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本来面露不耐之色的内监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既然是最得宠主子的宫女,自然是巴结还来不及的。
怀容回到了宫里,仍旧是闷闷地不说话。已经过了晚餐时辰,她还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地,只望着窗前案几上前天打好的络子出神。
有人推门而入,没有说什么,径直
第096节 含冤
见他的身影有些熟悉,怀容终于放下心来。当然不能拿出象征自己身份的东西,怀容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柔柔道:“这位----大人,听说有个叫付临筝的宫女在这里,明天就要被……我只是想见她最后一眼,求求您通融一下吧……”
“不成啊。”虽然言语很慢,可老内监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姑娘,这个人你可不能见----若是出了什么差池,我这把老骨头就连个容身之所也没有咯。”
怀容听着他话语里透出的绝望,不禁有些怜悯。她自然也知道他的苦处,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难道见付姑姑的最后一面,就是明天她被杖毙示众的时候了吗?
这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而入,怀容扭头一看,朦朦胧胧似乎是简淑律。简淑律见到她,却没有表现出多一分的讶异之色。她从容地阖上宫门,幽幽地说:“你知道了?”
那个老内监似乎与她很熟的样子,见到简淑律,蹒跚地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灯笼,道:“淑律姑娘,这次又有何吩咐?”
“没有。只是来看看那位获罪的女官,她还好好的罢?”简淑律言辞冷淡。
“好好的,好好的。”那个老内监忙不迭地说着,弯腰指引她往黑暗更深处走去。怀容也的……”
怀容止不住泪水从腮边滑落,只得连连点头。简淑律看着她,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怀容自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当然,她什么都知道。
知道这是诀别的话语,怀容却不愿承认,她甚至希望时间在这一刻永远地停滞,如果可以的话,回到从前又该多好。那时她不谙世事。得到付姑姑无微不至的照拂,如今她是女官,而付姑姑却成了待罪之人……世事就是这样无常。让人在最失落的时候伺机把你捧上天去,又让你在容极之时突然跌入谷底。不仅是付姑姑,就连自己也是一样。
怀容知道,自己从前地生活多半是蒙了付临筝的照拂,如今她只能眼看着这个姐姐一样的人被处死而无能为力。没有权利的人,在宫里。性命不过如同蝼蚁草芥一般。她眼里泪光闪闪。哽咽道:“付姑姑,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她抚上付临筝的双手,只觉得一阵沁入骨子里的寒意顺着手臂传入心里。
付临筝摇摇头,挣脱了她的手:“你,你错了。没有人冤枉我,都是我地错----就算你不这样想,事实就是如此,不是么?此事就以我死为终结吧,今后,再也没有我付临筝这个人……”看着怀容悲恸不止的神情,她扯出一个苦笑:“你要照顾好自己,做事之前要思虑再三,不要顺着自己冲动的欲望行事。从今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她虽然是笑着说地,可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
简淑律本来有些担心地看着付临筝,听她这样说话,就放下心来。想着自己的作为,她却不敢露出哀戚之色,只是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看付临筝的眼睛,似乎生怕自己的心虚会被人看出。
怀容知道这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听到最后,竟然泣不成声。付临筝神色突然狠厉起来,蜡黄中透着青紫的脸上似乎是扭曲着:“这冷宫,也是你该来的地方?还不赶快回去!”说着拼尽了全力推开怀容,自己坐在一旁喘着粗气。
简淑律低着头说:“明天一切仍是照旧,这是姑姑让我来说地。今夜可不能出任何状况啊。”
“是,我知道了。”付临筝神色如常地说着,仿佛要被处死地人不是自己而另有其人,不卑不亢地道“请淑律姑娘与奉御大人放心,罪婢的姓名早就不是自己地,任由摆布就是了。”
“姑姑。”简淑律说着跪了下来----对一个待罪宫女跪下,本来就是不合礼制的行为,然而她不仅跪下,还磕了三个响头。她神色分外严肃:“付姑姑深明大义,淑律承蒙教诲多日,未曾答谢半分。若哪天得势,定会为您一雪冤屈。”
付临筝挥了挥手,神色不耐地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堵住了话头。怀容还想说什么,却被简淑律拉出了宫门,她回头想要望去,可触目所及,只不过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就连那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咳嗽也湮没在无边的漆黑里了。
上秋的微风稍有些寒冷,简淑律在前面握着衣领匆匆行路,怀容连唤了好几声都没有搭理。怀容有些心急,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衣襟。简淑律顿了顿停下来,只听怀容焦急而气愤的声音问:“付姑姑一定是被冤枉的吧!你们为何要对她屈打成招?”
只听一声冷笑,简淑律的声音冷漠得全然陌生:“分明是她自己承认的,谁把她屈打成招?”
“不是屈打成招,她如何会变得那样憔悴不堪?”怀容步步紧逼,“你方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
二人沉默了好久,似乎是谁叹息一声:“谁都有苦处的---若她不选择牺牲,死的人会更多。付姑姑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宁可自己受累,也不要牵连更多的人。只是便宜了那些得志的小人们……”说着说着,简淑律分明激动起来,她紧紧握着怀容的手臂,“她的牺牲,更是为了成就你,你知道吗?你一定不能辜负她!你可知道她受了什么样的刑罚?”
联想起付姑姑浮肿着蜡黄中透着青紫色的脸,怀容不禁打了个寒战,话语间不经意颤抖起来:“什么刑罚?”
简淑律摇了摇头,眼里噙着怀容看不见的泪水:“我亲眼见着掌刑内监把她绑起来,鼻子以下的全身浸入冰冷的井水里,就那样……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谁能受得了那种罪?就算是三伏天气,井水也是冰冷刺骨的,何况已经初秋?姑姑在一旁,噙着泪监刑,我不忍心看她渐渐青紫的脸色,却又无能为力……”她说着说着,竟掩面泣不成声。
第097节 事理
付姑姑竟然被人捆绑着,在冰冷的井水里浸了整整一夜?怀容不敢想象这样的情景----这么残忍的刑罚,竟然也能加诸一个堂堂正四品女官的身上?一阵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一个又一个寒战使得她颤栗不止,难怪付临筝的手如此冰凉,脸色那般青紫……付姑姑,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何可以为了别人,不惜牺牲掉自己?
想着她那些时日对初入宫门的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怀容心里一阵揪痛。简淑律冷冰冰的话语敲击着她的心房:“从今之后,此事再也不要提起。明天她就要被杖毙示众了,多想无益,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淑律姐!”怀容眼睛一亮,突然抓住她的衣袂,“你那里有毒药吗?如果----”
“想都别想!”简淑律稍有愠怒之色,她甩开衣袖,冷然道,“你还想多少人因此而被牵连?若你想如此,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法子?”怀容眼睛一亮。
简淑律哼了一声:“唯一的办法就是,有人代替她去死!可是这个人是谁,你愿意代人去死吗?”
怀容紧紧地抿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她自认为从不贪生惧死,可是到了这个关头,竟然犹豫起来。她知道,自己的性命不是自个儿的,而是师父赐予的。她又能如何?叹息了好一阵,她终于道:“既然如此,还请姐姐将事情真相告诉怀容,行吗?”
简淑律看着她,半晌才叹道:“你就权且当那个受过蛊术的瓷娃娃是付姑姑带进宫来。妄图卖给秀女,让她们得到圣宠的物什。却没有想到被内务府的人拿去,想要讨好惠妃,惠妃娘娘又送给了淑妃娘娘。她们都不知道,这个瓷娃娃还有让女孩子短命的咒术。事实就是如此,你再也不要多想。”她说完。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怀容心里有太多地疑点,可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跟不上淑律的步子。简淑律低着头。逃也似地离开了冷宫的地界,往尚宫局去了。不知怔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拍,她吓出一身冷汗,待看清了来人,浑身一抖跪了下去,稍稍有些疑惑地颤声道:“娘娘?”
季淑妃的身形在将尽的黄昏中显得有些落寞,她笑意还是那样温柔:“你怎么在这里?”
“娘娘恕罪!”怀容千思万虑,也万万不知淑妃为何出现在这里。与其欺骗让她动怒,还不如说了实话:“奴婢在谨礼宫时的教习宫女获罪,奴婢素日与她感情较好,一时冲动想来见她最后一面……恳请娘娘饶恕。
见她几乎将自己地额头磕破,季淑妃这才懒懒地说了句:“起来吧。”宫女私自出去,本来就应该受到责罚,何况是一向赏罚分明的她?可是今日毕竟不同,真正的用处还没有发挥出来。不能白白浪费每一颗棋子。
怀容被她柔软地手臂托了起来,只听她软软地道:“本宫也想进去瞧一个人,你可介意同去?”
自然不敢否决。怀容连忙应了声是。侧眼一瞟,正见淑妃身后跟着四个内侍,皆是一脸让人心生畏惧的严肃。有两个人的手上分别托着一个盘子,盘子上盖着一层布。她有些害怕,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
后面两个内侍一进却芳宫就点上了所有的灯,灰蒙蒙的却芳宫也没有方才那样阴森了。转过几层内殿。季淑妃突然间停了下来。只听着一阵骚动,身后的那个内侍随即唱了出来:“段珠衾。还不快跪下,淑妃娘娘来了!”
“淑妃娘娘?”一个衣着破旧,满面尘垢,却依旧神色倨傲的女子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叉着腰站着,单手指着季芸香,尖刻地说,“这里哪有什么娘娘?进了冷宫里,算哪门子娘娘!让老娘跪下,门都没有!”
她话未说完,已有一个内侍冲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按倒在地。怀容响起就是自己将她害至如此境地,不由得有些心虚,只深深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季芸香冷哼一声,话语软媚中透着凌厉:“你当然不是什么娘娘了----可是我们毕竟是不同地。我今日来贵宝地,就是来送你上路的。”她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那个端着盘子的内侍立刻会意,掀开盖布拿出里面的小瓶子来。
眼见着那人旋开瓶盖,段珠衾突然尖叫起来:“你……你要干什么!”她剧烈地挣扎起来,可是被两个内侍按得动弹不得。她努力地挣扎着,绝望地看着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内侍,不由得大声哭骂起来:“季芸香,你就是一个卑鄙小人!你陷害了多少人还不够,又来陷害我!我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
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死亡,段珠衾声泪俱下,话语突然软了下来:“娘娘,我再也不敢了,恳求您饶了罪婢一条贱命吧!求求您了----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啊……”她哑着嗓子,平日高傲的神色变成了摇尾乞怜地模样。从小娇生惯养在宰相府里,她过的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能想到,自己地生命竟然会被操纵在别人的手中?哪会想到今后有这么一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死亡却毫无办法?因为锦衣玉食,她总把自己高看一等,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她总是自负地以为所有的人都敬畏她地地位,而却没有想到,自己竟一直都在被人所利用,最后地结局,竟是被人想蝼蚁一样碾死!她如何能甘心,如何能甘心啊!
听着段珠衾撕心裂肺的呼喊,季淑妃似乎有些动容。她前行几步,居高临下地问:“你地皇后表姐对你哪里不好,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害她?我不懂,为了一个凤位,你就能不顾骨肉亲情?”
“娘娘----”段珠衾仰头看着她,神色没有半分怨悔,“你不知道,打小起,我就与表姐一同长大。她性格柔弱,我虽是妹妹,却能处处护着她,在府里贵为千金,自然也没有人敢欺负。如今她是皇后,身后有多少人虎视眈眈!与其把凤位拱手让人,不如让我取而代之。至少,我得势后不会害姊,而别人却不一定!淑妃娘娘,这些事理,你可懂得?”
见季芸香冷笑不语,段珠衾语气因为激动而高昂起来:“若我当了皇后,顶替懦弱无能的姊,有什么不好?我错在哪里了?我出处处为姐姐考虑,而你们呢,就知道争风吃醋,也不知道图个啥!”
“哼。”季芸香冷然道:“你至多也就知道为了自己,顶多也就能想想姐姐,还能想到什么?你可知道她为何这样懦弱?钟皇后为了家族的利益,忍辱负重了这许多年,如此用心良苦,居然还不得妹妹的支持!她若不这样保持低调,不与人争执一分,哪能保护好参知政事钟家上下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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