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知夜_分节阅读 7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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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静静的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她们的心里乱得很。眼前的这个孩子,他们喜欢了这么些年了,即便现在这“喜欢”已经有些淡了,但那剩下的,也足以让他们替他难过,为他心痛。林香远端着茶过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迟疑了片刻,转身将茶送到厅上的茶几上,随即在旁边坐下来。现在她没有进那间屋子的力气,也许只要在那里呆一会,她就会哭出来,她不能那样。

    林香远正在沉思,高淑娴和周芷芬都走过来。她连忙回过神来,对着他们淡淡地笑了一下,算是关于她和一非见面的一个简单的交代。

    “阿香,你进去看看吧,一非大概哭了。”高淑娴悄声说。周芷芬也有些茫然地坐在了另一边。

    林香远想了想,还是站起身,走到门边。

    里面,沈一非抱着老人的手,将自己的头埋在老人的床畔,肩头不住地颤抖着。那一刻,林香远的心,痛的忘记了跳动,浑身的力气似乎都散掉了,强烈的晕眩让她的身子一歪。她连忙把住门框,悄悄的退回来。周芷芬和高淑娴看到她苍白的脸,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沈一非平静地从里面走出来,平静地告辞,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周芷芬几个人也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送他下楼。

    他就那样一个人穿过了昏黄的路灯的光,走进了看不透的夜幕中,带走了林香远十几年的旧事和幸福。

    那一夜沈一非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在之后的日子里经常浮现于林香远的梦境中,甚至有时会飘悠在她发呆的、恍惚的视野里。

    由于家里沉闷、伤感的氛围,周芷芬、周炳成他们没有心情仔细盘问,也没有这个精力。白天的时候,周芷芬和高淑娴在拇指斋陪着林香远,晚上周炳成总要过来守着,有时宋昌为和周芷芬过来替他。自从林老太病情加重之后,周炳成的心情就一直没好过,经常发脾气,周芷芬已经和她争执了几次了,但周炳成毕竟曾是“弱弟”,周芷芬很能迁就他——这是多少年的习惯了。

    拇指斋每天只在中午和晚上开一会儿,剩下的时间,林香远都在楼上陪着昏睡的老母。其实大多时候家里都不下三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事儿。但在一个哀伤笼罩的屋子里,人多是必须的,因为这里的人都需要些慰藉,哪怕是彼此间的一个无奈的眼神,也能淡去些许寂寞和凄凉。而

    对于林香远,这是陪在母亲身边的最后的日子了。“过一天,少一天”这句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刻,这样让人心惊。

    徐迟经常抽空过来,在林老太床头静静地坐一会,然后陪着周芷芬或是周炳成说几句话,他们不在时,他便陪着林香远安静的坐一会。虽然不说话,但这个空空的屋子却还是因为他的到来,多了些活气。

    有时,林香远会想,虽然母亲的意识早已混乱了,但她应该还是需要亲戚儿女们贴心的关怀和孝顺的。她觉得,虽然老人很少睁眼,但每天在她身边坐着的尽是什么人她应该还是有感觉的。所以,她一定能体会出每天围在她周围的妹妹、弟弟、女儿、儿子们的那种“无限珍惜与她一起的每一分钟”的心情,也一定会因此而欣慰的。而每想到这时,她对徐迟的感激便会油然而生。

    这天晚上,周芷芬家里有事还没过来。林老太的卧室里,徐迟和林香远对面坐着,安静的喝茶。

    林香远抱歉地说:“每天都到这个沉闷的地方来,应该是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徐迟笑了笑说:“来了,就能了一份牵挂;不来,那牵挂的滋味更折磨人。放不开的东西非得放下,那东西就成了牵挂,如果不放下、顺其自然,那牵挂也就了了。我这也算是‘顺起自然,无为而为’啊!”

    那种不避嫌的“真心实意”,那么贴心、又那么让人感动,让林香远感到一股熨帖的暖意,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如果妈妈能知道二哥对她的这份心意,一定很感激、很安慰,但应该不能像现在这样糊涂地幸福着了。”

    “在我们看来,妈妈她也许有些可怜,但她却真的抛开了所有不幸的东西,只留下了那些好的、幸福的记忆,让自己的心神永远留在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我们认为可怜的那些,对于她来说都是不存在的。——想一想,什么是幸福?抛开了所有的不幸,那剩下的不就是幸福么?”徐迟看着林香远的眼睛,温和地笑着说,“你也应该学着忘记一些东西。”

    徐迟的声音很低沉、很柔和,给人一种很牢靠、很安心的感觉。他不需要林香远说什么,只是希望她能用心的体会一下他说的话。这是一种温和的关爱,或许有因由,但决不是为了回报。这些天来,家里人都在为弥留的老人而伤心,也因为对一非的矛盾心情而刻意回避一些话题,所以几乎没有人对她的景况真心关问过。即便她自己也似乎已经淡忘了心灵深处的滴血的伤痛。现在徐迟的话善意地轻轻触碰一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那分伤痛,才知道其实自己也是渴望呵护的。

    “我昨天听说,舅舅已经给周寅下了命令,让他在半个月内做好准备回家来。舅舅真的很霸道!”徐迟笑着转开了话题。

    “嗯,听老姨说,舅舅从小就说一不二。对我们这些女孩们还好,家里的男孩子们其实都有些怕他。”林香远淡淡地笑着说。

    “怪不得苏安整天费心劳神地算计和兰心见面的时间和次数呢。原来他也有点打憷!”

    “不过,舅舅还是很喜欢苏安的。你告诉他,让他不用那么担心。”

    “现在这个时候,苏安小心一点还是必要的。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舅舅他正存了一肚子火等着跟人发呢。”说着徐迟淡淡地笑了笑。

    “是啊。这些天,他的心情一直很糟糕。”

    两个人正说着,周炳成就来了。见到徐迟在这里,挺高兴的,非得拉着他陪自己喝几杯。徐迟爽快地答应了。徐迟不怎么喜欢酒,但他知道这些日子,周炳成一直需要一个能听他说说心事的外人,所以他便勉为其难地坐下来。果然,几杯酒下肚之后,周炳成便说起了那些早年的事情,他姐姐怎么替他家老太太分忧,怎么带着他们过日子,又费了多少力气送他上学,怎么给她安排工作……一桩桩地说下来,就接近午夜了。其间,林香远为他们热了几次的菜。她知道舅舅心中的悲痛,觉得能像这样将心里话说出来,会让他好受些。那天周炳成醉了,徐迟帮林香远将他安排在书房的小床上,而后陪着她守了一夜。

    丁雅和鲁奇带着林策去见了鲁奇的父亲。鲁父很高兴,将自家家传的金锁送给了林策。丁雅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神色很轻松,显然她是为这次见面捏了一把汗的。林香远由衷地替她高兴,这几年来,她一直为她的事儿悬着心,总希望能有一个配的上她的男人走进她的生活。现在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但一丝淡淡的失落却由心头飘起来。

    鲁家一直为鲁奇的婚事愁了几年,现在终于算有了着落,自然希望能尽快有结果。鲁奇的姐姐和丁雅谈了几次,同时也四处动员相关的人劝说丁雅和鲁奇,希望能在春节前举行婚礼。鲁父年纪很高了,身体并不十分好,鲁家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丁雅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这样的变化。本来她是打算守着林琰的记忆带着林策过一辈子的,现在接受了鲁奇已经与初衷相悖了,再让她这么快的结婚,她一时间慌乱起来,有些犹豫了。林香远耐心地劝慰了几次,她才拿定了注意。鲁奇十分感激林香远,特意嘱咐徐迟转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希望能有合适他当面表示感谢的机会。

    丁雅同意了婚事之后,鲁奇的姐姐便紧锣密鼓地操办起婚事来了。其实在这之前,她已经做了好些的准备。这是他们家盼了好些年的一场婚礼,当然要办的热热闹闹的。鲁奇的父亲说愿意让他们单过,但丁雅觉得让一个和儿子一块过了几年的年迈的父亲一个人生活有些不忍心。于是便真心诚意地和鲁父谈过,如果老人不怕有个孩子闹得慌,他们很愿意和老人一块生活。鲁父喜出望外,当场表示了自己对林策的疼爱。于是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婚期就定在十二月二十号,据鲁奇的姐姐说,那是一个很吉利的日子。

    鲁奇的姐姐是个很麻利爽快的人,对弟弟的婚事更是用心,所以鲁奇和丁雅到成了最闲的人,照样像没事儿人似的上班下班。只是一些爱热闹的朋友们婚前祝贺的聚会倒是多的令他们头疼。丁雅总是尽量到拇指斋来陪林香远她们,每次来时鲁奇都会陪着一块过来,丁雅本来不同意他过来,但他就是坚持,丁雅也没有办法。鲁奇很体贴,每次过来都不进到林家,而是上三楼,去和徐迟的父母聊天。

    丁雅经历过爱人的死亡,她本以为经过了之后的这几年,她早已参透了怀念和哀伤。可是在所有陪在林老太身边的人当中,反倒是她的眼泪掉的更多。仔细想一想,又觉得自己也说不清这些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是觉得心酸,或许还有些惭愧。林琰过世后,这几个深爱着他的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继续着对他的爱——林老太截断了自己的记忆,林香远抗起了他丢下的生活,而她则珍藏起了他的爱情。可眼下呢,林老太的记忆就要涣散了,自己也要开始新一段的爱情了,而那些曾经属于他的担子也已经渐渐地成了林香远生活……一个曾经那样被她们爱着的人,正飘飘摇摇地远离她们,越来越淡,越来越模糊……这些让她无奈,让她心痛。而当看到躺在床上的老人时,她又有些觉得惭愧。她曾经无数次思量过她们三个人的凄苦,觉得最苦、最为林琰的人应该是自己。可现在看来,真的将对林琰的爱进行到底的人,原来只有这位衰弱的母亲!此刻,病床上的老人仍然用垂危的生命继续着对儿子的牵挂,而自己曾经觉得高贵的、永恒的爱情却过早的凋谢了!想到这里她又无法原谅自己。

    林香远知道丁雅心里的矛盾,宽慰她说“如果妈妈真的明白,她一定是第一个为你高兴的人。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像她的女儿一样,现在你能有这么好的归宿,做妈妈的还能求什么别的呢?如果妈妈还明白,她走前最担心的人应该就是你,现在了了她的后顾之忧,她应该是最欣慰的。”

    丁雅感激的笑了笑,眼中带着泪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自己坐在妈妈面前好惭愧。一想到自己惭愧的因由,一想到自己已经没了为老人伤心的资格,就觉得难过。眼泪就是止不住。”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嫂子。如果那个新哥哥愿意,我永远都想这么叫你。躺在这里的也永远都是你的妈妈。”林香远真诚的拉着丁雅的手,“嫂子,我们一直是一家人,是亲人。以后我们更应该这样,毕竟亲人越来越少了。”说着林香远的泪水也滚下来。丁雅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哭了起来。林香远不想哭,可是当丁雅把她拉进怀里的那一颗,她的眼泪就下来了,而一下来就再也止不住了。孤独、委屈、失落、心碎……种种滋味齐聚心头,一时间,说不尽也说不出的感伤都化成泪水流出来。周芷芬在林老太的卧室里听见两个人在客厅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连忙出来看,本想劝两句,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于是摇摇头进去了。两个人哭累了,渐渐地停下来。丁雅擦擦眼睛,随后又替林香远拭去泪痕。

    “好多了。”丁雅看着林香远说,“现在我觉得还是你嫂子,很对得起自己。”

    “我也好多了。”林香远笑了笑,“我又享受了一次亲人的好处。有时候觉得,能把自己的眼泪抹到亲人的衣衫上,也是件挺惬意的事情。”

    “你这才有点儿妹妹的样子!”

    “淘气?”

    “嗯!”说着两个人都笑了笑。

    丁雅的婚期马上就到了,林老太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周寅带着妻子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不几天,宋周也赶回来。这时林老太已经吃不进东西了,就靠着每天输液维持着生命。林香远和周芷芬悄悄地将老人的装裹取出来,放在床边。周炳成看了看,想让她们收起来,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出去了。

    亲戚、朋友、老街坊闻讯都抽空赶过来,加上经常过来的孙大妈、徐老太她们几位,林家每天都有许多人出入。

    之前的那些天,周芷芬、周炳成连同林香远本来是轮换着守着林老太,徐迟间或过来,也不着意似的陪着守一夜。自从林老太不进水米之后,周芷芬姐弟两个不分昼夜地守在林家,连带着周寅、宋周也陪着。周炳成的倔脾气上来了,林香远怎么也劝不动,她就悄悄地安排两个哥哥和周芷芬抽空休息。后来,徐迟在林老太的卧室里又安了一张钢丝床,周炳成这才在实在挺不住的时候在床上歪一会儿。

    丁雅的婚假下来了,但她每天都带着林策呆在这里,鲁奇也放下了许多的忌讳,过来陪她,帮她看着林策。即将新婚的他,能有这样的心胸,让这一家人都有些钦佩,同时也觉得安心,毕竟在今后的日子里,林策就要和这个人生活在一处了,但那一丝化不掉的失落却无时无刻不仍绕在众人的心头,如果此刻在这里的人是林琰,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呢?

    这天早上,林香远安排家里的这些人吃过早饭,在厅上的沙发上坐下来,这些天她一直没怎么休息,这会儿实在倦了,两只眼睛都涩涩的,眼皮儿似乎有千斤重。她将头轻轻地靠在沙发背上,本打算稍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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