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世无双_分节阅读 9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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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涌

    回房后不一会儿,李斯派人来传话,晚饭一同去渌波亭吃。

    宛宁换上一身月牙黄的织锦长裙,略施淡妆。她想着渌波亭是家中宴客的地方,便问丫鬟们:“今天府里来客人了?”

    月容午后偷懒的时候,恰好看见有辆紫乌辇驶进来,守门的小厮说是来了位大人物,要在丞相府小住几月。她抢先答道:“听说是来了位贵客。”

    云意对着镜子,为小姐戴上一串松绿石颈饰,瞪月容一眼:“尽心做事的时候从没见着你出头,反倒是探听消息属你最灵通!”

    月容讪笑,见小姐两只耳朵上光秃秃的,急忙找个机会奉承。她从妆奁里取出一对最华贵的耳珰,捧在手心问:“小姐戴上这个吧,正好配今天这身黄衣裳和绿首饰。”金玉铛珠躺在她手心,金碧相映,宝光照人。

    宛宁不由一笑,心底泛起暖融融的涟漪。

    云意像看见了灾星似的,拿玉梳子在月容头上狠狠一拍,厉声道:“放回去!不长心的丫头。”

    没由来地挨了骂,月容心中叫屈,不知道是哪点惹怒了云意。她委屈地把耳珰塞回去,找了一对素净的银坠子给小姐戴上。

    宛宁无谓地笑笑,坐直了身子,抖擞精神去应付一会儿的家宴。

    到了渌波亭,云意和月容不再跟着,换了侍饭的丫鬟掌灯。青纱明灯里烛火跳动,打在宛宁脸上忽明忽暗。她依礼扎了低头,屈一屈膝:“父亲,哥哥。”

    李斯道:“宛宁,向贺兰国师问安。”

    宛宁叹了口气,“国师大人好。”方才月容说府里来了贵客,她猜到十有八九是那个自称国师的怪人。

    宛宁对人对物都有个习惯,那就是开始看着顺眼的,就越发觉着喜欢。反之,遇到第一眼就被她厌恶的,日后只会加倍嫌弃。偏不巧,这位国师就是招她厌恶的那一类。

    被迫和讨厌的人共同进餐,宛宁百般不愿,苦笑着想,算我最近倒霉,赶明儿真该花钱找个高人来看看法相、去去霉头。

    她落座在李桓身旁。

    李桓问:“手上的伤可好了?”

    宛宁摊开手在他眼前晃晃,皮肉完好,剩一道若有若无的浅红横亘在掌心。

    李桓点头微笑。

    趁着李斯和国师聊得正热乎,宛宁朝李桓的位置挪了挪席子,低声问:“先前没听说朝中有这么一号人啊。这个国师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桓稍稍靠过去一点儿,低声说:“贺兰国师是徐仙人的师弟。按陛下的旨意,我要在腊月和公主成婚,国师是陛下派来勘察风水、主持婚事的的。”他语气平淡,容色未变,说得这样轻松,仿佛娶妻对他而言不是大事,只是在府里多添一张吃饭的嘴。

    宛宁勉强笑了笑,“知道了。”

    原来又是那群招摇撞骗的方士。

    此间,却听李斯道:“小女常年有恶疾缠身。人人都说国师上通神灵,下通幽冥,还劳烦帮小女看看,驱一驱邪晦。”

    宛宁和李斯的位置隔得稍远,零星听见这几句,摇一摇手:“父亲,不必了。女儿已经痊愈。”

    国师毫不避讳地在她脸上看了一圈。“我看小姐面色红润,声音清朗,不像久病缠身的人。单从面相上看,小姐是有福之人,丞相不必过多劳心。”

    李斯喜道:“国师说的是。”

    宛宁心中暗讽,哼,面相?十岁那年有人说我长了一张能活到八十岁的面相呢!结果还不是二十多岁就死了,莫名跑到这个时代来受罪。

    “不过,我在师兄那儿新学来一技。”国师二指轻敲桌沿,直勾勾盯着宛宁,肚子里正在策划着一场小阴谋。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宛宁刻意避开他的目光,端起一杯酒自顾自地喝着。半张脸躲在宽大的袖子后面,嘴型带出一句骂人的话:“多事精!”

    国师起身走向宛宁,腰间一阵叮呤当啷的乱响。半个时辰前,他见过宛宁乱柴垛似的字迹,那“书法”真是叫人过目不忘。国师那双狭长的眸子一眨,霎时闪过一丝精光。

    “劳驾宛宁小姐把闺名写给我瞧瞧。我以字卜卦,为小姐算一算姻缘。”

    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宛宁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向李桓投去求救的眼神:“哥哥……”

    李桓宠惯了妹妹,道:“大人,宛宁从小最怕牛鬼蛇神。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看见变戏法的都往前钻,就她吓得不敢睁眼。我看,还是算了吧。”

    有哥哥撑腰,宛宁立刻有了气势。瞪大了一双杏眼看向他,脸上带着几分神气。

    另一头,李斯道:“不必劳烦国师了。姻缘天定,小女肉体凡胎,还是莫要揣度天意,以免触怒天威。”

    李斯话虽如此,心里却早已为宛宁的婚事做好了打算。李家长子娶了三公主,次子即将迎娶荷华公主,按照他日益稳固的地位来看,宛宁作为他唯一的女儿,是一定要嫁给一位公子的,最好是有望继承大统的那一位。只是目前秦皇十八个儿子尚且年轻,看不出将来的前途,李斯举棋不定,想等过两年看清形势再做定夺。

    所谓古代的女人,最大的价值就在这里了。

    既然李斯已经发话了,国师只好作罢。

    经此一事,国师在宛宁心里变成了头号敌人。

    饭后,宛宁笑吟吟地拉着李桓往秀檀轩走。一开始,李桓任她扯着袖子,等到走出了李斯的视线,他便停下来。“说吧,你有什么事?”

    宛宁先是盈盈一笑,然后有商有量地说:“你帮我修书一封,送到宫里去。扶苏送我的伤药着实有效,我怎么也要写封信聊表谢意。哥哥,你说是不是?”

    李桓刀刻般的脸上洒了霜。

    自骊山归来,父亲对百越铛珠的事情耿耿于怀,认准了有人要动摇李家的地位,刻意让宛宁在皇宴上触怒陛下。铛珠是扶苏送的,李斯派人一打听便知。李桓不知道父亲对扶苏是不是生了芥蒂,也不知道扶苏是否真对李家存了想法。作为朋友和儿子,李桓夹在中间左右探听,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偷偷替扶苏转送伤药已经是很为难了,现在,他只想尽快斩断妹妹和扶苏之间的联系,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

    “这事我不能办!”他冷冷的说完,转身就走。

    宛宁猜到他八成会回绝,只是没想到回绝的这样快,连一丝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留。她快步追了上去,央求道:“受人恩惠哪有不道谢的道理?哥哥读了这么些年的书,连这点礼节也不懂吗?”

    李桓见她跟上来,没有一点要停下等着的意思,反而走得更急。“不懂礼节的是你。你还未出阁,不该和皇子来往亲密!”

    这话听得她脸上滚烫。

    宛宁以为,只要像素日里一样磨哥哥几句,他一定会软下心妥协。想不到这次哥哥铁了心,句句干脆。事有蹊跷,李桓的反应太过反常。

    她三两步跟不上,索性不再追了,立在原地跺脚道:“哥哥,你到底帮不帮我?”

    李桓头也不回,道:“回去吧!这事恕我帮不了你!”

    在李桓处受了闷气,宛宁怒气冲冲地赶回房里。两个新来的小丫鬟正在准备浴汤。宛宁无处发泄,“咣”的一脚踢倒浴桶。丫鬟们吓了一跳,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小姐,立在一处低头赔着不是。

    可宛宁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她大力将丫鬟们往门外推,“出去!都出去!”

    云意和月容在窗外修剪花枝,听屋里动静异常,连忙放下花剪跑进去。

    热气腾腾的洗澡水洒了一地,铜镜、首饰俱被人摔在地上,连桌上熏香的铜炉都倒了。燃尽的香灰撒在热水里,“嗞嗞”作响,腾起一缕缕青烟。

    云意看见满屋子的狼藉,蹲在宛宁身边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宛宁无力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犹豫着闭上了。

    刚刚的事情只是个导火索,哥哥的袖手,国师的为难,还有努力融入秦朝生活的不易……积压在心里的烦心事实在太多,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月容遣散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丫鬟,一一捡起地上的物件。拾到那对耳珰的时候,发现有珠子下缀着的翡翠被摔碎了一角。她捏在手里想向小姐请示,想到晚饭前因为这对耳珰挨了骂,便以为耳珰是个禁忌话题。

    月容不敢说话,默默将它放回匣中。

    云意见小姐半天不答,轻轻散了她头上的发髻,拿着梳子缓缓从头梳到尾。沾着气味馥郁的桂花油,细语道:“小姐若是因为和丞相置气,也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宛宁抱膝坐在床上。“我才没和他置气。”

    云意以为她还在怨怪李斯的责罚,劝道:“小姐犯了大错,丞相只是叫人打了几下手板……”

    宛宁打断道:“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我说了没生父亲的气!”

    云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小姐记得吗?从前二少爷犯了点小错,丞相罚他在花园的石子路上跪了两天。比起小姐那点不痛不痒的处置,丞相真是偏心多了。”

    宛宁问:“什么?哥哥还有这种丢人事?”

    云意道:“可不是嘛!哪家做父母的没打过孩子,丞相疼爱小姐,怕小姐受不住责罚,好几夜没能睡安稳。”

    宛宁豁然大笑,只为抓住了哥哥的小把柄。光看他平日里神气兮兮的样子,想不到也有这么丢人的时候。她顿时心情大好,暂时将向扶苏道谢的事忘到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男主没有掉线。。。

    ☆、无计相回避

    李桓的婚事被定在来年岁初。随着天气转凉,大婚之期将近,丞相府内外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喜事。

    宛宁天天在李斯耳边吵嚷着日子无聊。李斯听厌了,于是派给她个清点贺礼的任务。她巴巴地领了命,等真正打点起来,才知道这是件多么让人头疼的差事。

    每日涌入府里的贺礼多如繁星,各地纳征来的物品因地域、地位、贫富、官职等各有差异。她先要按照送礼人的身份等级划分开,哪些是京城送来的,哪些是从地方递上来的……再按物品类别划分,金玉是一类,铜器漆器又是一类……最后记录在册,清点入库。

    一连办了七八日,礼单上的账目越来越乱。宛宁焦头烂额,一面对账一面自打嘴巴:“我真是自找苦吃!”

    好在相府里除她之外还有一个闲人。

    那就是整天游手好闲的贺兰国师。

    宛宁望着堆积如山的珠玉和锦缎,倍感力不从心,只好拉下脸来请国师帮忙。

    此时,国师正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大谈周易。

    他成天扎在女人堆里,混得如鱼得水,不时满面春风地笑着,享受着无尽的崇拜和爱慕。

    宛宁生平最看不惯好吃懒做的人,更何况,国师在相府里完全是白吃白住,光凭嘴皮子功夫讨女人们欢心。

    她叉腰走近了,见国师正拉着一个洗衣丫鬟算命。那丫鬟长得粗笨,脸上挂着两点麻子,听国师说她命中有桃花,将来能嫁个富贵人家,立刻咧开嘴大笑。

    国师算毕。丑丫鬟却紧攥着他的手不放,咯咯笑着问:“大人再帮我算算财运!”

    丑丫鬟手上长着厚厚的老茧,硌得他指腹生疼。国师叫苦不迭,只好硬着头皮敷衍道:“今日已经算过三卦,不可再算了,再算就不灵了!”

    宛宁不禁发笑,原来,早在秦朝就有女流氓了。

    她清清嗓子,打断道:“国师大人,您算命算得那么准,那么算帐一定也不差吧?”

    国师的手仍卡在丫鬟手里。他脸色发白,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宛宁又问:“是不是?我大秦国堂堂国师,还能不会算帐?”

    她的激将法果然有效。国师眉目清冷,狭长的凤眸里写满了得意。“当然!”

    宛宁满意地从袖中掏出账册,扔进国师怀里。拍着他的肩说道:“这就好。后院有一屋子的金银珠宝,麻烦国师在日落之前帮我清点干净。”接着,又塞给他一支笔:“国师大人,这么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您了。”

    国师这才发觉上了贼船。

    刚想反悔,又看到周围丫鬟们向他投来钦羡的目光。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丑丫鬟暧昧的眼神。国师打了个哆嗦,脱口应道:“这事简单,我马上去办!”

    说罢,他急忙甩下一群糟心的女人,抱着账册扬长而去。

    丑丫鬟见国师飞也似的跑开,羞得连耳根子都烧红了。宛宁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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