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这么有意思。”李敏把手中的书放在床头,抬头和林香远说话。
“这可是本好书。”林香远看了看书名,笑着附和。
“今早程翥南送过来的,说这是给我开的个方子之一,叫我遵医嘱,必须看完。”李敏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
“程医生可真是个难得的好大夫,医术好,人更好。”林香远和李敏之间曾经很有些类似母女的亲密无间的情意,只是一度淡漠了,经过林老太的病和之后的许多事再加之现在李敏的病,让这种感情又像当初一样热起来。
“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呢?”李敏十分宠爱的嗔怪。
“阿姨,我觉得程医生对您可并不像您对他那么简单。”林香远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
“咳。”李敏假装着叹了口气,“你们小孩子倒是少吃了那几斤盐啊!老觉得这个世上最真挚、最感人的就是恋人间爱情。你们哪里能明白:随着过去的日子越来越多,剩下的日子越来越少,那些原本真挚、感人的爱情会变得越来越淡,而那些从来都是淡淡的感情却在你不知不觉间渐渐地变得浓了些——手足间的知冷知热的惦念,朋友间嘘寒问暖的挂怀,夫妻间相濡以沫的慰藉……这些都会成为比爱情更能让人感动的东西。人活到阿姨这个年龄,早已不需要权衡爱情和其他的感情的分量了。甚至连‘爱情’这两个字都早已模糊了,各种感受之间的界限也都模糊起来,就等着最后的混沌的到来!”李敏半认真半戏谑的说,说完看了看用心听着的林香远,“怎么样,长见识吧?”
“嗯,就好像一下子吃下去几十斤盐一样。”林香远带着淡淡的严肃,乖巧的开着李敏的玩笑。李敏禁不住笑了,“都给一非带坏了。”
“但一非一定觉得这是‘近朱者者赤!’”林香远淡淡的笑了一下,“阿姨,您先吃饭吧。”
“好。”李敏满意地看着林香远笑了笑。
李敏正吃着饭时,程翥南进来了。
“阿香来了。”
“程医生,来查房么?”
“嗯,过来看看。”程翥南边说边看看李敏的面色,之后很放心地和两个人谈起天来。
“什么时候给一非和阿香姑娘摆喜酒啊?我都等不及了!”
“放心,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说实话,我也等不及了!”说完,李敏将饭盒交给林香远,笑着看了她一眼。林香远没有作声,脸有些微微的红。
“良缘宿缔,佳偶天成!——”
还没等程翥南说完,门就开了。沈皓言由外面走进来,进屋见到程翥南微微地愣了一下,但表情马上又平复了,脸上又是那一贯的微笑。
“老家伙,终于见到你了。你回国也快一年了吧?我今天才算‘盼得深山出太阳’了!” 说话时,沈皓言向程翥南伸出了手,
程翥南也伸手和沈皓言握了握,“老天爷终于还算有良心的,给我们安排了这么个机会。”
“咱们三个终于再度聚首了!一晃就是十几年啊!这十几年的‘沧海桑田’真是一言难尽!”沈皓言眼睛盯着程翥南,用嘴角迅速地笑了一下,有些冷硬。
程翥南的也笑了笑,那笑容中也没有什么温度,“说得实在一点,就是都有些‘面目全非’了,我们俩在大街上偶然遇见,相信都不敢打招呼!”
李敏静静地看着他们俩,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林香远看着李敏脸上的笑容,明白了一件事情——他们夫妻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了!
“叔叔,您和程医生坐下来唠吧!”林香远为沈皓言和程翥南设好了座位。
“好,好。对了,我还没和阿香打招呼呢。”沈皓言转过头和林香远笑了笑,“叔叔不称职,让你受累了!——翥南,知道阿香是谁吧?”
“当然。”程翥南朝林香有些抱歉远笑了一下,随后,又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沈皓言,“一非给李敏寻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也应该算是李敏现在最大的一个安慰了吧。”
沈皓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李敏向来运气好。想做婆婆就遇到阿香这么好的孩子。老来老来,又喜遇‘故交’,也算‘落花时节又逢君’”
“得遇‘故交’倒是件好事,可也忒有点无奈了,毕竟已是‘落花时节’。谁不想‘人面桃花相应红’啊,可我们就没有那么好命了。”李敏的声音很清朗,平静中透着讥诮。
沈皓言有心病,李敏当着程翥南的面这样一说,他很有些懊恼,脸色微微一变,但在林香远就在身边,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看来,你的精神还不错。”沈皓言转过头对李敏笑了笑。
“只许你宝刀不老,就不兴我老当益壮?”李敏轻松的说,“你能这样特意赶来看我,我如果苶苶呆呆的,怎么能让你放心呢?而且也对不起你待我的这份心思啊?”李敏云淡风轻地说。
“你还是这么体贴。真让我感动。!”沈皓言嘴角向上挑了挑,算是笑了一下。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再怎么说,我也算是故人不是?”李敏淡淡地、倨傲地笑了笑。
“真能这样就最好不过了。”沈皓言很勉强地笑了笑,他突然觉得今天他多余来这里。但当他猛然听到李敏病重的消息,那分慌乱却也是真实的,毕竟三十来年的夫妻吗!一时间,沈皓言不由得一阵怅然。
“你们好好聊吧。”说着,程翥南看了看林香远,“我有些话想和阿香姑娘说说。”
林香远看了看李敏,又看了看沈皓言。
“阿香,先和程医生过去吧。等会儿,我去叫你。”沈皓言平静的说。
林香远也觉得这种时候,沈皓言和李敏之间应该有些要说的话。
“不过你们夫妻间即便有再多的悄悄话也得悠着点说,李敏可是大病在身!”说着程翥南看了看沈皓言,随后出了病房。
“叔叔、阿姨,我先去一下!”林香远礼貌地和两个人说了一声,跟着程翥南出了病房。
在走廊里,程翥南等着林香远跟上来,两个人一同向前走。
“程医生,如果您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就不用管我。我的时间很自由,您无论什么时候有话要说,都可以随时叫我。”林香远的表情很诚挚。
程翥南认真地看了看她,笑着说,“一非叫我程伯伯,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我老爹活到现在可比您大的好多呢,如果您老不介意,我很愿意叫您程叔叔。”说完,林香远温婉地一笑。
“哦,呵呵……”程翥南自我解嘲地笑了几声,“当然不介意。可是等你和一非结婚之后可该怎么叫呢?”
“那就得问问懂得老规矩的老人了!”林香远笑着说,和程翥南的这几句话让她的心情轻松了好些。
“哦,那么麻烦。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我可不愿意过早地给人添麻烦。走,到我的办公室。”
程翥南的办公室在顶楼,不大,但很安静、很舒适,里面有三个书架,上面放着好些林香远从未见过的书,右面靠墙放着一个单人床,铺盖整齐地叠在床头,左面是一套沙发。
“随便坐。”程翥南边说边为她倒水。林香远答应了一声,半坐在靠门的沙发上。程翥南将水放在前面的小几上之后,坐在另一个沙发上。
“听说一非现在又高又帅!”说话时,程翥南带着回忆的神情,“我走时他还只是十多岁的中学生。”
“程叔叔回国多久了?”
“我是去年下半年回来的。”
“嗯,正赶上一非最忙的时候。要是早一年大概就能有合适的机会见面了。”
“我觉得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由于——一非现在有了一个比什么都重要的姑娘,他总是恨不得把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和她一块过。”说着程翥南带着长者的微笑看了林香远一眼。
“程叔叔一定是听多了阿姨的那些玩笑。其实那些都是阿姨为了逗弄我们俩,故意夸张的。”林香远带着平和的笑容,淡然地辩解了一下。
“你阿姨那个人,性情开朗,心思缜密。——我认识她大半辈子了”程翥南叹了轻微地叹了口气,好像仍旧为当年的事情怅然若失。“她一直都是最开朗的人。可是我这次回国后却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那儿,黯然失神。那时,我感觉到她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了,但没想到原来问题这么大。”说着程翥南转头看了看林香远,见她只是认真的听在那里,便接着说下去,“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了。因为我发现了那个小女孩。——现在想起来我也有些后悔,当时我不把她带去就好了。那是她第一次发病。之前她应该只是怀疑,或者她即便知道也还不肯相信。是我硬逼着她面对了那个事实,把他逼病了。”说着程翥南叹了口气。
“你只是做了医生该做的,告诉了患者病患的实情而已。”林香远轻轻地说,似在宽慰他。她觉得程翥南做的并没有错,可她又觉得如果他没有这样做,或许现在不会这样糟。
“但如果我没有这么做,或许你阿姨现在不会这样。”程翥南有些黯然。
“您也知道,阿姨心思缜密。她知道这事,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林香远善意地宽慰他。
程翥南抬眼看了看林香远,想了想,然后笑着说,“你阿姨和我说,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支持你和一非,还曾妄想将你们两个拆散。她说,多亏老天爷没有让她的阴谋得逞,否则,她连最后的这一点安慰也没有了。”程翥南笑了一下,“看你们现在的感情,我知道你们已经从那一页走过来了,真高兴。都是不错的人,只是有时候会一时糊涂而已。”
“阿姨是个很宽厚的人。她带我一直好,即便是她不支持我和一非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对我。所以她说的‘不支持’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想想,她并不曾真的那样做。”
“不枉一非这些年多你的一番心思,也不枉你阿姨对你的那一番愧疚!”程翥南带着肯定的目关对她点点头。
“没什么的,不过是他们真心待我,我也真心待他们而已。”林香远淡淡地笑了一下。
“你阿姨的病现在并不乐观。我劝她几次让她告诉一非,可她就是不肯。这次大概她真的觉得不怎么好了,她才通知了你。如果有机会,你也得劝劝她。”程翥南说得很认真。虽然之前林香远也觉出了李敏的病不怎么好,但此刻听程翥南这么一说,她的心还是打了个冷战。
“我想过这个问题,也正想着和阿姨商量呢。——还有,我觉得她需要一个能在家陪她的人,最好有些急救常识的。要不然她一个人在家太危险了。”
“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呢!前天已经托护士长给我留意——”还没说完,电话铃就响了。程翥南接过电话,听了两句,表情便异常严肃起来,接电话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立刻通知仇主任,请他马上赶过来!”说完,他放下了电话,迅速转过身,“你阿姨又昏过去了!”他神色严峻地说,声音冷冷的。说完他急忙出了办公室,林香远也匆匆地跟了出来。
急救室外面,程翥南嫌恶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沈皓言,匆忙的跑进去了。
沈皓言感到一种梦魇一样的无措,他转回身看到身后的林香远,眼神中全没有了神采。
有些事情就像用丝线悬起来的易碎东西,非得等到丝线断的那一刻才能明白什么叫“完了”!而更多的思量则还要等到这之后……
第十一章(上)
那天,急救室的灯还没灭,程翥南就从里面撞出来,直直地奔沈皓言冲过去,狠狠地一拳凿在沈皓言的脸上。沈皓言应声倒下去,程翥南也跟着倒了下去。急救室的灯随即熄灭了,而李敏的生命在这之前就以经散灭了。那一刻林香远呆呆地看着急诊室的那两扇冰凉的门,望着由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白色的人影。伤心欲绝的程翥南到底是谁扶走的,失魂落魄的沈皓言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她都不知道。最后是一个受程翥南嘱托的护士小姐过来,帮她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李敏的后事。
由医院的太平间出来,林香远看了看午后的太阳,觉得一阵晕眩,炙热的光线投到身上,竟然激起一阵阵冰凉的战栗。
一个人的生命就像永远消失在大海里的一滴水,消失在了浩淼的宇宙中,无论你怎样拼命的去呼唤、找寻都在不能听到答言、再不能找到了,而天底下那余下的一切却仍旧无动于衷的继续着。——这就是人生的悲凉。这份无奈的悲凉似曾相识,而今重来早已没有了曾经的难耐的心碎,有的只是一种隐隐的,却又挥之不去的轻轻的疼。
林香远用医院门口的电话机给沈皓言拨了一个电话,但没有通。之后,她又将电话打进了一非的手机,告诉她李敏生病住院了,让他快点回来。电话里沈一非并没有多问,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告诉她明天凌晨他一定到家。林香远也只简单的说了句“那明天见。”
放下电话,林香远又沉思了片刻,理了理烦乱的心绪。现在应该马上通知一非的舅舅和姨妈们。可她并不是沈家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最难办的是她担心一非的舅舅姨妈们会和沈皓言起冲突,如果真的起了冲突,要安抚一非就更难了。可这事情是决不能拖的。林香远又拨了沈皓言的电话,一次一次地拨,终于那端传来了声音。
“你好。”沈皓言的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叔叔,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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