结束了，不如我们快点进行，大家都可以早点轻松一下嘛。”夏微凉一边看着屏幕上的回放画面一边礼貌地客套着。

    只是客套。

    如果真心希望她可以好好休息，在昨天的电话中早就主动提了出来。现在等到她来了片场才这样表现出这样关切关怀关心的样子，不过是客套而已。剧组这么多人要养着，她这个女主角缺席一天，就不知道要给导演带来多大的损失。休息？笑话。除非是胳膊断了腿瘸了，还不是要照样拼命上战场。

    况且，如果她真的跑去休息，不出半天，立马就会有媒体爆出“夏微凉积劳成疾，剧组该当何罪”之类的报道出来。她也见到过，有知名女明星因为流感而在拍摄期间在家休息了一天，结果立马被竞争对手抓住机会大做文章，闹得那位女明星的后援会都对影片群起而攻之，连她自己出面解释都被人说是在剧组的逼迫下而进行的妥协。

    最后那部片子，票房虽然勉强还算是不错，不过名声终究是臭掉了。谁都救不回来。

    所以说，迟程希逼着她今天就来复工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残酷，可是比起面对整个剧组的白眼和背地毫不留情的诅咒，这样的境地不知道已经好了多少。

    不过，还有一个人是她不能忘记的。午间休息时，刚从片场上走下来，夏微凉就急匆匆地抓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你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夏微凉对着手机小心翼翼地问。

    “那天晚上我拿到了李言的头发，刘桂君同意做了亲子鉴定。昨天下午我去拿了检验报告，他们确实是母子。”叶子努力压抑住声音中兴奋的情绪。

    “他们知道了吗？”夏微凉的手心也微微沁出汗意。

    “我已经通知刘桂君了，她答应今天再跟我碰一次面

    17、水调歌头 ...

    。可是这些我一直瞒着李言。上一次多亏你，我同他聊了很多关于家庭的话题，只是听他的意思似乎是对自己的父母早就没有了追查的兴趣。”提到李言，叶子显得十分为难。

    “我相信没有子女是不希望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又一次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夏微凉不由自主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但愿是这样吧……”叶子幽幽答。

    “然后你要怎么办？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报道出来吗？”

    “最开始，我是这样打算的。只是现在，李言的父亲是谁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牵涉太广了，我希望我能在得到全部真相之后再做决定。”叶子大大叹一口气：“还好现在我的老板不知道我现在在追查这么大一件事，要不然我想要瞒天过海都过不去了。”

    “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夏微凉安慰她。

    “对了，微凉，李言的事情拜托你好不好？今天跟刘桂君碰面的时候我也想同她提一提，看看可不可以安排一下他们两个见面。”叶子语带犹豫地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让你很为难，如果觉得不是很好的话就算了吧。其实我也只是希望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们母子真的能有重聚的机会。”叶子又补上一句。

    夏微凉也有些不安。这一趟浑水她已经蹚得够深了。是适可而止抽身而退，还是同叶子一起追查到底？她沉默不语。

    最终，还是同情心和好奇心占了上风。

    “好。”她对电话那头说。

    “休息时间快到了，我要去拍外景了，晚上联系。”她挂上电话。

    这次的外景是在树林中的一个湖边。

    其实只是一个小公园的一个小树丛，旁边是公园的小小人工湖。但是巧妙地设置一下镜头位置和角度，看上去就同在郊外的树林中一样。正是七月盛夏时节，小树林中的草木格外茂盛，望上去一片深沉的绿色。

    夏微凉站起身走到湖边，李言已经在他的位置站好，认真地翻看着台词本。水边清凉的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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