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沙奇缘_分节阅读 4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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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门外有人唤她,“老叟容豁,不知有否荣幸,得娘娘一见?”  皇北霜闻这声音似觉耳熟,再听容豁之名,便是一笑,“容老先生纳智天下,心如明镜,我等俗人,一身红尘,怎见得仙叟一面?

    当真是不堪一见呀!

    ”

    这言下之意就是不见,皇北霜在擎云身边那段时日,正逢这叟幽禁于鸪劾边城麦卡,为他演算物资调配,擎云对其评价很有意思:酸涩,却是真切,胆小如鼠,却是道尽风云。

    皇北霜如此言语,其实也只是逗逗这老头儿,心知这类人,越是待他以礼让,他越得寸进尺,越是待他以刁难,他则小收锋芒。

    果然,容豁在门外一阵尴尬,早闻这位关影王后冰雪聪明,多少大漠豪杰于她裙下追逐,当下自是收起了酸性,回道,“娘娘这是笑话老叟,容豁一生,笔握春秋,对娘娘这等奇人,怎敢冒犯,还请娘娘赐见,容豁不胜感激!

    ”

    皇北霜扑哧笑了起来,“那就请先生进屋一叙吧!

    ”

    再萍站在门口,便是轻轻掀开门帘,让容豁入内。

    容豁不由一阵紧张,咳嗽了两下,才一脚踏入,抬头一看——  皇北霜似笑非笑,眼神微波流转,若能洞悉一切。

    青葱玉手,端着茶杯,刚刚抿上一口,便是淡淡起笑,“人生就如这苦香茶,先尝到香甜者,其后必经苦涩;先尝到苦涩者,继尔必知香甜,人人皆如此,却只容老先生您,如今是香苦同在,一口啖尽人生百态!

    ”

    容豁一下痴傻,站在门口不再挪进半步,脑海飞快闪过关于这玲珑女人的许多事情。

    十三年前,宁都智叟容若,离开云沛,游走大漠,最后病逝于北部民族厄娜泣,他亲赠《大漠集卷》予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孩,竟是含笑而去。

    十二年后,女孩和亲,一年之内成为关影王后,名扬天下。

    是她,引得狂兵南下,是她,令得天都半路收兵,也是她,割裂格心薇和烟政权,剿杀若问。

    她,她,她,不过一介女流,她,她,她,在这乱世天下,能算是红颜祸水么?

    她如此美丽淡定,坐在那里,只不过嫣嫣一笑,容豁便觉风和水香,一阵幽然。

    “容老先生请坐!

    ”

    容豁闻言乍醒,带点不自察觉的踌躇,便是一边坐下了。

    “容豁自落入公子手中以来,最好奇的莫过娘娘,如今一见,娘娘果然是人中龙凤,难怪公子如此倾心,老叟当真折服了。

    ”

    说着,喝上一口苦香茶。

    “容老先生,早就听闻您是位倔强人,看来当真,您说您是‘落入”

    陛下手中,却为何不说是陛下识人知用,给了您一个发挥所长的机会?

    这历史变迁,多少疑云重重,您可还看得尽兴?

    为陛下办事,三思而为,当是活下多少性命,您可还满意?

    这一切,难到不是陛下一番苦心?

    ”

    皇北霜看着容豁,说话却不留多少薄面。

    容豁其实早已臣服,但面对这番犀利言辞,却一阵笑,“得妻若此,公子又夫复何求!

    ”

    “我不是他的妻!

    ”

    这倒是一个痛处,说来两国尚在战事之中,皇北霜的身份确是微妙。

    容豁道,“娘娘,天都与云沛势如水火,不是说他们不容,而是说他们各自为政,牵扯着大漠两头,您该知道,这决是动弹不得的制衡关系。

    一旦破坏,这世界终将生活在尘埃当中!

    再则,天都小同王,乃公子亲兄弟,便是公子自己也知道,他一离去,王宫内乱岂是那些为了避祸从小装疯卖傻的王亲能够压制住的?

    ”

    皇北霜沉默下来。

    这时容豁倒是笑了,“老夫这一生,最庆幸之事,莫过于遇到靖天王,区区笔下春秋怎敌他精彩,如今又得幸见着了娘娘,当真是觉得这情这爱,不辱没于家国,不消殆于恩仇,是乃真幸福!

    老夫曾这样问过公子,‘天下,红颜,公子择一取之!

    ’公子回道,‘皆取!

    ’。

    不久后,老夫又问,‘天下,红颜,公子择一舍之!

    ’公子笑道,‘俱不舍!

    ’。

    ”

    说到这里,容豁带着复杂的心情叹了口气,又继续道,“娘娘,狂莽大漠,只有至霸,却无帝王,这一点,老夫我确与展王陛下一致,无论展王还是公子,在老夫看来皆是英杰,是君命,且是名君命。

    但,纵使有天大的智慧,天却装不下这人心,如此松散的国土,根本是不可能统一的,娘娘,这一点,您是否也了然于心呢?

    ”

    皇北霜看着他,轻轻笑起,却不作回答。

    就在一屋子人兀自沉默,闻茶香一度失神的时候,擎云却大步跨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碟文书,身后跟着几个将军以及淼景。

    他径直走到皇北霜旁边坐下,一脸阴肃。

    “陛下!

    ”

    廉幻十三人赶紧跪迎。

    “起来吧!

    ”

    擎云点点头,将文书丢在了桌子上,便不再做声。

    直到看到容豁才是一冷,“容老先生也在!

    “  容豁赶紧起身,点了点头。

    皇北霜伸手为他脱下披身铠甲放置在一边,侧头看了看站在近旁的辽震和机华,暗自忖道:两个大将军都不在战场上,这文书是什么内容想来也不用看了。

    她扭过头,倾向他,“休战协议?”

    擎云唇一抿,没支吾,旁边的淼景倒是猛点头。

    “果然……,那你答应了吗?”

    她问。

    擎云眼瞥了一下桌上那碟文书,才道,“哪有那么容易!”

    “你不答应?”

    她又问。

    擎云没回。

    皇北霜往他身边靠上一些,询道,“他许了什么条件?”

    这时淼景赶紧回道,“回娘娘的话,那战承诺无偿停战,互不相欠,对于我军南伐以来占领各小国及鹄劾所得到的物资永不追究!”

    皇北霜点点头,“协议的结果是?”

    淼景答道,“疆土不变,恢复鹄劾王室,五十年绝不再战!”

    皇北霜笑道,“鹄劾已是中空国,不要也罢,以现在的状况,这条件很合理!”

    擎云扭过头,微有怒气地说道,“五十年!真是笑话!”

    皇北霜看着他,才道,“天都的小同王是你亲弟弟,现在受赵瑞摆布,就算是不是自己的意志,也已经与你为敌,无论你输赢,都将回到天都,到那时,叛党全要斩首以正皇室,他才十六岁,你下得了这手吗?”

    擎云眼一冷,烦躁地一掌落在桌子上,“你们都出去!”

    廉幻十三人及淼景几人赶紧鱼窜而出,没有丝毫逗留和回眸。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不管遇到什么事,靖天王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即使心有烦乱也有人相伴,她也一样。

    直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擎云才叹了口气,搂她在怀,“见到容豁这酸老头儿,感觉如何?”

    皇北霜笑道,“容先生可夸赞你呢!你还不知好歹,骂人家酸!”

    擎云两手抚在她的背上,十根指头绕上她轻柔的发丝,“他可有夸你?”

    皇北霜这下倒不好意思了,轻道,“净说些无用的话,不告诉你!”

    擎云大笑起来,不再多说,徐徐拉近他们的距离,他要的,只是甜美的吻,而她,任何时候都愿意给。

    许久,他们云鬓斯磨,终是淡下胸中烦闷。

    擎云叹口气,淡道,“岭儿向来与世无争,他与我更是一母所出,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成了赵瑞摆布的棋子!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皇北霜知他现在是多么懊恼,一手贴上他纠结的眉宇,轻道,“你迟迟不肯派兵回国,正是为此吗!平乱本是小事一件,可是亲兄弟在赵瑞手上,那两人要死就势必得一起死了!”

    擎云抓下她的手,一拽,她坐上他的腿,他靠上她的胸口。

    “告诉我,你的想法?”

    他问。

    皇北霜沉默了一会,回道,“你爱我吗?”

    “很爱!”

    皇北霜笑了笑,“你是否想答应那战的休战协议?”

    擎云冷了一会,才道,“有些考虑!”

    “那就答应吧!天都国王胞弟和云沛关影王后,以人质的身份交换,你把擎岭送到那战身边去!这样,他可以保住性命,也不会再受权臣左右。”

    她看着他说道,“而我……”

    “而你,留在我身边!”

    擎云没等她说完,便接了下去,“听起来不错,等战争平息了,我也可以以金银赎回岭儿,可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娶你为妻!”

    说着,他一手点上她的唇,“我听出来了,霜,你不想做我的王后!”

    皇北霜的唇上是他温热的手指,她往后微移了一下,才道,“擎云,我真的觉得很累,天下都是你们的,我又算什么,名份算什么?那是对爱情的亵渎,王后是何物?无论我如何渴望单纯的思念,都无法真的做到,在那战身边做不到,在你身边也一样!因为你是国王,所以我不能做你的妻,只要没有这个名,我就不再具有何政治价值。我也能自由了,自由地爱你,自由地跟着你,为你看尽天下风雨,只以一双清净的眼睛,我不在你满朝的跪拜中,也不在你王后的寝宫中,但我在你身边,再不是任何人手中的棋!”

    擎云听完她的话,两手一收,紧紧扣她在怀。

    “嫁给我!我发誓永远爱你!”

    她一怔,一双眼顿时朦胧,“我知道,我知道,擎云,可是,你懂的,不是吗!嫁与不嫁,早已无关爱与不爱了,嫁你,是爱你,只是爱得累;不嫁,我又怎会不爱你,但我不会那么累!世上多少劳燕分飞,世上多少结发成灰?名份是管不住心的,我又何必为它所累?你懂的,不是吗?擎云!”

    擎云看她良久,似有话又无法说出,唯有以吻封缄。

    他的手,久久不知搁在何处,他的手,犹豫着,害怕对她的满足亦同是对她的失去。

    “对我许下诺言吧,你永远不会离开!”

    他说。

    “我许诺,永不离开。”

    她说。

    擎云一封非正式的回信到了那战手中,那战舒了口气,尽管没有立刻撤下前线的军队,但多少脱去了些许连日对战以来的戾气,当烈日西沉,他同巫季海一行,一道铁骑去了汾天。

    接待他们的,是汾天的女王格心薇。

    “十分欢迎展王!”

    格心薇对他恭身行礼。

    巫季海站在那战身后,几乎呆住,除了那双湛蓝的眼眸,她竟是那么像王后娘娘。

    可想而知道若问究竟曾执着到怎样的地步。

    那战坐到大殿正席上,看着格心薇笑道,“早闻女王陛下有喜,没有急时前来道贺,实在失礼!”

    格心薇淡淡一笑,“陛下严重了,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那战环视了一下大殿,才道,“一来是祝贺女王陛下后继有人,二来……”

    说到这他顿了顿,“敢问女王陛下是否已为若问修立陵寝?”

    格心薇闻言,不禁神情暗淡下去,“立不了,世人不能接受!如今,只为他立下了无碑冢!”

    “哦!”

    那战点点头,“今日我来,只有一件事情相商,如果女王愿意首肯,我想将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格心薇看着他,以眼神询问。

    那战一笑,说道,“我想支持女王陛下复辟麻随,此后依旧由雨族木各王氏统治!汾天,就当随他而来,亦随之而去的一场噩梦吧!不知您意下如何?”

    格心薇闻言一阵大笑,许久才停下,“陛下,原谅我的失礼,我很明白,世人都不愿意承认他曾经存在,如今,更希望能够抹杀他的存在,他终究是一道那样深的伤痕!”

    那战见她微有失态,却毫不忌讳这话题的本质,倒是对她有了几分欣赏,点了点头,他道,“既然陛下都明白,是否愿意表个态?”

    格心薇收住笑,冷道,“当然可以,能够得到云沛的支持,毕竟是我麻随王室的荣幸。复辟之日,定将与贵国永修盟好!”

    那战闻言十分满意,举起手边酒杯,对她一敬。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夏至。

    建国不足一年的汾天从历史上剔除,传统麻随贵族复辟格氏王朝。

    至尊者为九公主格心薇,单身女王,身怀有孕。

    其子父谁,无人敢提,说事人只道是天降种,地送子,久而久之,在那一段麻随历史上,终是成为一个众所周知却无人道破的秘密!

    漠沙飞,这已是不知第几次,擎云与那战如顶天脊梁的相对,他总是黑衣,一派公子的淡雅,他总是红装,一身王公的深沉。

    他们的棋,输赢从未改变,他们的权,却偏爱鲜艳的一边。

    而鲜艳的一边,总是离自己的幸福,有着如同鸿沟的一步之遥。

    擎云坐在桌边,看着那战,两人手边已经摆好交换过的协议,盖下章,签下字,嬴的人没有嬴,输的人也没有输,尽管人生是不会和局的,但总会有个结果。

    好象现在,他们要认可这个结果,需要花上一眼相看的时间。

    那战终于低下头,再次看着协议上,最为显眼的一排字:  “作为交换人质,关影王后皇北霜,必须定居天都,否则一切免谈!”

    这是擎云开出的条件中,最基本的一条,那战看着这一条协定,笑了笑。

    擎云将天都叛变的丞相赵瑞收押以后,第一件事,就是以人质交换,把他的弟弟擎岭送到了那战的帐下。

    而那战的王后,将在他签下协议后,彻底断绝了与他的关系,五十年的和平,五十年不会相见的和平,只待他的印章盖下。

    那一片解马树,再花开多少,都将落尽。

    那战想了一下,拿出印章,狠狠盖下,然后看着擎云道,“让她的族人为她送行吧!”

    擎云一笑,抽起协议,也盖下了印章,回道,“不必了,她的族人除了送行,也不曾给过她什么!”

    那战眼睑一垂,淡道,“我还是她的丈夫,难道也不该送送她?”

    擎云闻言嗖然一冷,“此名已弃!她没有丈夫!”

    那战看着他,点点头,顿了一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擎云一愣,半天没有会过来,直到淼景在一边推他,他才是站了起来,伸手与之相握。

    两人的手紧紧握住对方好一会儿,终于松开。

    然后,鼓声响了,漫天地响。

    一个士兵冲到两军中间,丢下手中的剑,激动地大喊起来,“休战了,休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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