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是深圳一个贼_分节阅读 1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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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吃喝无忧了。再加上别人一教唆,于是就有了这次深夜造访。

    蓝氏兄弟的行踪早有人盯着,要么敢做偷王?

    他们偷偷摸摸溜进七爷的宅院,还没等站稳脚跟,四下里灯火通明,十多个人一涌而上,将他们按住。

    我和豆子走进家门的时候,蓝氏兄弟刚被带到客厅。

    蓝老大悍然不惧,还在威胁人,大声道:“老子是公安反扒组的。”

    扒手小赖以前被警方挂牌游街,最恨这个,迎面一拳,打得蓝老大鼻口川血。

    蓝老大骂道:“龟儿子,你打我!”似乎不信。小赖又补上一脚。正打得起劲,七爷出来了,将小赖喝住。

    蓝氏三兄弟站在客厅中央,格老子长格老子短,破口大骂;七爷也不管,坐到沙发上,举着旱烟袋只顾抽烟。

    待他们骂累了,七爷吩咐:“给他们倒杯水。”然后冲蓝氏兄弟一笑,说:“喝吧,喝完继续骂。”

    蓝老大眼珠子一瞪,道:“老子偏不……”还没说完,嗓子已哑,咿咿呀呀讲不出话。

    喝完水,蓝氏三兄弟站在那儿喘气,再不吭声。

    七爷道:“还骂不骂?”

    蓝老大顶了一句:“你是哪个敢管老子!”

    小赖作势又要打:“你活腻了,连七爷都敢骂。”

    蓝老大上下打量七爷,不相信这个独臂瘦老头就是偷王。

    他说:“你凭啥子管深圳的小偷?”

    七爷说:“道上的兄弟抬举。”

    “那让他们抬举我。”

    七爷点头:“可以。”

    蓝老大料不到他这般痛快,愣住了。蓝老二久未说话,搭腔道:“我们兄弟要抢你的位子!”

    “抢呵。”

    “你不怕?”

    众人忍俊不住,哄堂大笑。

    小赖说:“傻鸟,你凭什么管我们?”

    蓝老三为人傲慢,轻蔑地说:“凭本事。”说罢,一声唿哨,三个人移形换位;就一瞬间,蓝老三手上多了个皮夹,小赖一摸身上,正是自己的。

    蓝老三把皮夹在众人面前一晃,再一看,皮夹不见了。

    小赖怒道:“变魔术是么!”

    蓝老三张开两臂,示意小赖搜他的身。小赖在他身上捏个遍,却也奇怪,连裤裆都摸了,那钱夹踪影不见。蓝老三再一抬手,钱夹又回到他手中。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七爷暗暗点头,说:“川西蓝家的无影手果然厉害。”

    蓝家以前是玩杂耍变戏法的,绝活是肚皮跳舞;贴六块银元在肚皮上,打个唿哨,那银元像活了似的,在肚皮上跳来跳去。因为当时是动荡年代,卖艺糊不了口,还受欺负,于是改行做了扒手,创下这“无影手”。钱包在他身上跳过来跳过去,你搜这边到了那边,当然找不到。

    蓝老三见七爷识得这手艺,不禁生出敬畏之心。

    七爷叼着烟袋,慢慢站起身,走到蓝氏兄弟面前,用手帕擦擦蓝老大鼻头上的血,烟袋有意无意触了一下蓝老三;那烟锅烧得通红,一触,蓝老三连忙跳开;就这一刹那,手中的钱包变成了手帕,那上面还有蓝老大的鼻血。等七爷坐回沙发上,他还兀然不知。

    蓝老大一见这情景,知道遇到高人,劈手夺过手帕扔在地上,跺脚道:“我兄弟技不如人,随你处置!”

    七爷扬手,道:“你们走吧,我该歇了。”说罢,打了个哈欠。

    按江湖规矩,蓝氏三兄弟既已服输,就该连夜离开深圳;但是,这哥仨非但没走,还搬入出租屋;每日里昼出夜伏,既不扒窃,也不反扒,不知搞什么名堂。

    凡事不合常理,必有所谋。这是七爷的话。他吩咐我盯一阵子,看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

    搞盯梢,我是内行;小时候看过不少反特电影,像什么《黑三角》、《羊城暗哨》、《熊迹》等;看完之后,再审视满大街的人,个个都像特务。

    有一次碰到个外地人,神色慌张,东张西望,就悄悄跟在后面;他走我也走,他停我也停;直到人家寻着厕所,才知道跟错了对象。

    跟踪蓝氏三兄弟,不同于跟踪寻厕所的人;这仨小子是老江湖,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稍不留神就会露马脚。

    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化了装,戴一顶破草帽,拎个手提包,打扮得就像建筑工地的包工头。那年月,深圳时兴搞房地产开发,满大街都是这种人。

    盯梢的地点在岗厦西,离阿飘家不远;这使我的感情起了波澜;自从与阿飘这丫头接触之后,我的心便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左右,半是甜蜜,半是惆怅。

    她唤醒了我沉睡多年的激情,将我带进恋爱季节。一连几天,我重复作一个梦,梦见阿飘滚到我怀里笑。可是一连几天,我都没见到阿飘。

    自从那天在酒吧露了露面,她就消失了踪影。人家是“白衣天使”,忙着“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呢;哪像我,一个闲人,整天在街上逛来逛去。

    春天的日头下,两只虫子在动。我认识阿飘的时候是夏天,夏天的小虫子动不动?

    在岗厦西,一个戴破草帽的男人想念阿飘;那个想念阿飘的男人就是我。我多么渴望一场邂逅呵,正在路上溜达,阿飘含着梦一般的微笑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假装意外地打招呼,约她随便到酒吧坐坐。但是,这一切都是白日梦,是不可能发生的浪漫。

    第四天的午后,老天爷阴沉着脸,无缘无故弄出一场小雨,扬扬洒洒,宛如细雾针脚。

    当时,我跟踪蓝氏兄弟到一条巷子里。这是一条古旧的小巷,宽约六尺,麻石板铺底,路旁生满苔藓。蓝氏兄弟挨个看门牌号,走到巷中间一户人家,上前敲门。大约过了半分钟左右,只听门咿呀一响,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找谁!”。那声音带着冷漠和敌意。蓝老大拱拱手,低声说了句什么;那声音迟疑了片刻,紧接着显出喜色,将他们让进院中。

    他们进院,我不能进;我是盯梢的;好在那天落雨,我便以避雨为名,在门洞里蹲着。

    我像猴子一样蹲在门洞里,目光穿过灰暗的屋檐,百无聊赖地望着纷扬的小雨,思绪又回到阿飘身上。阿飘阿飘,你知道我在想念你吗?近在咫尺却不能持子之手,你可了解我心中的酸楚?唉——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也不知怎么的,我脑海中突然响起戴望舒的《雨巷》。

    这莫名其妙的玩意儿,人家心情本来就压抑,现在弄得更不是滋味。不过,要是阿飘真的出现,那就……。我在心中幻想着。

    俗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巧不成书。正在那儿酸呢,阿飘真的出现了。她撑着一支紫色碎花布小伞,款步从雨巷里向我走来。

    那天,阿飘是下午班。大约一点钟的时候,她从家里走出来。撑着一支小伞,提着裙摆,一步步走下家门口旁边一丈多高的石阶。

    平时阿飘很少这样走。尤其是雨季,路滑难行,阴沟里散发出一股恶臭。但是,以往走惯的路成了建筑工地,满是泥泞,最佳选择只能是从石阶下来,穿过一条长得发闷的小巷,才能到彩田路的巴士站。

    据阿飘后来回忆说,那天,天上飘着雾星小雨,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穿过小巷。

    当时古旧的小巷有点暗,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脚下石板砌成的路面泛着光,鞋跟溅击水花发出啪啪的声音。她一路走,一路哼着歌;走着走着,发现巷中间的门洞里躲着个什么东西,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像傻瓜一样望着她。

    阿飘说,当时她还以为是只猴子,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才看清是个男人,不由自主回头笑了笑。

    惭愧!那被阿飘描绘成“猴子”的仁兄,就是鄙人。

    这种情形可以想象的到。当你在思念一个人的时候,她冷不丁出现在你面前,那将是什么表情、什么感受。我至今还清晰地记得,阿飘出现的一刹那,我整个人变成了一根铁钉,牢牢楔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心在颤抖手在颤抖,整个生命都在颤抖。除了阿飘的名字,我什么都喊不出来;喊出阿飘的名字,她却已走远。

    等我返过神,准备起身追阿飘的时候,这边出事了,只见门洞里响起一声怒喝,接着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我闪身躲到巷子深处。

    那是一个老人的的声音,他厉声喝道:“滚,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接着,门哗地开了,蓝氏三兄弟连滚带爬逃了出来。

    紧跟身后的,是一位高大威猛的白发老者,手里提着瓖金盘龙的手杖,戟指道:“蓝家的名声都叫你们败坏完了!”他的脸憋得通红,呼呼喘着粗气。

    蓝氏三兄弟也不答话,低着头,像老鼠似的,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我躲在暗处,惊异地望着这一幕。老人手拄拐杖,呆呆地站在门口,口中兀自念叨着什么。

    我知道此处不好久留,从暗处走出来,答茬道:“老人家,这是和谁生气呢?”

    老人警惕地横起手杖,冷冷地说:“你想多管闲事么!”

    “不敢不敢,只是路过。”

    那老人哼了一声,咣当关上门。

    回到蛇口,我将跟踪蓝氏兄弟的情况,一五一十向七爷做了汇报。

    听说他们去拜望那位老人,七爷挺感兴趣,详细地询问有关细节。他抬手拍拍脑袋,笑道:“好久不在江湖走动,都陌生了。”他表示,改天去访一访那老人家,看他是何方神圣。

    “别是高人藏在眼皮底下,还不知道。”他打趣道。

    是啊,深圳是藏龙卧虎之地,敢教训蓝氏兄弟的人,肯定不简单。

    一夜无话。第二天太阳还没爬起来,我就爬了起来;把头梳得亮亮的,从衣柜里翻出所有的衣服,对着镜子挨个试。

    以前豆子也这样做过,并得意地说,她穿什么都好看。我阴阳怪气的嘲笑她,你不穿更好看。现在,我是不是不穿更好看?

    以前从没注意过衣着打扮,总是逮什么穿什么,这会儿乍一试,感觉分外别扭——哪件衣服都突出不了本先生迷人的气质。衣着的色彩搭配是门学问,看来一点都不假。

    “要是豆子在身边多好。”这会儿我想起了豆子。说真的,已经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我想到楼下敲她的门,转念一想,这丫头片子要知道我找她干嘛,还不笑断肠子。

    再说,既然决定去追阿飘,就不能叫豆子知道;女孩子什么醋都吃,一吃醋,肯定就捣蛋。在恋爱方面,我经验老到。

    衣柜里的衣服试个遍,根本没合适的;最后勉强选中了一件浅色短袖衬衫,上面配花领带,底下穿一条黑西裤;这身装束是在北京地摊买的,比衣柜里上千块的行头都顺眼。

    你说现在的衣服楞贵,贵在什么地方吧,纯粹蒙人。

    追女孩子有许多种追法,阿飘属于内秀型,不能急,要先柔后刚;假装可怜的小兔子,博取她的同情;上钩之后,你再原形毕露就不怕了;你越威风,像个大老虎,她越崇拜你、依恋你。

    一定要温柔、浪漫,甚至带点暗恋的味道。我告诫自己。与阿飘的恋爱,就这样带着预谋拉开了帏幕。

    现在回想这场恋爱,感觉有点滑稽。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恋爱。因为我的爱情向来如此,开始就意味着结束。

    当时,我为自己的爱情设计了几场戏,首场戏发生在公共汽车上,就像一场白日梦,带点偶尔邂逅的意味。然后假装随便地约她到外面走走,或到咖啡馆坐坐。

    像这种场景,一般安排在女主角下班的时候。但是,我太性急;根本等不到。说实话,我太想见阿飘了,连一刻连一秒都不愿去等。这种感觉,只有真正热恋过的人才懂!

    换好衣服之后,我几乎是飞一般赶到阿飘家。从蛇口打的士,沿滨河大道疾行,一路上拼命催司机:“快!快!”。

    的士司机一开始挺配合我,老催,他就烦了,故意降慢速度,最后索性来了个急刹,怒道:“去见阎王也不用这么急,大佬!”

    这哥们是个驴脾气,死活不再拉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他气哼哼地说。委屈得要命。

    当时我着急,再说在滨河大道上,到哪里去打的,所以赶紧道歉。但是,邪了门了,他根本不理这个茬儿,道歉也不行,求他也不行,多给他钱也不行。气得我直吐白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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