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中年_分节阅读 1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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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分的委屈,感到在人格上受到了莫大的污辱,他断定:胡莉莉不仅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而且一准把他划在了不正经的无赖小子的行列中。此刻他心里倍儿清楚:如果今天他不加澄清如此窝囊地挨了揍,他跟胡莉莉就根本不会再有明天。静静地他躺在地上,不知道这拳打脚踢,这撕心裂肺的痛苦还将怎样延续,在男人们三番五次地捶打下他感到自己浑身软得像面条,已无缚鸡之力。这时他忽然认识到:生命很脆弱,它可能离去。但他毕竟是将门之后,天生有一股不服输的倔劲儿,他的生命之火仍在燃烧:“我不是流氓!我不是!胡莉莉,我爱你!”肖江宁就这样一声又一声,声嘶力竭,鬼哭狼嚎般的呼喊。“胡莉莉,我爱你!……”这声音就像长着脚,在黑暗中,在阴冷的风中奔跑。

    不知是神灵相助,还是这真挚的沙哑的掏心裂肺的表白感动了上苍,或许是肖江宁此刻生命中的最强音震撼了殴打他的男人们。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手,少顷,在黑暗中不知哪个人把他搀扶起来,又拖向有亮光的洞口。肖江宁略整衣衫挣扎地睁开眼睛,他血眼模糊的看到,仍然是警惕地包围着他的四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看到肖江宁还能平稳地站立,其中一个年纪有三十五六岁的汉子用省城方言问道:“你是个做啥的?整天家的黏乎莉莉究竟想干甚?”原本肖江宁极不情愿做这种近于审问的回答,但此刻他却不能不答。一方面他要急于洗刷自己,而另一方面,他面对一对四的劣势,看到黑暗中男人们手持棍棒凶巴巴的的样子,而且这时他才看清,其中的一个小个子手里还攥着根镐把儿,这要没轻重地抡下去,真的会废了他。此刻他想到中国的一句俗话: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不是流氓,我叫肖江宁,是国防工办‘险峰’厂的工会干部,不信,你们看我的工作证!”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往外掏小红本本。把工作证递给小个子:“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肖江宁信誓旦旦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小个子接过肖江宁的工作证,颠来倒去的用手电筒仔细地辨认着盖在鲜红大印下边肖江宁的免冠照,直到他认为确定无疑后才态度较为平和的哼了哼。其余的三个人脸上狰狞的表情亦逐渐的消散,中年汉子仍满脸狐疑的问道:“那你穷追不舍地跟着我妹究竟为啥?”“我,我……”迟疑了片刻:“我就是想跟她搞对象!”中年汉:“你怎么就知道莉莉就没男朋友?”肖江宁:“我作过调查,我知道她没对象!”小个子:“不要感觉太好了吧,你小子看走眼了吧!”肖江宁:“我都跟了她两三个月啦,上班下班的从来没见过有男人跟着她,再说我也通过朋友们打听过她的情况。”听了肖江宁的回答他漠然了,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有些举棋不定的从口袋里掏出半盒“金钟”烟,他给那三个每人散了一根,最终他下定决心也给站在他眼前的肖江宁递过去一根,在风中几个男人无言地对吸了几口,中年汉终于打破了沉默:“我看你也不像啥坏人,今天的事儿就算了。”“可你们又是啥人?那我就白挨打啦!”肖江宁有些疑惑,更充满着愤愤不平。中年汉:“兄弟,你没听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好人打好人误会。就这么着了!”话说到这儿他一只肥厚的大手在肖江宁的肩膀上猛拍了一下,以示和解与友好,他继续:“今天的事就算啦,我们也没再计较你嘛!就算你真的想跟莉莉谈对象,也没你这样的。我劝你今后少在大街上耍花花肠子,拍婆子似的追女孩儿。你当莉莉是啥?我们可是正经人家,家教很严的。”“那你究竟是啥人?”望着中年汉子的眼睛肖江宁刨根问底的问。中年汉:“我是她亲大哥!你要是真的想跟我妹妹处对象,把你厂里的电话告我,至于我妹妹乐不乐意,那就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你回去等着吧,过几天我一准给你个回话儿!”肖江宁听到这话,那颗长久以来都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就放平展啦,精神就别提有多爽啦,他甚至觉得这顿暴打挨的值。

    在用血肉之躯换来敲门砖后,肖江宁时时刻刻在等待消息,那些天他真正的体会到了啥叫度日如年。好在“大兄哥”算个一言九鼎的人物,没过几日还真就回了话:“这个礼拜天,来我家,我爹妈要见你!”这话里根本没有涉及到胡莉莉本人的态度,但肖江宁分析这是个喜信儿,是胡莉莉的一种默许。

    现在的年轻人一准纳闷儿:恋爱是男女两个极私人的一种互相仰慕,一种割舍不断的情感,它跟爹娘老子有啥干系?可那个时代的人都那样,绝大部分的未婚女孩儿,对爱情既封建又传统。要提到婚姻大事则必须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肖江宁坚信:从本人的长相,社交能力,到家庭出身,再到社会背景,他有的是长项,去那儿也不怵,只要给他机会,准赢。

    去胡莉莉家相亲,顺得出奇。爹妈,胡莉莉,她的两个哥,一个妹都在。父亲,胡伟中,典型的产业工人,豪爽又大度,一见面他和肖江宁就特对劲,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按“胡叔”的话说:“咱爷俩,是前世有缘,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四个男人围在炕桌旁,喝着肖江宁带来的见面礼“老白汾”,吃着莉莉妈精心烹饪的各式菜肴,海阔天空的神侃,侃得十分融洽。临别的时候一家人坚持把他送到门外,彼此竟有些依依不舍,莉莉也悄然无声地跟在后面,脸上泛着点点桃红羞色。老爷子用劲儿的在肖江宁肩头一拍:“今后常来家玩儿!”肖江宁离开后老爷子当着女儿的面评价说:“这小伙儿实诚,身上没那些花拳绣腿公子哥儿的臭架子,可交。”就这一句话,一锤定音。

    之后,肖江宁与胡莉莉如火如荼地恋爱着,他们逛公园,溜马路,看电影,在僻静处也拥抱着说说情话,无人窥视时小偷似的接个吻。无论是她的俏丽美貌,还是肖江宁用皮肉之苦换得姑娘芳心,罗曼蒂克都像夏之季风一样,不时地在他俩相识的青年男女之中刮起一阵又一阵羡慕与嫉妒交织在一起的旋涡。1980年五一节前夕,他俩准备登记结婚。惟独肖江宁之父肖先锋对儿子的婚事儿不以为然,他告诫肖江宁:看异性不能只图外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是常有的事儿。在他看来儿子和胡莉莉的感情基础并不牢靠,老政委语重心长地告诫儿子:“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来不得半点草率,婚姻的长久不在于有激情,而在于有理智。否则终有一天会悔之莫及。”

    一向孝顺的肖江宁虽然对父亲的说教不以为然,但他绝不当面呛白老爷子。在很多时候他在政治信仰和学识上,特崇拜父亲。父亲不同于一般的工农干部,他出身名门,是旧时代的知识青年,在“一二·九”学生运动中脱颖出来,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刻他们这代人选择了共产党,跟着毛泽东,历练了人生,从枪林弹雨、血雨腥风中闯荡过来,打江山建立了新中国。但此时打心眼儿里新潮的年轻人觉得在生活和恋爱观方面,父辈们太守旧,太传统。

    肖江宁的妈妈是个顺从长子的慈祥母亲,她巴不得老肖家有后,赶紧的抱上漂亮孙子,续香火,她喜欢胡莉莉这个俊媳妇。

    1980年5月1日,国际劳动节,是肖江宁和胡莉莉的结婚吉日。在双方父母的商议下,婚礼一切从简。

    ·4·

    郝小平 著

    第五章

    朱元璋很少回家,在他的眼里,妻子罗素红是只张牙舞爪,患有神经病的母老虎。面对妖孽他一分钟也甭想随心所欲,消消停停地待在“窝穴”。她与他相处,非咸即淡,根本无和谐可言。通常,他看不到她的笑脸,除非他回家给她送钱的瞬间,就那一刻老婆也还会是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在朱元璋看来,罗素红对他缺乏起码的人与人之间的尊重,常常是不分地点场合地扯着嗓子骂责他,主旋律不外乎:嫌他不够男人,挣钱少,活得窝囊。且蹦出的词儿特损。

    朱元璋傍着慧姐做点儿脏买卖,再加上“培训班”讲课费,他手头总算有了自己能支配的私房钱。抓挖了几个小钱,还没容他想好去如何潇洒,母虎就又伸出了魔爪。这几日朱元璋的手机,几乎被罗素红短信发爆,她指示:“儿交学费,速送钱!”朱元璋晓得罗素红一向就是虎身猫鼻子,她不知又是在哪儿闻到了腥臊味儿。他联想到前几天他才托人给她送回去几百块钱,刚没过几日她又要钱,朱元璋心里确实是愤愤不平。他越发觉得自己活得很可怜,就像天空中飞翔着的风筝永远被操纵。今天上午他又几次三番地接到手机的呼叫转移服务,迫不得已他给罗素红回了个电话,可还没容他张口解释,在电话里罗素红就劈头盖脸地把他臭骂了一通。更使他心寒的是罗素红竟诅咒他:“哼,亏你也是个男人,一点也没责任感,瞧你活的那龌龊相,还不如一头栽到马路上碰死算啦!”面对着罗素红的歇斯底里,朱元璋更加深切地体味到自己的处境就像是小鬼见到了阎王,今生今世都毁在了这个“女魔头”手中,躲过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他从来就认为他们俩不在一个层次上,罗素红脑里注了水,粗俗,又不可理喻。可眼下,面对着大有炸平庐山之势的罗素红他不得不低头服软,因为他实在不能因小失大。他决定立马回家送钱,了结此事。朱元璋恶恶地想:“妈的,不就是因为俩臭钱吗,何必凶巴巴的,等哪天爷们发了大财给你母子俩趸座别墅,买辆“奔驰”,再举起一摞票子狠狠地摔在你脸上,看你娘母还敢小看人!”在遐想中,仿佛是美梦成真他竟得意地笑了,那神情真像刚摸过小尼姑脸的阿q。

    说到“朱爷”也还真有点描绘头儿:原本上他爹给他起的名是朱元章。朱元璋是他后改的名。他佩服法国的萨特,一知半解信奉着特现实的存在主义。朱元章生得仪表堂堂,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和智商,始终如一地认为自己不凡,是个能成大气候的人物。但从小到大,从学校到部队,直到了而立之年似乎吉祥之星总与他擦肩而过,就拿他在同连当兵的战友肖江宁、刘有福来说,复员到地方后都比他起山,他表面上恭维人家,可作为男人他心里一点儿也不服,他暗下决心要改变人生命运,为此他沐浴熏香特虔诚地花钱请“高人”——精通姓名学的测字先生“金刚眼”打卦、测字,更改姓名。收了钱的金刚眼神不兮兮地端详着他良久不语,又仔细地辨认了半天他书写的那几页歪七扭八的趴趴字,问了他属相和生辰八字,姓名写法,他闭目摇头用手认真地掐算了一阵,好容易游丝般地对着他的耳朵轻语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回去把章字的左边加个王。增点儿霸气!”他再求教,金刚眼则不答,拂袖而去。到家后他把加上“王”的“璋”字跟“朱元连”写了好几次,蓦地他茅塞顿开:“朱元璋”,一个能与日月同辉的名字。这时他才真的对金刚眼佩服得五体投地。之后他在人前人后无比认真地注解着,堂堂正正地叫起“朱元璋”来。再之后,有人告诉他皇帝的名儿,不是随便那个凡人都能使用的,犯忌讳,他说:“不怕,我命硬着呢,再则啦,西方人往往把自己最钦佩最崇拜的长辈的名字起给下一代,比如他无比钦佩的老祖先叫威廉,那他就给自己的儿孙起成小威廉。叫后人对先人有个念想,也能将先人的能水,传承于后代的身上。现今的社会,讲究既赶时髦又步后尘,只要是有利的事,你能,他能,我就能!想通之后朱元璋又去派出所正式办理了更名手续。真的名正言顺了。再之后他经常在暗里拿自己和已过世七百多年的同名同姓的老祖宗明太祖攀比,可他每每回想起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皇帝朱洪武留下的鲲鹏展翅,叱咤风云的光辉业绩,就特自惭形秽。他也曾多次痛心疾首地反省因他的碌碌无为而愧对的那些声名显赫的列祖列宗。说起来也真奇怪,刚更名不久他就办了个公司,当上了总经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那几年,他就像转眼即逝的慧星发着耀眼的光芒掠过。亦有过短暂的辉煌,可后来他经营无方,屡战屡败,公司就好像一艘千疮百孔的破船在商海中沉没,他的社会地位,亦随之跌落。

    近几年来朱元璋竟越混点儿越背,在拉不开栓的时候他每天就馍馍啃咸菜,生活得犹如下岗工人样的拮据。熟悉他的人都冷嘲热讽地说他:“能的你,敢用皇帝的名儿骚包,不栽才怪!”可他不以为然,现今的朱元璋是阿q哥的信徒,他遇到的所有“天下不平事”,他心中所有的恶气与仇恨,他毫无例外地都能用精神胜利法摆平。无非是世道变啦,儿子打老子罢了!他在一种盲目乐观的心态支配下,盲目乐观地活着,最近他重读了唐朝大诗人李太白的《将进酒》,特笃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一句,他自认为终有一天老天爷会睁开眼看见并关照他,今后的半生他必定否极泰来。

    此刻他落寞地站在十字街头,无比愤慨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愤愤不平地想:“他妈的,老祖宗在落难时也曾喝过珍珠翡翠白玉汤,更何况我乎?”想到这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体的金贵,绝不能委屈了自己,他决定打的。于是他招手叫车,停在面前的是一辆淡蓝色的“富康”,他绅士地坐在副驾驶位上,驾车的的哥是一个健谈爽朗的中年汉子,或许他看他有些档次,是个能听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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