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总是不好，就离开去接林策了。

    快到八点半中的时候，沈一非提着两个的餐盒笑嘻嘻地进来了。

    “阿香，饿了么？看我带来了什么？”沈一非一边笑着，一边轻轻地说。林香远笑了一下走过去接过沈一非左手的一个餐盒。两人一同走到床头柜旁边将餐盒放好。沈一非将一个餐盒打开。

    “看，笋片儿。你最喜欢的。我妈妈特意为你做的。”沈一非兴奋地说，要比别人为他做了爱吃的还要兴奋、也幸福得多。林香远高兴地看着他，见他笑就也跟着他笑，因为沈一非幸福着，所以她也幸福着。这幸福也比别人为她做了爱吃的菜所能带来的幸福要厚密得多。

    “代我谢谢阿姨。”

    “谢什么，她一直喜欢做你喜欢的菜给你吃。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沈一非虽然这么说，但这事在他的心里，确实是意外之喜，只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此刻因为了却了心事才有的、几乎是忘乎所以的快乐。林香远看着他“意欲藏起兴奋又不能”的表情，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想起来怪难为情的，我们是晚辈却老是麻烦长辈做这做那。”林香远微微地摇摇头，然后用一块报纸在柜上铺开，再将餐盒一一摆开。

    “你去洗洗手吧，你回来我好去。”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饿着肚子等着你一块吃？”沈一非一面痴痴地对着林香远笑，一面说。

    “我若连这个都不知道，我就对不起你饿着的肚子了。”花一样的一朵笑容在林香远的清秀的脸上淡淡地绽开又浅浅地散去。

    “我们一块去吧。很快。”沈一非有些耍赖，一脸赖皮的笑。

    “你一脸的粘糊糊的笑，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我认识你就是从这‘糯米粥’似的笑开始的！”林香远打趣他。

    “我腻歪你一辈子，这还早着呢。”说着他见林香远将东西摆完了，就拉着她出去了。

    饭后，林香远要去洗餐盒，但沈一非说水房太暗，让她一个人去他不放心，所以他就去洗了。林香远自己坐在病房中默默地体会着沈一非对他的体贴和关爱，心里说不出的温暖。

    很快沈一非洗完回来了。

    “给我吧，放到桌子上，明天回去的时候省得忘了。”林香远伸手要去接，沈一非却将手又收回了一些，一脸讨好地笑，“算了，这个东西就别放在桌子上了，就是明天真的忘了收了，也不值几个钱。放在这吧。”说着他走到南面，将餐盒靠着暖气放下。林香远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就放那吧。”

    “阿香，削个梨给我吃吧。”沈一非没话找话。

    “嗯。”林香远静静地削着梨子，有些暗的灯光下，沈一非怎么看怎么觉得林香远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嗯，阿香，那餐盒上的油怎么洗都腻糊糊的。咱们就别要了吧。”虽然林香远没有说明，但沈一非知道林香远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猜到他的心思，看明白他的遮掩。因为他也一样的懂得她。

    “也不怪你，直接用冷水冲洗，油不好去。明天回去了，再仔细的洗一下就好了。”林香远抬起头淡然地一笑。她的声音轻柔舒缓，平和亲切，让人由心而外地觉得坦然。沈一非心情马上又恢复了，轻快地凑到林香远的身边，“我来。”说着抢过林香远手中的刀，“我做这个很在行。”说着很灵巧地动起手来，几下就把剩下的梨皮削干净，确实很在行。

    “喏，你吃。”沈一非将削好的梨子送到林香远的手边，本想一下塞进她手里，但还是停在她手边。他觉得这些小事上，林香远自己的选择更重要。

    “刚吃过饭，我吃不下这个。”林香远略微偏了一下头，两个嘴角又略微地向下挂下去一点，作出了一个很可爱的表情，可沈一非知道她其实是做了一个不成功的“无奈”的鬼脸，她向来拙于此道。

    “你的鬼脸又失败了。”

    “我真失败，每次都不成功。”她淡淡地叹口气，“一个连鬼脸都作不出的人应该很令人憋闷吧？”她仿佛已认定了自己是个“憋闷的”一样，坦然地看着沈一非。柔和的灯光中，她淡远恬静的脸成了最为柔和的一景。沈一非痴痴地看着她，说，“你天生就不是做得出鬼脸的，因为你是女菩萨。”林香远地下头不去看他，只是轻轻地说，“不许乱说话。”

    沈一非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造次了。虽然他已然习惯了男女之间热烈的表白和真情的流露，毕竟他已然是成年人了，在校园里也随处都有“爱的角落”；但对林香远，他的心情却仍旧想水一样的清净，因为她一直都是水一样清净的女孩子。

    “阿香，我今天和我妈妈谈过了。”

    “她——”林香远想问，却又觉得没有什么是自己问的出口的。

    “她同意了。我告诉她说这辈子就想和你一起过日子。你猜她怎样？”沈一非犹自沉浸在中午的幸福之中。

    “无论怎么样，她都是最疼你的人、最不忍心伤着你的人。”林香远悠悠地说，有些无奈。可沈一非正陶醉在了却心事心满意足的幸福中，没有发觉。

    “她告诉我，她和爸爸谈过了，已经打算着手进行讨你欢心的计划了。”沈一非只顾恣意地放大着自己的幸福，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林香远脸上渐浓的犹豫和忧虑。她知道沈皓言夫妇只是因为沈一非对她的顽固的爱意，才接受了儿子的选择，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最疼爱沈一非的人，但这些疼爱能足以化开他们之间所有的障碍么？林香远心中有些迷惑。

    “你又哄我了，我哪就好到那个份儿上了。” 林香远淡淡地叹了口气，她想让沈一非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样喜欢自己，却苦于想不出办法。

    “怎么没有。”沈一非装出一副怪脸看着她笑，“今天小卖部的孙大妈就跑到咱们店里去，对你好一通的夸，说你人漂亮，心眼还好，又孝顺、又勤快、又聪明、又和气……”

    “好了好了，你拿我开心，是不是？”林香远笑着打断他，“陈院长今天晚上说，明天妈妈可能可以出院。”

    “是么，太好了。”沈一非听了很高兴，“孙大妈今天本来是去打听伯母的身体的，说本来想到医院来看，又怕打扰了病人休息。我还告诉她没关系呢。”

    “她和妈妈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只可惜我妈妈这几年精神不够用了，和她的关系渐渐的淡了些。但她却是个热心肠的人。有事没事的总爱走动走动。”林香远淡淡地说。

    “可是人老了，没什么事情好操心的，闲心就多了。今天下午她还在问我，昨天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小伙子是谁。”沈一非酸溜溜地，边说边留意着林香远的表情。

    林香远见沈一非又特意提起了徐迟，心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知道沈一非对徐迟有些看法，有些生徐迟多管她们家闲事的气。其实她很能体会沈一非的用心，因为自己听见秦力说起李斯文，心情也一样一落千丈。想到这里她对沈一非含笑说，“一非，你告诉她那个人是谁，她的心不就落地了么。我们要是不让她们的心落了地，她们会有更多更闲的心思。到时候我们就得费更多的心思解释给她们听，就更闲不着了。”说着她顿了顿，“——就怕我们的心先跟着她们一块‘闲’起来，先落不了地，那就真的糟了。”林香远说话时坦诚地看着沈一非，眼神中有些许嗔怪但更多的是宽容。沈一非赧然一笑，“阿香，这世界只有我们两个该多好。我就不用费这么多精神担心别人对你别有居心了。”一句话化解了林香远心里所有的不自在。爱到痴处方是爱，甜无酸意不为甜——她默默地想着。

    “你以为你喜欢的别人就都喜欢？这个世界花花绿绿的，有几个人和你一样喜欢棵马莲草？”林香远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又开口，说罢看着沈一非淡淡地一笑。

    “马莲草除了我，也没人配说喜欢。而且马莲草那比得上你。”沈一非装着赌气样子。林香远看了看他，又转过头悄悄地笑了一回。有一非在的日子，她很开心，她也是真的喜欢这样的日子。

    “干嘛偷着笑。你个小丫头片子，又在合计什么鬼主意？”沈一非靠过去搬着她转过来。

    “刚才还说我是女菩萨，连鬼脸都天生的做不出，这回又说我在打鬼主意。你这个人说话没有原则，十足的小人行径。”林香远犹自笑着，打趣沈一非。

    “物以类聚，我为了亲近你这个可爱的‘小人儿’，乐得不做君子。”沈一非轻轻地抚着林香远的脸，悠悠地倾吐着心事。“你怎么才长大，我都等得急死了。”

    “你又花言巧语地说胡话了。”林香远的脸微微地泛着红晕，半真半假地瞪了她一眼。

    “好好，我说错了。”沈一非纠缠着拉过林香远的手，怎么也不放，只是看着她的脸痴痴地笑着。“阿香，你的脸真好看。”林香远收不回手，只好扭过头不去看他。可沈一非一看见她白净秀气的颈项，更是呆呆的。他禁不住凑过去轻轻的吻了一下，连忙又退回来。林香远忽地转过头，吃惊地看着他好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也渐渐的白了，眼中蒙着一层雾气。

    “阿香，你——很生气？”沈一非有些慌，他见林香远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不，不是。”林香远如梦醒了一样回过神来，“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喜欢你这样对我，这喜欢让我有点——害怕。”林香远微皱着眉头，慢慢地轻轻地自言自语着。沈一非松了一口气，表情顿时轻松起来，眼睛也比先时亮了些，却承着无尽的柔情。“阿香，你一直都像天使一样。是我不好，总是忘乎所以，老是造次，唐突你。别担心，慢慢就会好的。”沈一非温柔地拉着林香远的手，和她靠着林老太的病床并肩做着，轻声说着安慰她的话。

    他们就这么依偎着，用心地听着窗外的雨。

    窗外的夜静静地铺展着，厚密地裹着所有的一切，以其宽厚、坦然的胸怀温暖着焦躁、烦闷的灵魂们。

    第二天，周炳成夫妇早早赶来医院，开来了他们单位的车。过了一会周芷芬夫妇也赶来了医院，因为都知道今天林老太可能出院。昨天一天下来，虽然林老太有时不免精神恍惚，但总的来说也就和平时好的时候差不多，所以今天只要陈医生再例行检查一次，出院应该是一定的事。

    可是林老太却一直睡着，连刘医生过来察房时，她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此时众人已经在病房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心里都有些明白。林老太的沉睡不像是好的征兆。

    林香远静静地守在床头，沈一非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林香远看着林老太，沈一非看着她们俩。刘医生进门时的“问候”之后，病房便再次陷入沉静。林香远回头看了看沈一非，沈一非的眼中闪着真诚坚定的“无论如何和你站在一起”的神情，让她安心。她又看看另一边的舅舅和姨母他们，他们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决定。林香远定了定神，轻轻地伸出手轻轻地摇着林老太的肩。

    林老太睁开了眼睛，大家松了口气。沈一非也轻松的笑了出来。

    这时林香远转过头来，面色凝重地对着他看了一眼，眼神有些慌乱，之后好似不相信似的又转过头去看着林老太。沈一非这才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众人也觉察到了其中的奇巧。林老太，有些散的目光显得那么呆滞。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众人，却说不出一句话，那似乎有些浑浊的目光如此陌生，甚至还有些许恐惧。众人的心又提起来，摒着呼吸等着林老太说话。林老太来回的看了几回，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林香远的脸上，看了好久，浑浊的目光终于清澈了些，脸上也终于有了些类似欣喜的表情。

    “阿香。”

    “妈妈。”林香远凝重的表情被浅淡的笑容化开一些，她的眼睛仍然仔细地观察着林老太已然显得呆板的脸。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回母亲的病又重了，而且这回重的彻底。

    刘医生上来检查，询问。可是林老太只是呆呆地、机械地配合着他的检查。

    很快，刘医生结束了检查，摇摇头走开了。众人这才围过来，慌乱地和林老太说话，急切地等着她的回应。但是林老太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们。

    众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好像过了好半天，他们才明白一个事实，林老太现在只认识林香远一个人，她痴呆了。

    沈一非第一个由震惊中回转过来，他低下身，两手扶住林香远纤弱得肩，仿佛想把自己得力量输进林香远得身体中。林香远没有动，只是任他扶着，眼睛却定定地看着林老太，好像不相信这个事实，又好像是在等着一个奇迹。

    “阿香？”舅母叫了林香远一声。林香远没有回应，但其他得几个人却被这一声唤醒了。

    周炳成，猛地扑到床头，“大姐！大姐！”他用力地喊。林老太只是惊恐地向另一侧躲开，并没有丝毫认出他来的意思。他气急地绕过病床出去了。姨母伏在姨夫胸前哭了。林香远对这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不住地抚着林老太有些干枯的手，凝望着她的脸。

    “阿香。伯母病着，我们该想的，就是怎么给她看病。其他的都没有用。”沈一非在林香远的耳边轻轻地劝慰。

    过了好一会，林香远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呼出来。抬起头来时，她眼中没有泪水，脸上的凝重也已然化尽。她和病房中的几个人对望了一回。众人也在等着她开口。

    “小时候，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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