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知夜_分节阅读 5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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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料到碰了一鼻子灰。一非不肯见我们。”

    “那个小兔崽子。”李树槐心有不甘地骂了一声。

    “别瞎说,孩子心情不好,你捣什么乱!”

    李树槐白了姐姐一眼,不再作声了。

    “其实我也能理解老舅的心情,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但是一非也太过任性了。”林香远得体地宽慰着李树槐。

    “就是,凭什么他一个晚辈在咱们跟前这么摆谱?”李树槐有些得理不饶人地看着他姐姐嚷了一句。

    “这也应该怪一怪老舅的,娘亲舅大,而且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一非最像您!连一非自己都常常说他最随您!”林香远轻轻的几句话,说得李树槐舒服了些,因为他也向来以一非像自己为荣,一非聪明,能干,而且能打架,大家都说像他,自然与他脸上有光。但他嘴上是不认的,犹自嘟囔着,“我可比他强多了。”

    “看看,这回知道谁身上出的毛病了吧!”李敬乘机回瞪他一眼。

    “二姨,老舅,我正有发愁的事儿,想找你们商量呢。一非的事儿,你们也知道了。情况不怎么好。现在他就要毕业了,如果留下什么案底就不好办了。现在我们和闻厂长不怎么能说得上话。”林香远觉得李敬他们也早就摸清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没有说得太明白。

    “这事儿,我们都知道了,昨天徐迟已经和我们谈过了。我们决不能看着一非受委屈。今天就是想过来安慰安慰他。”李敬边说边满意的看着林香远,“看样子我们今天是见不到他了,你还有希望。你替我们多劝劝他吧,他最听你的。”

    林香远微微笑了一下,淡淡的说,“一非应该是觉得自己现在心情不好,即便勉强见了你们也只能让你们这些长辈替自己担心,我们同辈人可能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他有那么孝顺?”李树槐心知肚明地嘟囔了一句。林香远也不好分辨,只是和李敬继续说,“大舅和大姨都还好?”

    “都好。

    “这几天事儿太多了,也没时间特意过去安慰两位老人。等几天,一非安稳些了,他一定会去的。”

    “都不是外人,没人挑你们的。倒是您们自己应该多注意些。像现在,我们就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一非在长辈面前总是这样,仗着大家都宠着他,有些恃宠而骄的意思。要不阿姨怎么老说他长不大呢!”林香远有些哀怨的说。

    “现在想长不大都不行了。”李敬也叹了口气,“好了,我们还和人有约,你这就进去吧,告诉一非不用担心,凡事儿都有我们做主!”

    “好的,我会告诉他的,那舅舅姨妈们就多费心了!”林祥远诚恳的道谢。

    李敬和李树槐忙他们的事儿去了,林香远则奔里面走了进去。

    林香远在小接待室里等了一会,就见沈一非由里面走出来了,衣服皱了些,头发也有些乱,眉稍挂着些许不羁的神情,眼睛亮亮的但多了些戾气,嘴角和腮边的胡子已经青乎乎的连成了一片。看到林香远,沈一非倦倦地笑了一下,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来。民警随后出去了,帮他们将门带上。

    “昨晚没睡好吧?”沈一非细细地看着林香远的脸,心疼地轻声问。

    “还好。”林香远淡淡地笑了笑,宽慰他。

    “原本打算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的,没想到现在我的事情到成了你最大心病。”看着她憔悴的脸,沈一非苦笑着。

    “那是你自己做错了打算。我没有‘不让你受一点儿委屈’的能耐,但‘不让你一个人寂寞地受委屈’的能耐我还是有的,所以我早就打算好了,哪怕只有一点儿的委曲,我也不能让你默默地一个人受,我要陪着你。你伤心,我陪着,叹气,陪着,你睡不着,我也陪着……”林香淡淡地说着,淡远柔和的目光温情的落在沈一非的脸上。沈一非觉得自己烦乱了一夜的、疲惫的心,被温暖而白净的一团棉絮松松地、轻柔地裹起来,说不出的舒服。

    “你的好比我的更纯粹,更珍贵,所以我只有给你更多的好,才对得起你。”沈一非带着些许往日的淘气的神情辩驳了一句。但只是一会儿,那种让人觉得冷的、满是仇怨神情马上又笼罩上来。

    “如果你把自己累坏了,就成了对我最大的‘不好’了!”林香远坦然而平和的说。

    “那我就拼命把自己照顾好。”说话时,沈一非宠爱地凝望着她。

    “我要看行动的。”林香远淡淡地笑了笑,“听这里的警察同志说,你昨晚和今早都没怎么吃饭。”

    “你干嘛这么计较,你要这样,等我出去了,就马上调查,你这些天到底吃了多少东西!”沈一非抬起眉毛有些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看着他的样子,林香远又淡淡的笑了一下,“只这么一丁点儿的意见,就要吹胡子瞪眼睛。”

    “我哪有胡子?还有,我什么时候对你瞪过眼睛?”沈一非有些委屈地分辨着,“只不过唠叨一下而已。”

    “我喜欢听你唠叨。”林香远静静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睛,悠悠地说,“因为你和我唠叨的时候,让我觉得我们俩靠得很近。”

    “我也喜欢你听我唠叨,因为每到这些时候,我就觉得,你心里只装着我一个人。这感觉真好……”说着沈一非叹了口气,“一直以为只要用心,那样幸福的时候就会越来越多,多到自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现在看来,可能不会是自己想当然的那样。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说话时,沈一非的眼睛蒙上了层淡淡的雾气。

    林香远静静的听着,默默的陪着。

    “昨天晚上,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妈妈。可悲的是,我想起来的都是她几年前的模样。到现在才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用心地看一看她了。——总以为这些小事儿轻的像羽毛一样,以后有的是时间细细地去做。现在才知道,这些没做的小事儿已经成了人生最大的遗憾了。”沈一非眼中的泪水,渐渐地多起来,“那时,你叫我读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古文时,我只不过是装着的顺着你的心意罢了,现在我倒是真的体会到‘往而不可反者,年也;逝而不可追者,亲也’是什么意思了!”说着他转过头去,硬憋着眼泪,不让它们流下来。

    林香远也低下头,将悄悄流下来的眼泪拭去。

    一非沉默了一会,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又转过脸来,对着林香远勉强地笑了笑,“我现在不想哭,觉得哭就特别对不起我妈妈。小时候她那么狠命地打我,我都没曾哭过一回。其实,当时我心里清楚的很,只要我哭一声,她就会停下手,因为她是心疼我的,从抬手打我的那一刻起,她就在盼着我能认错服软儿。可我就是不肯低头认错,就是赌气和她拧着。——就那么看着她紧紧地咬着牙,忍着眼泪,打着我,疼着她自己的心。到最后,她自己躲到卧室里,气的偷偷地哭,我就站在门边上。当时我有过跑进去、认个错的冲动。可就是没能挪动那两条腿。”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后来,我不怎么淘气了,不是我突然懂事儿了,我只是不想再让她那么伤心了。包括后来的很多事儿,我那样做的时候,仅仅是因为不想让她因为我伤心,而不是因为明白了是非好坏。现在我才明白,现在的我,是我妈妈用数不清的心血熬出来的。没事儿时,我也会突然冒出些‘告诉她我很感谢她’的念头,可每次都没能张开嘴。”说着,他低下头,用手扶住额头,将眼睛挡住,悠悠的叹道,“现在,想说也没那个可能了,因为一直等着听的那个人,再也没有能等下去的时间了。”

    “爸爸、妈妈他们是不需要我们说出来就能明白我们的心的,因为他们爱我们更多!”

    “是啊,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妈妈把世界摆在我的前面,她自己则站到了后面,当我眼里满是世界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是我。她有多爱我,我就有多不孝!”沈一非舒缓地、伤感地说着,仿佛在边说边呼出心里的憋闷。

    “父母爱我们,希望的不是我们的回报,而是我们的幸福。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在计算,得需要回馈多少才能偿还他们的关爱的话,他们会心碎的。”

    “可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连算计一下欠她多少都不能,我还能做什么?她就那么委委屈屈的过逝了,我连替她讨一点公道都做不到,我还能为她做什么?”一非激动地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花。

    “你这样的话,阿姨不会安心的。她走的前一个晚上,还要我告诉你,要你像以前一样爱你的父亲。她说恨自己的亲人是件痛苦的事情。你痛苦,阿姨她怎么会忍心?”林香远噙着眼泪看着激动的沈一非,“阿姨她为什么迟迟不肯告诉你她的病,她就是怕你知道了真相,怕你会因此不幸福!为了让你能多些安心,多些快乐,她的心一直操到了最后。难道你忍心辜负她最后、最殷切的这一点希望?”

    一非用手蒙着自己的眼睛,渐渐地泪水由指缝中渗出来,他的心是矛盾的。他替母亲不平,母亲委屈的过逝,让他心痛,让他深恨父亲,可是这二十几年来,父亲的悉心呵护、疼爱也一样是他记忆中最温柔的一部分,每次母亲责罚他,都是父亲来安慰他。父亲更像朋友,懂得他想法的朋友。和父亲反睦,他已经不忍;再让他与父亲成仇,他怎能不心痛?

    “叔叔或许对不起阿姨,可是叔叔对你的心也和阿姨的心一样。你从来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牵挂。你以为他撇开了你,自己在那里自在逍遥么?不是的,这几年里,他没有那一天不是忧心忡忡的,那都是为了你。无论他做错了什么,做错了多少,他都给了你足够的爱,让你没有非议他的权利。一非,叔叔和阿姨的账,不是我们能算的。让他们两个自己算算清楚吧。”

    “妈妈已经没了,还怎么算?”一非声音颤抖的说。

    “三十年的记忆,是散不了的。他只会一天比一天清晰。现在叔叔的日子已经这样艰难了,他将不得不面对三十年记忆的纠缠,他会在忏悔中度过余生的。还有比这更沉重、更久长的惩罚么?一非,现在我们是在为去世的阿姨悲痛,等我们的心情平静下来后,就会发现,叔叔他也一样令我们心疼,因为他正背着沉重的悔恨赎罪,因为他也是我们最亲近的人!”林香远边说边擦拭着泪水,断续的声音,柔柔弱弱地,却那么震撼人心。

    “可是那样,我对不起妈妈?”沈一非终于支撑不住,倒在桌子上伤心地哭起来。

    林香远轻轻地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含着眼泪看着他由桌边露出来的因抽噎而颤抖的嘴唇,她轻轻的扯过一非的右手,用双手紧紧裹住,深情地放在腮边,静静的陪着他,一块伤心,一块流泪……

    由大坑派出来已经将近中午了。站在公车站等车的时候,林香远觉得应该去看看沈皓言和吴艳青。她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就是给他们些安慰,让他们觉得他们并不像他们担心的那样孤独。或许他们有些令人不能认肯的地方,但那并不能说明他们不应该得到别人的帮助。

    沈皓言不在,吴艳青的病房里静静的。林香远轻轻的走到床边,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心中不禁一皱。吴艳青没有睡觉,仍旧像昨天一样呆呆的看着窗外那块不大的天,好像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曾动过一样。

    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

    “你好,是病人的亲戚?”

    “是朋友。”

    “哦,今早沈先生走的时候嘱咐我用心。”护士很和气的解释了一下,“你应该多劝劝她,从昨天到现在她还没说过一句话呢。沈先生也没办法。”护士很同情的看看吴艳青,然后对林香远笑了笑,“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那您去忙吧!”林香远笑着起身看她出去。

    病房中白白的,没有一点值得人遐想的地方,但这样的环境却能轻易地让人安静下来。林香远觉得此刻的吴艳青应该就退居在这纯然的安静中。或许她有很多的东西要去想,有很多的繁絮要去理,但她现在单弱的精神对这些应该是无能为力的。现在,她如此安静地对着窗外的天空,或许仅仅是是因为天空和这白白的房间一样简单,一样让她心静,她可以长久地对着它,却什么也不用看,更不用想。或许,她只想抛开一切,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呆着。忘却也好,逃避也好,她只是想轻松、无牵挂地多呆一会儿。

    夏天的阳光射不到屋子里来,但天空给照得很亮堂,几朵白云在窗口处缓缓地挪移着厚软的身体,懒洋洋的样子会让看久了的人倦倦的。倒是白云后面的天空,蓝的鲜亮通透,显得那样高远、深邃。偶尔,一只燕子在那片天中轻盈地掠过,只一会儿便又兜回来,如此盘桓几次,才飞走了。再看那云彩时,已经在不经意间变了样子。可再细想以前的模样却模模糊糊的难以想得真切了。原本以为,那云彩动得那么迟缓,任它再尽情地变化,也有限,可就这一会的功夫,它便已经面目全非了。于是,不禁疑心它在人不留意的时候突然迅速的跳腾了几下。可是,你再盯着它看的时候,发现,它还是一样的迟缓。慢慢地,疑心也就淡下去了。

    “你不饿么?”轻轻的、很突兀的一声,让林香远连忙敛起心神。原来吴艳青正在看她,由那眼神中可以看得出,她已经盯着她好久了。

    “没想起来饿,你这么一提醒,我倒真的有点儿饿了。”说话时,林香远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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