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到了外面走了走。夜色很美，游人如织。孙洪志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后来他累了，就买了一张当地报纸，坐在街头花园的椅子上读起来。所有报纸都是大同小异：头版头条是当地党政行动的消息，二版是国内新闻，三版是新闻特写，四版是国际新闻。在四版的右下角有一个小豆腐块用醒目的四号字写着寻尸启事。孙洪志不经意地看了看，这一看他心头就是一紧。后面的文字是这样写的：某某高速公路发生一起车祸，一男青年在非法进入高速车道后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大货车撞死……接着是介绍尸体特征，还配有不太清晰的照片。孙洪志越看越紧张，越看越觉得那个人像小豆包。他没有心思再闲逛了，而且他决定明天到有关部门去看看。

    这一宿他睡得很不踏实，做了好几个恶梦，其中一个就是小豆包被一辆疾驶的车撞飞的情景……醒来他就再也睡不着，他大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看一看屏幕，很意外，竟然显示的是小豆包的电话。孙洪志看着手机心里那个自责，为一张无谓的报纸竟然折腾了自己一宿，可见自己的神经是多么的容易过敏。他接通手机，却不是小豆包的声音，还是那个沙哑男人。孙洪志问小豆包呢？沙哑男人说：“小豆包出了车祸住进了医院。”孙洪志的神经又紧绷起来，他问：“什么时候的事？”沙哑男人说：“刚刚，一辆车撞伤了他。”孙洪志略略松了口气，他问：“伤得怎么样，重不重？”沙哑男人说：“不知道，现在还在抢救。”说完这句他反过来问：“你是他朋友吗？”孙洪志说：“算是吧，我来这里就是找他的，他在那个医院，我过去看他。”沙哑男人说：“在军区医院，你外地人找不到的，这样吧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孙洪志忘记了此时正是黑夜还有他是孤身一个在外，情况紧急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他说：“谢谢啊。我在车站旅社门口等你。”

    此后的事，孙洪志再也想不起来，在孙洪志的记忆里就留下了这么一段空白，在他的人生也留下了一段空白。

    交警的事故认定书上这样写着：当事人孙洪志站在车站旅社门口，突然一辆白色面包撞向他，造成他颅骨损伤多处肋骨骨折，肇事司机逃逸……

    孙洪志后来努力回忆，想来想去只想起一盏大灯，一盏明亮刺眼的大灯向他冲来……

    第七十四章 朱珠被扶正

    更新时间2012-8-1 9:02:34  字数：1880

    秘书通知：于今天下午两点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中午吃过饭，麦瑞来到朱珠的办公室。朱珠正在享受她的午后茶，看到麦瑞她笑着说：“正所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财务主管大人有何见教？”麦瑞却一脸正经：“我麦瑞从来就不是一只野猫子，我是一只彻头彻尾的花喜鹊。”朱珠看她的样子更觉得可笑了：“花喜鹊大人，有何见教？”

    “你去过了吗？”

    “莫名其妙，去过哪里？你家吗？”

    “去我家干嘛。当然是我老舅家。”

    朱珠点点头，耳根子有点热，提起那件事就觉得真出糗太出糗，糗大发了，以至于无法出口。她能告诉麦瑞说我叫你老舅给赶了出来，还叫礼品店的老板给糗了一顿。这么说她不乐死才怪。

    看到朱珠点头，麦瑞长出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朱珠却不解了：“搞什么搞？”麦瑞把脸凑近朱珠，以至于酒红色的头发梢都蹭到朱珠的脸上，她说：“你真还蒙在鼓里。告诉你，我老舅需要做心脏搭桥手术，今天这次会议是他在中心的最后一次。我这么说你明白了？”朱珠一脸惊诧地说：“没想到你老舅得病这样严重，哎呀，真是……从哪里说起呢。”

    “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不就是你老舅病了吗。嗳，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再重复一遍，你说的既不是英语也不是法语，是典型的国语，我都听懂了。”

    麦瑞失望的表情写满一整张脸：“你……我再给你提示一下，今天是我老舅最后一次主持会议。听懂了吗？”

    “哎呀，不就是陈经理主持最后一次会议嘛。你干嘛，怕我不庄重不严肃，我会痛苦我会悲伤我会流泪的，行了吧你？”

    “你呀你，你在有些地方特聪明，在有些地方又太迟钝。说迟钝真是夸奖你了，应该说在有些地方你就是猪脑子。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次会议主要是宣布我老舅的接班人是谁，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明白是明白了，这与我又有何干？”

    “我问你，你心里有底吗？”

    朱珠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她把那天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麦瑞，她就不会存这种心理了。老早以前朱珠就知道一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用大脑仔细想想就觉得这句话太妈妈的没道理了，没有一个士兵是不想当将军的，除非他脑子有病身体也有病。但事实是，有哪一个士兵又做了将军呢？没有，自古至今也没有。都是胡扯嘛。中国的国情是：官帽子不会从天而降。进一步言，将军的乌纱不会因为你那么想了就凭空飞到你头上。就算你的头长得有珠穆朗玛峰那么雄伟，从天而降的也绝不会是乌纱帽，大多会是随风飞舞的五光十色的塑料食品袋。

    中国的老百姓最喜欢运动了，我这里所说的运动是指的体育运动而不是那种政治上的运动。民间有这样一句顺口溜：想做官要跑，想健康要跑，想吃饱要跑，想发财要跑，如果想出名，最好是连跑带跳……你看人家刘翔，那就是连跑带跳。

    跑了吗您？

    果如麦瑞所言，下午出席会议的除了陈经理还有总公司的一个主管人力资源的张副总。张副总坐在台上一只接一只地吸着芙蓉王香烟。坐在一起的麦瑞小声对朱珠说：“这个张副总是个烟鬼，他抽得那烟就是孙兰菊送的。”朱珠无声地笑了：“你看到了？”麦瑞强辩道：“这种事怎么能看到，我是闻到的。”

    开会了，张副总首先讲话，他说：“同志们，我们数据处理中心是一个高素质特别能战斗的队伍，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打过多场的硬仗恶仗。我们中心为什么能这样呢?归结起来就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团结能干的班子，俗话说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陈经理讲话：“同志们，总公司领导对我们的评价很高，希望大家戒骄戒躁保持高昂的战斗力……”

    麦瑞嘟囔说：“我听着怎么变成了表彰会。”朱珠附和说：“我听着也像。”两人正在嘀咕，突然孙兰菊站起大声说：“我们中心之所以做得这么好，其功劳全是陈经理一个人的，他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有这样的领导真是公司之幸中心之幸，我恳请总公司领导，让陈经理再坚持一下，让他再带我们一程吧。”

    孙兰菊一带头，就有人跟着说，是啊是啊，陈经理再坚持一下吧。

    陈经理似乎很激动，他擦擦眼睛说：“我也不想离开大家……”孙兰菊也动了情：“陈经理，你还记得我们白手起家的情景吗？”陈经理动情说：“我怎么会忘记，你们都是老骨干。”孙兰菊断然说：“我们不是什么老骨干，你才是老骨干，我们是跟在你后面干。”

    麦瑞一撇嘴：“怎么又成了茶话会。”朱珠说：“我听着也像。”

    会开到最后，张副总轻声对陈经理说：“老陈，下面我来宣布一下人事任命吧。”陈经理同意说：“好吧。”

    尽管声音很轻，但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人们把目光都投射到前排的孙兰菊身上。

    张副总大声宣布道：“在陈经理养病期间，总公司根据陈经理的意见决定，数据中心暂由朱珠副经理代行经理职权。”

    什么？不会吧。

    接下来是满场都是眼镜跌碎的声音……一地都是碎镜片啊。

    第七十五章 恢复

    更新时间2012-8-2 9:02:08  字数：1911

    李木子是第一时间知道孙洪志到了绍兴的，他反应平淡神情轻松地笑骂道：“孙子，**真够直漏的。”说完这句话他就打高尔夫球去了。打球的间歇他甚至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指示她用特快专递给孙洪志的家人送一份大礼。他在电话里反复强调说，这个人是我最尊重的朋友，一定要礼单上写一些诸如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的客气话，千万不要失了礼，切记切记。

    秘书答应说是，说是的同时她竟然轻声笑了一下。李木子听到很不高兴。他斥责秘书说：“你可真够直漏的，正经点好不好？”

    特快专递是朱珠签收的。

    那位送特快的是一个略显青涩的小伙子，他把一大包卫生巾交到朱珠手上并客气地要求她签收：“太太您好，请签收吧。”朱珠看着那卫生巾困惑地争辩道：“我不用这个牌子的，我只用红松叶牌的，用其他牌子的过敏。你不会送错了吧？”小伙子始终微笑着说：“你如果是孙洪志的太太我们就没送错，请签收吧。”

    那一刻朱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孙洪志的太太。

    朱珠不知道这是一个坏的预兆。

    一个人就是一个生物电脑，如果你总输入倒霉的程序，你不倒霉才怪。

    经过抢救，孙洪志脱离了危险，由于他被肇事车撞飞之后是右侧身体着的地，所以造成右侧头部颅骨损伤和右侧六根肋骨断裂。医生给他做了颅骨缝合手术和肋骨夹板固定……

    孙洪志是三天之后醒来的。当他试图回忆车祸现场的时候，他发现只能回忆起一些记忆的碎片。从接到那个电话走出旅社大门到车祸发生这一大段在他记忆中成了一段空白。如果把记忆形容成一根香肠，那么忘掉的这一段就像酸败变质了的部分被从整根香肠中切除扔掉。

    见到孙洪志醒了所有守护在床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以泪洗面的朱珠包括孙爸爸朱珠妈孙小妹达奚小朗等。朱珠担心地问孙洪志：“头痛不痛？”孙洪志如实说：“不痛，就是有点晕。”

    孙洪志不知道，在以后的两三年中，震荡症像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有时整日整日跟在他屁股后面，有时却跟他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孙洪志的主治医生对孙洪志的家人感叹说：“小伙子真是命大，面对生命的奇迹我们只能做两个解释，一个解释是你命大，另一个解释是司机根本就不想致你于死地。”合着眼休息的孙洪志突然睁开眼说：“还有一个解释就是，阎王爷根本就不想收我。”

    一天中午，只有孙爸爸和孙小妹在病房，一直没有说话的孙爸爸问孙洪志：“你一点也不记得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吗？”孙洪志显出很痛苦的样子：“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道亮光照射到我身上，我就飞了起来，飞呀飞，好像飞到了南天门，把门的力士不让我进去，我发怒一棒打了进去……”

    孙爸爸说：“是不是后来你被一个叫唐三藏的的给救了，和一个叫猪八戒的还有一个叫沙僧的一块到西天去取经……”孙洪志不好意思地笑了。孙爸爸含泪笑道：“记得你六岁的时候，我给你买了一套西游记故事连环画，看把你高兴的，整天捧着书嘴里还念念有词，都把那书翻的起毛了。里面的故事背得滚瓜烂熟，什么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孙悟空大战平顶山……如数家珍。”孙小妹在一旁插嘴说：“你不是说孙悟空和咱老孙家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吗？”孙洪志说：“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他是猴子我们是人。”孙小妹更正说：“不对，他是神仙我们是人。”

    此后一段时间，孙洪志恢复得很快，一切看似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美中不足的是不能看书读报，这真要了孙洪志的命。医生的医嘱是这样写的：卧床休息，闭目养神，尽量不看书不看报。

    看看就要到小年，孙小妹已回到学校参加期末考试，孙爸爸的血压突然升了上去，朱珠要他去看医生，他不肯，推托说是这一阵太忙了，等闲下来就好了。朱珠怕把老人累趴下只好采取了强制手段，她态度强硬地提出两个条件让老人挑选：要么回家休息，要么看医生。面对强势的朱珠孙爸爸最终选择了前者。

    过了两天，朱珠采用相同的手段让妈妈回了家。老太太起初死活不肯，朱珠连骗带吓唬地说：“我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老年人如果在医院过了新年，明年一年都会离不开医院。妈妈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为我们想想好不好？”朱珠妈听她这么说就退缩了，她也最终选择了回家。

    劝回两个老人家，朱珠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除夕那天，珠珠问孙洪志想吃什么馅的饺子，孙洪志不知怎么想起他和陶丽吃过的那顿饺子，就说：“素三鲜一半肉三鲜一半。”

    面对着窗外满天的焰火，两个人根本就吃不出那个是素三鲜那个是肉三鲜，吃着吃着两个竟吃出四对眼泪来……

    毕竟医院不是吃年夜饭的场所，医院的静谧和这个万民欢庆的日子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当静谧最终变成肃穆，肃穆又最终变成舔伤口的时候。年夜饭就不能成其为年夜饭，它就变成一个钓钩，一个专钓别人伤心的钓钩。

    朱珠和孙洪志抱头痛哭。孙洪志哽咽着说：“朱珠，对不起。”朱珠流着泪问：“为什么说对不起？”孙洪志说：“我让你在医院过了一个年。”朱珠说：“这个年，我会永生不忘的。”

    第七十六章 孙洪志和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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