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知夜_分节阅读 4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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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香。”

    “和一非说了么?”沈皓言无力的问。

    “刚刚打过电话,一非说明天凌晨就能回来。——还需要通知谁吗?我可以帮您打电话!”林香远体谅的轻声问。

    “再有就是一非的姨妈和舅舅们了,电话还是我来打吧。你在医院门口等着我,我这就过去。”

    “好吧。”说完林香远放下了电话。

    没过多久,沈皓言坐着一辆出租车来了。只这一会的工夫,他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脸色苍白而且毫无光彩,疲惫的表情显得那么僵硬,迟疑的步子也有着说不出的沉重。那一刻林香远看到的只是一个有些可怜的、衰老的人。于是她走过去,用心的掺住沈皓言。沈皓言感激的对着她笑了笑,笑容是那么落寞。他的脸上被程翥南那一拳留下的瘀痕,仿佛是一块消退不去的印记。

    “你阿姨——安排好了么?”

    “已经送到太平间了。”

    听了林香远的话,沈皓言停了下来,仿佛在做着什么决定,然后决然的说,“带我过去看看。”

    林香远无言地陪着他走过去。在太平间的门口,他们遇到了刚刚由里面走出来的程翥南。程翥南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全干,他看了看沈皓言,沈皓言也看了看他,两人都是一样的木然。

    “进去吧,这会儿,她就和睡着了一样。”说话时,程翥南眼中又满是泪水。

    沈皓言低下了头,侧身走了进去。

    “阿香,陪我到外面坐坐。”程翥南很勉强地对着林香远笑了笑。

    林香远点点头,转身扶着程翥南坐到旁边走廊的排椅上去了。

    “我们都老了,现在所有的心思早都凝成了一个最简单的愿望——就是希望看着大伙都健康、舒心的活着。”程翥南无限伤感的自言自语,“她其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开朗,她总是把所有的心事都装在自个的心里,再把笑容挂到脸上,可人哪能有那么多的开心事?她太过要强,要到最后,把自个的命给要进去了。”说完,他沉重的叹了口气,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前面,好像要看出些别人看不到的影像一样。“你不知道,你阿姨年轻时漂亮极了,而且善解人意,就是我们这些男孩子们眼中的一朵花儿。她从来都没嫌弃过我的出身,关心我,安慰我。那是我受苦最多的一段日子,可也是我这辈子最浪漫、幸福的一段日子。她给我的那些是我这辈子都消受不完的,也还不起的。”说完程翥南长长的舒了口气,借以缓解一些心里的苦闷。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回去时,她们把最美好的回忆留给了我们,把最真诚的牵挂带在了身上。——想想这些,或许对他们对我们都是一种宽慰。有人说,我们记忆深处的人,是不死的,他们永远活在那里,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林香远悠悠的说,既是在宽慰程翥南,也是在宽慰她自己,“只要我们还愿意爱她,还愿意接受她的爱,她就永远在我们身边,因为那些经过了涅盘的灵魂都是最真诚、最无私的。”

    程翥南转头用心的端详了林香远好一会,然后淡淡的笑了笑,“你也是个不一样的。现在我有些明白李敏对你的那些感情了。你或许不会给人惊喜,但你总能让人心安理得;你或许不能帮人功成名就,但你总能让人守住自我。”说着他叹了口气,“只是李敏到最后才明白心安理得地守住自己的生活、守住自我是多么重要!——大概这就是她最大的遗憾吧!”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穿着很职业的男人由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

    “林小姐是吧!我是沈总的秘书夏明初。”

    “您好。”林香远起身问好。

    “听到李部长的噩耗,我们都很难过。我先过来打个前站。”夏明初神色凄然的说,“我刚刚和沈总通过电话,他说先过来和您商量一下?您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多用些心的。然后我们也好过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让您多费心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两件——叔叔在里面,他现在这个样子,你最好多安排几个人陪着他;再有一非大概明天凌晨到家,我想最好把灵堂安排在他们家楼下,明天好接待外人的吊唁。别的——就没什么了。”

    “好的。”说完夏明初走开几步打电话去了。林香远沉思片刻,转过身对程翥南笑了一下,“程叔叔,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眼下,我们最该做的,应该是把阿姨的后事顺利稳妥地办完。无论心理装着多少委屈、不平,那都是可以留到以后再说的事情。看在已经不在的阿姨的和正在奔丧路上的一非的分上,您就多费些心吧!”林香远恳切的劝慰着。程翥南理解地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一非难堪的。”

    这时夏明初也已经打完了电话,告诉林香远安排的人马上就到,去沈家的人也已经出发了。

    “程叔叔,一会这里的事情就靠你费心了。”

    “放心去吧。我会尽力的。”程翥南带着长者的宽厚点着头承诺。

    这样林香远和夏明初离开了医院。

    到小区的时候,二厂的人已经把所需的东西都运来了。林香远把在路上买来的水和烟打开,请这些人先休息一下。众人都表示不用特意休息,可以边喝水边干着,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这样林香远带几个人上楼整理东西连同遮地面,剩下的人则在楼下张罗灵棚的事情。

    灵棚就要收拾完了的时候,程翥南来了电话,叫林香远赶快到医院来一下,沈皓言出事了。林香远情知不妙,一定是一非的舅舅们对沈皓言动手了。于是她把这里的事情托付给了夏明初,又匆匆忙忙感到医院。到医院时,程翥南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她,见她过来,不禁苦笑了一下。

    “怎么办呢?都是坏消息。一非的大舅舅一进太平间就晕了,马上就送到里面去了。一非的小舅舅在太平间门口就要动手打你叔叔,算是被我们拦下了。可没想到他又到医院的大门口等着去了,你叔叔本想回家,可刚一出医院的大门,就被他一酒瓶子砸在后脑上了。还扬言要他的命。二厂的几个人立刻报了警,我也没拦住。难办的是,现在你叔叔受了伤,那边的人又不依不饶,两边都这么僵着。如果就这么一直乱下去,可就真的尴尬了。”程翥南简单的跟林香远介绍了一下情况。

    “叔叔现在危险么?”

    “不十分麻烦,已经清醒了。——他的事情你先不要管,我已经托好人了。现在要紧的是一非的舅舅姨妈们。你没看见,刚才他们来了之后,一非的姨妈们就问你叔叔是怎么害死你阿姨的,而他的小舅舅就一直试着要和你叔叔拼命。那些姨妈们还嚷着要起诉,要验尸呢。”

    “我们得想办法先把他们安稳下来。这么闹下去的话,一非回来就更受不了了。还好叔叔是独子,否则就更乱了。”林香远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头也有些疼。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叫你来,我们两个一块过去,先和他们谈谈。现在他们和一非最近,而你则是一非最倚重的人,见了你,他们还能说些尽情理的话,否则他们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的。”

    林香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如程翥南说得那样有些作用,但她还是淡定的点了点头,因为好像没有更值得一试的方法了。

    李敏在兄妹几个中排行倒二,最年长的是一个哥哥叫李树杨,已经七十岁了,然后是两个姐姐李雯、李敬,她后面还有一个弟弟叫李树槐。这几个人林香远都见过,也算是熟悉的。李敏的大哥和大姐年龄都较大,为人和气。李敬却十分干练精明,很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李树槐比李敏小上六七岁,一身江湖气,社会上有些关系,自己也常说“不是省油的灯”。

    程翥南和林香远到病房的时候,李敬和李树槐不在,李树杨已经醒了,正和家里人说着什么。脸上的泪痕仍旧清晰着。见到他们进来,李雯连忙站起身,李树杨也欠了欠身。

    “程医生,阿香。”李雯见到有人进来,眼中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大姨。”林香远的眼睛也跟着热起来,她走过去紧紧的握住李雯的手。

    “才刚满五十岁,让我怎么受的了。”李雯转过头去哭了起来。听到老人的哭声,屋子里的人都站不住了,几个年轻的快步走出了病房。林香远的眼泪也跟着滚了下来。

    “阿香,你大姨年纪大了,赶快劝住了。”程翥南黯然的劝了一句。林香远努力止住自己的眼泪。

    “老哥哥,好些了么?”

    “好多了。”李树杨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你费心了。”

    “叫我翥南吧,你还曾经是我的师父呢。在工厂那会儿,你和李敏没少帮我的忙。”程翥南恳切的说。

    “我也没少给你添乱。早知道现在,当初那些又是何苦呢?”李树杨苦笑了一番,“当初我年轻,没想明白这点事儿,现在老了,还是想不明白。这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呢?”

    “不光您想不明白,所有的人都没想明白。好在我们还有时间继续想下去。——可是,李敏的后事却是没有时间再等了。不管我们还有多少等着往细里想的事儿,都应该先把李敏的事情安排完了再做。”程翥南谨慎而真诚的建议。

    “不能那么便宜了沈皓言,三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一个年轻人恨恨的嚷了一嗓子。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后事办完了,死无对证了,那沈皓言就真的逍遥法外了。”

    “我和你们的姑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她的这个病一直是我看的。——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从急救室出来的那会儿,我和你们一样。我也想找个人玩命一把,把心里的这些怨恨都宣泄出来,可实际上我们找不到那个可以玩命的人。”

    “反正人也死了,不用管那么多。就是不把沈皓言弄死,也得扒他一层皮。”一个女孩子狠狠地说。

    这时,李雯已经止住了眼泪,林香远扶着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阿姨怕我们担心,所以一直没说。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病很危险,但绝没有想到会走得这么突然。今天早上,我们娘两个还在病房唠了好半天。她一直都挺开心挺乐观的,就是惦记一非。”说到一非,林香远的眼睛又有些湿润了,“一非明天一早就到家了,我还没敢告诉他呢。”林香远觉得胸口闷闷的,于是长出了口气,“你们也知道,阿姨一直不放心一非,总觉得他像个大骇子,我想就是她闭眼的那一会,也应该没忘了挂念他。现在阿姨不在了,一非就得靠舅妈和姨妈们了。”林香远强忍住了泪水,声音却忧伤得令人心碎。李雯又忍不住哭出声来,其他的人也跟着掉泪。“我从小就和一非一块跟着阿姨转,现在我和大家是一样的,心里面很疼。可细想一想,如果我们都这样受不了,想着和人玩命,那一非得怎么办?一非不就只有走投无路的份儿了么?”说完,她紧紧咬住嘴唇,狠命地闭上眼睛,那强忍住的伤心,感染了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却没有很多的眼泪。

    “阿香说得对,一非的性子一上来是会胡闹的。如果他要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就更对不起三妹了。”李雯黯然地说。

    “一非必竟是孝子,少不得要回来守灵的。”

    “阿香,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小敏怎么说也是一辈子走完了。她生来就是个要强的,不能让她的灵堂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让人笑话。更不能让一非受委屈。”李树杨坚定地承诺着。“大妹,你这就带着孩子们过去,让他们戴孝守灵。等一非回来,一定得看好他。树槐回来,就交给我看着。丧事期间决不准出差错。”

    正说着,李敬和李树槐从外面进来了,而跟着他们进来的另一个人却是徐迟。

    “哥、姐,这是徐律师,这次就是请他帮的忙。”李敬给屋里的人介绍徐迟。本来见李敬和李树槐进来,林香远还捏了一把汗,因为李敬是个十分难缠而且厉害的角色。她要发起狠来,很难劝阻。可一见后面的徐迟,林香远不由得将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缓缓地呼出了,心情也安稳了些。

    “我想过了,和沈皓言算帐不急在这一时。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丧事办好了,我们对付的是沈皓言,不能对不起三妹和一非。”李敬斩钉截铁地说,“三妹一定放心不下一非,她就这么一个宝贝,我们可得替她看好喽!”说道最后几个字时,李敬的眼泪突然滚了下来,仿佛强压了一个下午的悲痛,猛然爆发出来,她失声痛苦了。旁边的一个女孩子连忙抱住她,病房里的人也都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满满地塞进了悲伤的空气,让人觉得压抑、憋闷、难以驻足。林香远强咬着牙由里面走出来。徐迟连忙跟了出来,细心地将她扶住。

    “阿香,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徐迟焦急而体贴地看着她,“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一非马上就要回来了,你要不照顾好自己,根本吃不消的。”

    “恩。”林香远感激地对徐迟笑了一下,“我会留心的。等一会,我陪他们去灵棚那儿,然后我抽空歇一会儿。——这里的事儿,千万别让妈妈知道了。”

    “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先到我的车里休息一会儿吧,他们走时,我送你过去,你太累了。”

    “不用,这会儿,我还不能歇。我在外面站一站就好,那里面的眼泪味儿太浓了,让人受不了。”

    “你还没吃饭吧?”看着林香远有些苍白的脸,徐迟担心地问。

    “忙的忘了,还好,心里装着事儿,一点都感觉不到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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