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远宽慰他，其实也是实话。

    “绝对不行，你先坐一会，我给你弄点吃的过来。必须吃东西。”徐迟十分认真地说，然后他就拿出电话拨了个号，“喂，——哦，苏安，你还没走，正好。——你到事务所的对面买一份煎饼，两个煎蛋过来，送到十院，再热一袋牛奶。——要快，打车！到门口给我电话。”

    “二哥，不用这么麻烦。一会我自己买些东西就行了。”

    “你现在的情况，不像是说吃饭就一定能有时间吃的。我不能相信你的话。不亲眼看见你把东西吃下去，我是不会放心的。”徐迟固执地坚持着，“很快的，不会耽误你的事情，那是一家快餐店。味道也很好，我们常常在那处理午饭。”看着林香远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接着说，“放心，他们没那么快动身的，一非的二姨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呢，不交代明白了，她是不会放人的。”

    “你劝过她了吧？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位二姨。”

    “并不是劝，只是帮她分析了一下，对她对我们都有好处。”

    这时程翥南由里面出来了。

    “程叔叔，里面怎么样？”

    “商量事情呢。”程翥南说完看了看徐迟。

    “这是我二哥徐迟，我妈妈的义子。”林香远为他们介绍，“二哥，这是十院的心脑科主任，程医生，是李敏阿姨的同学。”

    “哦，程翥南博士吧。久仰！”徐迟礼貌地和程翥南握握手，脸上带着很职业的亲和的笑容。

    “幸会！”程翥南也职业地回应了一下，“阿香，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过会儿，你先和他们过去。”

    “好的，您放心吧。”

    “那先这样！”说完又对徐迟点点头，“失陪了！”

    很快苏安的电话就到了，徐迟告诉他送上来。

    在徐迟的坚持下，林香远吃了一个煎蛋、半块煎饼，喝了几口牛奶。苏安很安静地陪在一边，这里的事情他多少有所耳闻。但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过了些时候，李敬带着下一辈的几个孩子，由病房里面走出来。林香远和他们一起回到了沈家。

    到沈家的时候，楼下的灵棚早已经安排好了，李敏的照片摆在中间的神案上。二厂和李敏单位的几个同志正在灵棚里烧纸。外面也散立着不少的人。李敬和灵棚里外的人们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众人上楼了。很快陪灵的人，都披着孝衫，顶着孝帽到灵棚里守灵了。过了一会李敬也下了楼，看见几个穿着重孝的孩子侍立在灵棚中，眼泪又止不住了。坐在神位旁边一边烧纸一边大哭起来。几个孩子们连忙过来劝，李敬不肯听，告诉他们：她心里憋的慌，等哭够了就好了。

    正是夏天，晚上的温度也很高，林香远担心李敬哭坏了身体，也上前劝了一番，这才把她送到了楼上。

    夏明初带着二厂的人一直陪在沈家，只是因为李树槐的事情，李敬和他们有些芥蒂，但毕竟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林香远却也没废什么心思。

    看着李敬有条不紊地管起了内外的大小事情，林香远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心情一放松，顿时感到了厚厚的疲惫沉重地压过来，脑袋晕乎乎的。她便抽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休息一会。

    这会儿，夏明初已经带着二厂的人出去吃饭了，房子里静悄悄的。

    李敬就坐在不远处的窗户旁边，失神地看着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又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街灯亮了，晚出散步的人也三三两两地走动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可实际上，已经不一样了……

    看着李敬有些落寞的背影，林香远觉得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楚，她懂的李敏的逝去给李敬带来的伤痛是什么样的，因为她也曾经历过。这种痛苦和失去父母的痛苦是不一样的，父母是长辈人，是无论如何都要先一步离开的，可是兄妹就不一样了，他们是同辈人，是最应该能同自己走到最后那段日子的人。林香远强打着精神站起来，走到李敬的身边。

    “二姨，我给您做些东西吃吧。明天的事儿还麻烦得多呢。现在这里的老老少少都等着您呢。您要是支持不住了，这儿就真的散了。即便吃不下也得吃点。”

    李敬转过身，看了看林香远，眼中又滚下泪来，“看来还是你三姨的眼力好。当时她决定一非和你的事儿时，我还极力反对。现在我明白了，她的决定有多正确。阿香，你是个难得明白的孩子，我听你的。这里的事儿，凡是我想不到的，你就提醒我一下，就当是为你才走的三姨再多尽一份心吧。”

    林香远听完鼻子酸酸的，但她不能掉泪，否则李敬更受不了了。她再坚强，毕竟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

    “阿姨她一直把我当自己的孩子待，所以我像她的孩子一样待他、待你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您先坐一会儿。”

    说完林香远就进了厨房，很快就做好了一碗素面，上面卧着两个鸡蛋。李敬吃下去小半碗就放下了。

    林香远将碗收拾好时，李敬又坐到窗前想心事去了。她轻轻地下了楼，到下面的灵棚里和李敏的侄男甥女们商量李敬的事儿。老人家年纪大了，不能这么耗着，应该早些回去休息。而他们几个守灵的也应该换着休息吃饭，毕竟是两三天的事情呢。

    这样李敬在众人的劝说下被人送回去了，剩下的人也分拨儿去吃饭了。林香远陪着留下来的李敏的侄女，两个人边看着长明灯边聊些李敏过世前的事情。楼上，夏明初也尽心尽职地招呼着别的客人。

    九点半钟，秦力来了。看到她，林香远的心情又轻松了些，刚刚压下去的疲惫，又卷了回来。她淡淡地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你也真是，不通知我一声。我即便再不中用，也能给你壮壮声势。”秦力有些生气地嗔怪。

    “我忙晕了。要不是看到你，我都想不起来应该找你来壮胆。”林香远带着疲惫的笑容真诚地说。

    “你呀，累死了也不招人心疼！”说着笑了一下，“我去祭一祭。”秦力说着到灵棚里对着灵位行礼，陪灵的人起身还礼。这时吃饭的人也回来了。林香远带着秦力到小区的亭子里坐下来。

    “你二哥让我告诉你，家里的事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用你担心。舅舅家已经安排了你的地方，让你无论如何都要过去休息一下。而且嘱咐我务必陪着你去，还得陪着你去接一非。”说着秦力看着林香远笑了一下，“你可真是好命，半路就能捡到这么好的哥哥，比亲哥哥都强，把我都羡慕死了。”

    秦力的话说得林香远一愣。徐迟对她的关怀真的是无微不至，只不过这些关照都零散地混在了那些琐琐碎碎的细微小事中，很难让人马上知觉，可一旦觉察，就会发现，那一切竟是那么贴心，那么让人感动，也是那么让人难以心安。

    “只许你有那么多好哥哥给人羡慕啊？”林香远淡淡地应了她一句，又接着问，“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你的好哥哥告诉我的。说来也邪门，平时我的耳朵比谁都灵，稍有风吹草动的我能马上感觉得到，一非妈妈的这件事本来太阳落山的时候就已经给人嚷嚷的圆了台了，可我愣是没注意。她活着的时候，我们就不对付，这回死了，还和我别扭。”秦力随意地说着自己想法。

    “尽胡说。人都死了，还计较个什么劲儿！”林香远语重心长地说，“其实阿姨她也不容易。谁还能没点儿毛病呢？”说着叹了口气。秦力也叹了口气，“就是可怜你家一非了。现在外面的说法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甚至有的说，是一非他老爸害死的他老妈，现在他老爸正给人监控着，等着开庭呢。”

    听了秦力的话，林香远的心又沉下去了。

    “真的，怎么没看见沈皓言呢？”秦力好奇地问。还没等林香远回答，夏明初就过来了。

    “林小姐，沈总的电话。”

    “谢谢。”说着，林香远接过电话。

    “阿香，明天一早直接把一非接到医院来。所有的事儿，都让我来告诉他吧。”沈皓言的声音显得十分的苍老无力。

    “嗯。——叔叔，你现在好些了么？”林香远有些担心的问。

    “好多了。你也抽空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会更累的。家里面还有一非的表哥表姐，我也和夏秘书交代过了。”

    “嗯，我会注意的。你多保重。”林香远和沈皓言简单的说了两句就挂了。

    “林小姐，你也早点回去休息。这里的事情也就这样了。晚上也没什么客人，就是那一盏灯，这么多人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凡是留下来的人都不是外人，都能尽心照顾。”

    “您这么说，我们就更过意不去了。里里外外的尽靠你们帮着忙活了。”

    “不用和我们客气。要不是我们和沈总的交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我们也不敢留下来。既然留下来了，也就不用讲什么辛苦受累的话了。”夏明初得体的劝慰着。

    “我替一非谢谢大家了。”林香远淡淡地笑了笑。

    “不然咱们这就过去和他们说一声。早起还要去车站，也剩不了多长时间了。”秦力接口建议道。

    林香远点点头。就这样和这里的人告别后，她和秦力到了周炳成家。

    周炳成和高淑娴都在厅上等着呢。见他们来了，只简单地问了几句，就赶紧安排他们休息了。

    一非的火车早晨三点半钟到站。林香远和秦力早早地等在出站口。

    天才开始亮起来，广场上的灯光犹自没精打采地亮着，空气显得有些昏暗，几个接站的人零星地散在广场上，更显出了早晨的寂寞清冷。地面上的热气早已散净了，冷气由地下渗到上面来，让人不住地打着寒战。

    秦力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看了看身边只顾着出神的林香远，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同她一同看着空空的出站口。三点二十五分，车站广播发出了火车即将进站的通知。散乱的人开始聚到站口。林香远没有动，仍旧远远的看着，秦力看了看她，也没有动。

    沈一非由站口出来时就看到了林香远和秦力。他走出人群后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盯着林香远的脸思量了一会儿才走过来。秦力看了看沈一非，又捅了捅林香远，见林香远没有什么反应，便又看了看沈一非。她有些不明白，林香远何以如此平静，更不明白沈一非何以如此平静。

    “阿香，这么早等在这里，一定有不好的事情。”沈一非有力的双手扶定林香远纤弱的肩，眼睛注视着她的脸，平静沉着的说。秦力觉得他似乎笑了一下，但不能确定。

    “老天和我们开了一个我们禁受不起的玩笑。”林香远轻皱了下眉头，有些凄然的说，“我们先去医院吧。”

    “嗯。”说着沈一非轻轻地拍了拍林香远的肩，“我们只好走着瞧了！”然后他转身对着秦力撇撇嘴，笑了笑，“秦老板别介意。并不是您不引人注目，只是您站在了阿香的身边。”

    “我知道。”若是平时，秦力和沈一非定会有一场热闹的口水战，但现在秦力无论任何也提不起半点精神。她只是对着沈一非敷衍地一笑。

    看看秦力，又看看林香远，沈一非有些了然地笑了笑，“我们走吧。”

    于是三个人沉默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十院。

    在医院门口，他们遇见了程翥南。看得出这一夜程翥南也没有睡好。

    林香远有意地慢了半步，伶俐的秦力也跟着她慢了些。沈一非对程翥南有些模糊的记忆，看着程翥南注视着他的专注而激动的眼神，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曾经十分熟悉的人。

    “一非！”程翥南动情的轻呼了一声。

    “程伯伯！”听到了程翥南的声音，沈一非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事情，他走过去，双手握住程翥南的手，亲切的叫了一声，但那声音中却透出了更多的忧虑。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可现在你长得比我高出了许多，让我多少有些遗憾。”程翥南带着长者的怜爱拍了拍沈一非的肩头。“过来，你爸爸等着你呢。”程翥南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转过身带着沈一非他们朝着电梯走过去。

    电梯里，四个人都盯着电子屏上机械地替换着的数字。——在期待，也在担心。电梯终于停了下来，门开了。程翥南转身对着沈一非和林香远看了看，安慰道：“我们要做的就是面对。仅此而已！”说着又拍了拍沈一非的肩膀，“来吧！”

    秦力跟在林香远后面，猜测着程翥南的身份，想像着将要出现的状况。有好多问题一下子涌出来，她想拉过林香远问个明白，但一直到了沈皓言病房的门口，她也没有开口。

    程翥南打开了病房的门，带着沈一非进去。林香远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然后转身拉着秦力向旁边的窗口走过去。

    “阿香，怎么不进去。一非一个人，你放心得下？”秦力疑惑地问。

    “如果我在，情况可能会更糟。”林香远看着才亮起来的太阳，淡淡地说。

    “怎么会？一非最愿意顾忌的人就是你！你怎么可能让情况变得糟糕？”

    还不等林香远说话，沈皓言的房门就又一次打开了。程翥南和一个女人走了出来。秦力眼尖，立刻轻声问：“那个就是沈皓言的小媳妇？可真要命，一非的老妈尸骨未寒，她就这么招摇过市！”秦力不齿地说。

    那个人正是吴艳青，林香远算是见过两面。虽然没有谈过话，但林香远并不认为吴艳青是个攻于心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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