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知夜_分节阅读 7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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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这样不着痕迹的关怀体贴,林香远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拒之千里,或许她的内心深处也正渴望着这些。但,她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徐迟越是对自己好,自己就越是应该帮他退步抽身。他应该过回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沉浸在她的这种清淡冷寂的生活中。

    “只要有方子就好了,这才是‘捕鱼之法’,至于这些东西,就是‘现成的鱼虾’了,下次应该让我亲自买来、做好,然后再送给二哥吃。那样,二哥才是将‘渔人之乐’送给了我。”林香远不忍心正面回拒,所以就委婉地谢绝了下次。

    徐迟宽厚地一笑,“就知道你矫情,我已经把最合适买这些东西的地方都写在纸包里了。这些用完了,你可以自己去买。最好按照我给的地址去买,那里的东西用着放心。”

    对着徐迟的笑容,林香远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突然明白一个道理:这么久了,自己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栖息在了徐迟的胸怀中,这胸怀宽厚、安适、温暖,流连其中,她体会到的只是明明白白的关爱,是那么坦诚,坦诚得让人感动。

    “有个多心的妹妹,也挺烦心的,是吧?”林香远自嘲的笑了笑。

    “你的心,纯良、清净,玲珑剔透,即便‘多心’,也多得可爱。”徐迟仍旧是那么宽厚温和地笑着,让他的赞美显得那么真诚实在。

    “多心也有这么多讲究,看来我也得好好研究一下了。”林香远笑笑说。

    “这个课题就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火烧眉毛’的问题,就是先把觉睡好。”徐迟开了句玩笑。

    “对了,房子收拾得很和我的意思,书房我更喜欢。正要好好谢谢二哥你呢。”林香远真诚地说。

    “不客气,你的要求很省事,不用费什么心思。”徐迟坦诚地说。

    “但那个案台和菩萨像是难得的。”林香远有些不安地说。

    “这两件么,确实算是难得的,不过给你的这两件却并没费什么事儿,那个案台是妈妈的老关系,就是‘告诉她一声儿’的事儿,至于菩萨像,我不是早就说了么,要不是送到了这里,真就白白地放在我的房子里接灰土了。送给你,还能让我少些‘罪业’!”说着,徐迟很轻松、很自然地一笑。

    见他这么说,林香远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对了,菩萨像是不是需要开光的?”徐迟突然问了一句。

    “随缘吧。”林香远淡淡地一笑,她不十分在意这些事儿。

    “爸妈两个大概也有十来年没上山了,前两天还说想去登登山呢。等你恢复些体力,我带你们再到黄岩寺玩一天,顺便为这尊菩萨像开光。”徐迟提议。

    “现在天冷,等春天吧。”说着,林香远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她突然想到了一非,一非曾说要陪她一块上山的。现在想起说这话时的情景,恍若隔世,心中无限感慨,让她不想和人上山。

    “快过年了。听舅舅的意思是想让你到他那去。”徐迟试探着问。

    “去,是要去的。”林香远笑着说,口气中有些许的无奈。徐迟听罢,笑着叹了口气,“不过去,舅舅舅母必定要担心牵挂,去了,他们看到你又会想到老太太。”

    “是啊。”林香远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地说,“两全其美的事情不嫌多,左右为难的事情不嫌少。人都这样!”

    “过了这段就好了。日子过得虽然慢,但也一直过着,总能过去。”徐迟安慰她,“现在可能还会心疼,但伤心的事儿却都已经过去了,这伤心也正一天一天地淡下去,再过些日子就好了。接着就应该想想开心的事儿了。”说着徐迟笑了笑。

    “昨天,嫂子带着林策到舅舅家去了,林策现在很开心,嫂子也挺幸福的。”林香远宽慰地笑着说。

    “当初丁雅是怎么过来的。上天总有很多绝妙的安排。他也早已为你设计了一个绝好的。”徐迟笑着说,“快点儿好起来!你的拇指斋也等着你开张呢。昨天徐柏还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业呢。”

    “一提起来,我就有些愁了。”林香远淡淡地笑了笑,显的轻松了些,“这么长时间没开门了,打扫起来又是件累人的活儿!”

    “真是‘越呆越懒’!妹妹可一直都是个勤快的人啊!”徐迟摇摇头,轻松的开了句玩笑。

    “人要想勤快一下,不难;难的是能一直勤快下去。我现在已经有了知难而退的意思了。”林香远也笑着开了句玩笑。

    “‘量力而行’就极好;何必要‘知难而退’呢!”徐迟笑着说,“勤快也是一种习惯,你硬是要改掉,恐怕也会不自在,何苦来呢?”

    “那我就量力而行地不勤快,也量力而行地勤快。”林香远忍不住笑着说,“只要自在就好,决不‘硬做’什么!”

    “兰心惠质,一点即通!不愁了悟了!”徐迟也忍不住笑了。

    “二哥是渡人的大和尚么?”林香远笑着问。

    “我本来没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妹妹的答言却很有几分应对‘机锋’的意思,我也就顺势一说!”

    “苦海无边,岂是渡得过的?”林香远笑着摇摇头。

    “岂不闻‘回头是岸’?”徐迟看着她的脸,微笑着问。

    “此岸呢,还是彼岸?还是不分彼此的岸?”林香远有些淘气的继续问着。

    “是非岸,无苦海也无此岸、彼岸的岸!”徐迟宽厚的笑着说,“怎么样,二哥我也能蒙出几句吓人的吧!”

    “不是吓人,而是警人!二哥可以开坛传法了!”林香远挺开心的说。

    “这坛可不是轻易开得的,坛,非有缘不开,法,非有缘不传,人,非有缘不渡!”徐迟不紧不慢的说,沉稳中透着风趣。

    “原来二哥也是个风趣的人!”林香远收了笑容,平静地说。

    “风趣是需要对手的,因为妹妹你风趣,我才风趣得起来。”徐迟的声音很沉,但也很柔和。

    林香远笑了笑,没有说下去。对着徐迟温文有礼的笑容,听着他沉稳和气的声音,林香远渐渐地忘记了这些天的不如意;心,渐渐的轻松了许多,久违了的倦怠的感觉不知不觉间渗进了百骸,她有些睡意了。随后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情,但说的是些什么话题,她已经记不清楚了,甚至连徐迟什么时候走的,她都记不得了。半夜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和衣睡在沙发上,身上很严实地盖着棉被。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只恍惚地记得徐迟有些无奈地笑着对她说“难得睡一会,就在沙发上歪着吧。”之后的事情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她看了看徐迟为她细心盖好的棉被,心中一阵迷惘,却也有一丝温暖。

    林香远又闭了会儿眼睛,似乎已经没了睡意,便缓缓地起身,将被子叠了叠,然后进厨房倒了被白水,喝了两口。抬眼正看到着母亲的房门。恍惚间,她仍旧觉得老人就沉沉地睡在里面。她下意识地将水杯放下,走过去,轻轻地推开了房门。里面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一阵强烈的失落涌上心头。她将房间的灯打开,轻柔、微凉的灯光里,大慈大悲的白衣大士立在西面的案台上,飘逸又华贵,庄重又可亲,似乎但凡为人所盼着的体贴和关怀都尽在那一双半开半闭着的眼睛里;似乎所有为人所求索的警语和箴言都尽在那一点似欲开而又未启的唇后。她不动地,无言地立在那里,因为她无需动,更无需言语。她打算给众生的是无缘由的、不消磨的、不离不弃的关照,关照众生的心,让众生的心安稳、平和,进而豁达、旷远,让众生在无牵无扰的清明之中找到一种无缘由的、不消磨的、不离不弃的慈悲。

    对着大士,林香远的心渐渐的舒展开来,很坦然,很平和。她轻轻的走过去,拈起一柱香,点燃,栽到前面的香炉中。香烟不紧不慢的在上面画出柔和的线,随意的升腾,缓缓的分出层次,渐渐的模糊,最后无牵无扰的消散。随后一缕细微的香气便在房间中弥散开来,很淡,很干净。

    林香远将写字台边的椅子移到窗下靠近暖气的地方,然后关了灯,在窗前坐下来。暖气的温度已经下去了,只剩些略微的温热。她将搭在靠背上毯子取下来将自己的松松地围住。

    徐迟临走时帮她把窗帘遮上了。外面的冷月和寒灯的光亮从窗帘透过来,罩在身上,很少、很轻,光的清冷也淡得似有若无。她安静地坐在夜里,连呼吸都是轻轻细细的,她不愿意弄乱了这份安静和平和。

    夜实在是太静了,静得仿佛能听到本来没有的声音——那些早已消散在旧日里的声音。林琰在隔壁宠爱的唤着“阿香,帮哥泡杯茶吧!”母亲则在自己的身边心疼又无奈的说“阿香,别摆弄这些豆子了,一晚上了,你连地方都没动一下,小心眼睛。——你哥哥在叫你呢,去帮她泡杯茶吧,他就喜欢你的茶。”不知不觉间,她轻轻的笑了。“阿香,饿死我了,有东西吃么?——要不摊个鸡蛋吧,你上次摊给我吃的鸡蛋真香。——我今天又没得罪你,怎么又不说话了呢?”沈一非有些无赖的声音让她笑着的眼睛流出了眼泪。

    林香远用手在前额上轻轻的拍打了两下,她不能想一非,至少现在不能想,因为一非还没有成为她的回忆,现在缠绕在一非身上的,不光是记忆,更有无尽无边、噬骨的思念。于是她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事情,想林策、丁雅、鲁奇,想象着她们的新生活;想秦力、岑雨,一对磕磕绊绊的欢喜冤家。秦力和岑雨也打算结婚了,虽然还没定日子,但两家已经开始准备了,大概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们就成一家人了。原本秦力还说她的婚事要和她跟一非的一块办呢,当时一非还开玩笑说“你的胆子还真大,我们阿香这么漂亮,你也不担心没人愿意看你这个新娘子。”秦力自然不依不饶的揍了一非半天。一非和岑雨关系很不错,现在虽然她和秦力都没有一非的消息,但岑雨还一直和一非联系着。秦力经常埋怨岑雨,却也并没有真的制止,对于一非,其实秦力心中也有一丝不忍。想到这,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她的心思又不由自主的扯到了一非的身上。随即,她又长长地舒了口气——算了,要想一非就想吧,自己实在没有别的可想了,夜太安静了,也太长了。

    古人说“长霄似年”,更有人说“视一年比更犹少,过三更已是三年。”——此时想起,只能无奈的笑笑,“三更三年”,听说而已,她一直没有丝毫数更次的心思,只是静静的坐在虚无的夜里,想着些有的、没的、飘忽错乱的事,无心地等着消逝——也许是夜的消逝,也许是自己的消逝……

    香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定一定心神,外面的车声似乎多了些,看看窗帘,仍旧只是些微地透着光亮,天似乎还没有亮的意思。但暖气有流水声,锅炉又烧起来了,大概天真的要亮了。

    暖气很快热了起来,坐在边上觉得有些烤得慌。林香远起身将毯子折了折,搭在椅子上,然后将烧完了香的香炉盖好。她回到自己卧室里,将被子铺开,打算躺一会,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能睡一会儿。

    拇指斋关了将近一个半月,里面已经落了好些的灰尘。林香远花了将近两整天的时间在里面收拾、归拢。后一天刚好赶上一个周日,徐柏休息一天,帮了她不少的忙。为了感谢他,林香远请他吃晚饭。徐柏说,在外面吃得都腻了,没什么新鲜的,不如在家里吃有意思。林香远想了想,便笑着答应了。

    徐柏没怎么进过厨房,所以和林香远一块准备晚饭觉得挺新鲜,非得要帮帮忙。林香远也没有拂他的兴致,让他帮忙择菜、洗菜。

    “小姨,得带出我二叔的份儿。”徐柏边忙着手里的活,边提醒林香远。

    “他不是出差去了么?”林香远不解的问。

    “他今天回来,刚才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一定能赶在晚饭前回来。”说着,徐柏偷偷的笑了笑。

    “那好办,饭里多放碗水,菜里多加把盐,就什么都有了。”林香远笑着开了句玩笑。

    “算我没说,你还是把那碗水和那把盐分开来,放好吧,等他来了,让他一个人就着那一把盐喝那碗水!”说完,徐柏贼贼的笑笑,“小姨,有人说老鼠吃了盐能长出翅膀变成蝙蝠,我二叔吃多了盐,也长出翅膀,变成个雷震子的模样多有意思!”

    “你想有一个雷震子模样的二叔?”林香远含笑问他。

    “我就想看看他出丑的模样。”徐柏坦白地说,“他整天地挑我的错,我也想找点他的不是,最好是些把柄。这样我也能扬眉吐气一把了。”说着,他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看来他得提防着你一点儿了。”林香远一边点起炉灶一边说,看似平常,可此时她的心情并不轻松,她觉得自己和徐迟见面的次数太多了。现在母亲已经不在了,她没理由再和徐迟走得像从前一样近了。徐迟有他自己的日子,她不能再去拖累他。徐迟对她的心,她不是不感动,但她的心已经大半随着一非去了,而且经过了一非,她了悟了一般地看破了对爱恨的痴迷。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该过的不过就是平常小户人家的日子。一非的生活离她太远,徐迟的离她更远……

    林香远正想着心事,徐迟来了电话,说临时有点事儿,他不能过来吃晚饭了。放下电话,林香远有一种了了一桩心事的轻松,但也隐隐地感到一阵失望。她连忙抛开这些不该有的想法,将徐迟不能来的事情告诉徐柏。徐柏听后很有些失望,嘟囔这说,“能有什么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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