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是深圳一个贼_分节阅读 1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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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我说。他一听乐了,一踩油门,车噌地窜了出去。这回是没命地跑,车身都快飘起来了。

    的士一直开到阿飘家门口的大榕树下。阿飘是本地客家妹子,住的是大齐头式的祖屋,也不知建于哪朝哪代,墙上的三合土都斑驳了。我三步两步走上前,嘭嘭敲门。

    过了好久门才咿呀打开,何姐露出头来。那天刚好她在家休息,听到敲门声,穿着睡衣从厢房跑出来。她一见是我,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向她身后瞄了一眼,道:“阿飘呢?”

    “刚走,上班了。”

    大清早找阿飘,她很惊讶,不知发生了什么。我根本没法解释,撒腿就跑。急得何姐在身后喊:“有事没事,有事没事!”我含含糊糊摆了摆手。

    我就像丛林中的猎豹,几乎是靠感觉在找阿飘。一丈多高的石阶,一闭眼就跨了下去;数百米的小巷,三蹿两蹿就蹿了过去。等到了彩田路,一辆双层大巴刚好停靠车站。那就是阿飘乘坐的19路公共汽车!

    这种双层巴士深圳不多,是阿飘的舅父捐赠的,一位印尼华侨。在这路车上,阿飘有特权,免票!所以,她几乎成了固定乘客,每次都乘坐它上下班。就是因为如此,19路公共汽车上没扒手。大家都知道阿飘与豆子的关系,况且她妈是何姐,七爷的管家婆。招惹这路车,就等于招惹了这几个姑奶奶。深圳的小偷们明白着呢。

    我是最后一个上的车。也赶上开这趟车的司机心眼好,从倒车镜看到我拼命的样子,多等了半分钟。感谢你,人民的好司机,以后我绝对不在你车上偷东西。我在心里念叨。

    买过票,我开始在车上踅摸阿飘。车厢底层人多,但像阿飘那样扎眼的不多。也就是说,全是歪瓜劣枣,没一个养眼的。我转身上了楼梯。

    第二层人很少,几乎全是老头老太太。真是奇怪,越老越想往上爬。后来我才知道,现在深圳的人越来越多,给老人让座的越来越少了。

    在枯枝中寻觅一朵鲜花并不是难事儿。爬上楼梯,眼一扫,我就逮着了目标。在车厢尾部,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坐着个姑娘。她低着头,一手抓着牛奶瓶,一手抓着菠萝包,吃得正香。她大口大口吸牛奶,大口大口吞面包,没有半丝矜持和造作。

    她就是我的心上人阿飘。my god!想不到这个文静的小女孩,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望着她一脸憨态,我醉了,软软的靠在楼梯口的扶栏上,用盈盈含情的目光,捕捉她的一笑一颦,一举一动。

    往嘴里灌奶灌得正欢,阿飘突然停住了。她似乎察觉到什么,慢慢抬起头,乌溜圆的眼珠子来回乱转。我侧侧身子,躲到别人后面。

    她见众乘客或立或坐,或闲聊或闭目养神,没人留意到她,放心大胆地继续战斗。

    我的目光重新爬出来,聚在阿飘身上;越看越觉得可爱,越看越觉得迷人。阿飘阿飘,你知道我在……。突然,阿飘的头又抬了起来。

    她一口面包还未吞下,鼓着腮,猛地仰起头;她的目光一下捉住我的目光。那饱含深情的眼睛呵!这一下躲闪不及,我俩的目光撞个满怀。

    看到我,她先是一楞,继而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地藏了藏手中的早点,低下头。

    我的脸也红了,感觉口渴得要命;刚才的扭捏,变成了尴尬。

    挺住,一定要挺住。

    我暗暗给自己打气。深呼吸一口,稳住心神。

    既然被发现了,我索性用更热烈目光盯住心上人。

    阿飘似乎有些恼怒,飞快地蹙了下眉头,努努嘴巴。这一切都没逃过我的火眼金睛,愈发感觉出她的柔媚动人。

    好在车上的人越来越多,阿飘才有了点安全感;她避开我的目光,迅速将剩余的菠萝包送到嘴里,喝光最后一滴牛奶,像所有的淑女一样,乖巧地将两手交叉到膝上。

    往后的事情大家可能会猜到。我要吹响冲锋号,向阿飘进攻了。甩一下额前的头发,优雅地踱到她跟前,单膝跪倒,深情款款地捧着她的小手,一字一句的说:“阿飘,我想你想得好苦。”然后,把头放在她膝盖上。

    不过,这只是活动活动心思,没敢付诸行动。也不知怎么了,突然间我好怕,两膝发抖,迈不开步。该死的脚,还没眼睛大胆,关键时刻不管用了。

    就在犹豫不决之际,隔着人缝,阿飘站起身来,用力往外挤。后来可能觉得不雅观,挤了两下,放慢了动作,一点一点往外挣扎。

    我一直站在楼梯口的扶栏旁,那是乘客上下的必经之路,挤着挤着她就挤到我跟前。她把头扭到一边,假装不认识。随着她的临近,我的心嗵嗵跳得飞快,热血往上涌,汗水嗤嗤往外冒。尽管如此,眼睛始终不渝的盯住她的脸。

    就在下楼梯的一瞬间,阿飘突地昂起头,雪白的小牙齿咯吱吱直响,眼珠子瞪得溜圆,恶狠狠地搡了我一把,噌噌几步不见了踪影。紧接着,听见售票员播报站名:“仨九医院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带好行李物品……”

    噢,行李物品我没有,唯一的一颗心被阿飘带走了。从车窗,我默默地注视着她,目送她穿过马路,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19路公共汽车按固定的轨线继续爬行,慢悠悠的,一站一停,停一站少一些人,等到了火车站附近,偌大的双层车厢只剩我一个乘客。要不是售票员催促,说终点站到了,我可能会继续坐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太爱19路了,我爱乘这部车的人,我爱开这部车的司机,我爱……。下了车,我兴奋地把手插在裤袋里,吹着口哨,两脚上下交替跳踢踏舞。***,这会儿两只脚怪灵活。

    跳着跳着,我突然感觉不对劲,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领带在脖子上,胳膊腿齐全,卵蛋来回晃荡,钱包……,乖乖哩咯楞,裤兜里空空如也,我的钱包不见了。

    第七章  比贼被淘了钱包更稀罕的

    跳“踢踏舞”跳得正欢,我突然觉出不对劲——钱包不见了。上车之前,我还掏出来买票,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口袋里,可是它却不翼而飞。

    该不会钱包也跟着跳舞,叮叮当当,一不留神蹦进下水道吧。我回头巡查一番,车站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工人穿着胶靴,抱着水管子冲洗车辆;水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抛撒的碎银子。

    被扒手偷走了?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偶就是干这个的。对于一个以“偷”为职业的人来说,那可是奇耻大辱。

    在江湖上,小偷丢钱包与妓女丢嫖客,赌徒丢骰子,烟鬼丢烟枪是一个道理。都是丢人的事。要是偷钱包的哥们再损我两句:就你这水平,还当偷王的徒弟,玩去!那我得找多大的针眼才能钻进去?中国人爱面子,小偷也是中国人,所以小偷也爱面子。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专捡我走神的时候下手。我把牙咬得咯咯响,心里却暗暗叫苦。一个场景总出现在我脑海中:这边我和阿飘眉目传情,那边两根指头悄悄伸进我的口袋。

    七爷早把我训练成浑身长眼珠子的“偷林高手”,不是趁我色迷迷勾搭阿飘,他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阿飘阿飘,你看,为了你我人都丢了。不光是丢钱包。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嘀嘀哒哒叫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喂,哪位?”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听电话里一声冷笑,传出个恶狠狠的声音:“当然是你最想的那位!没想到吧,哼哼,你也有今天!”

    肯定扒我钱包的那哥们。瞧瞧,连我手机号码都知道,肯定是找茬的。

    “有今天?要没今天和明天,那不就是死人。”我嬉皮笑脸地回答。遇到这茬儿,就得保持冷静,尽量从心理上占上风。

    那声音“哼”了一声,道:“死人?你以为今天能活着回去吗?”

    他缓了口气,得意地说:“低头瞧瞧仔细瞧瞧,你胸口上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有个聚光点围着胸口晃悠。乖乖哩咯楞,出门我看过黄历,上面没写有凶煞。昨天刚上演一部好莱坞影片,讲的就是这样一个类似的故事,一个人在街边电话亭里打电话,电话铃突然响了,他一接听,里面传出个恐怖的声音,说是有支狙击步枪正瞄准他,要他乖乖的拿命来……

    该不是电影变现实了吧?我想。身上的汗毛刷地竖了起来。

    电话里那个声音又说:“听说过激光瞄准镜吗?这就是。”

    “别,别开玩笑了。”我的舌头有点痉挛。妈呵,真够狠的,不仅偷包还要命,看来我得罪人了。

    得罪谁了呢?我前思后想想不起来。对了,前两天跟踪蓝氏三兄弟,肯定是他们报复来了。

    想到这里,我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口发干,睾丸发紧,呼吸开始急促。

    “乖乖把手举起来,闭上眼往前走!”那个声音命令道。

    前面是灌木丛,聚光点就是从那儿射过来的。我再不说话,依言行事,两手能举多高举多高,就像一只大猩猩,摇摇晃晃往前走,神经绷得快断了,就连耳朵都在打哆嗦。

    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大佬,您在哪个动物园工作?”

    呃?不对劲。我止住步,心里咯噔一声;妈的上当了;连忙睁开眼,只见隔着灌木丛,小赖、犊子、瘦猴等几个扒手捂着肚子,憋在那儿偷乐,就差没翻跟斗了;瘦猴手里捏着放大镜,兀自反着光。原来是自己人。敢情是他们整蛊我。

    我猛然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随即一想,不能便宜了这几个坏小子,于是,大喝一声:“好呵,混大胆了。”伸出手,想给小赖来个窝脖儿,无奈灌木丛太宽,够不到他。想跳过去,估摸了一下高度,有点费劲。于是,唬起脸,道:“过来!”

    小赖见我气哼哼的样子,试探道:“过去可以,你不能打我。”

    “不打你。”我抹抹鼻子。心中暗道,不打死你才怪。

    小赖瞧了瞧我的脸色,说:“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小赖他们就从一边绕过来,大佬大佬叫得亲切。

    等他们到了身边,我冷不防抬脚就踢;小赖早有防备,一跳,笑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也笑道:“老子说不打你,没说不踢你。”小赖大呼上当,撒腿就跑,我挥舞着胳膊紧追不舍,犊子、瘦猴在后面拍手加油。

    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小赖做东请客;他早就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订了房,是专门到19路车终点接我的。见我又蹦又跳,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灵机一动,开了个玩笑。

    小赖订的是香格里拉二楼的“玫瑰厅”。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空调的功率比冷库都大,眉毛都快结冰了;伺候得也周到,想坐下,马上有人拉椅子;想抽烟,马上有人点火。估计你想上厕所,不用说话,手纸都能递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19路终点。”进了酒店包房,落了座,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热腾腾的毛巾,我一边擦脸一边问。

    小赖道:“瞧您的记性,不是您说的吗?”

    “我?”

    小赖见我一头雾水,从兜里摸出个纸包,双手举过头顶,学着戏里的花旦,拖长音道白:“—大—佬,这难道不是你交给我的么——?”。嗓子拿捏得让人直想哭。

    我接过纸包,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这下他没躲过,哇哇直叫。

    我打开纸包。奇了怪了,里面正是我丢失的钱包,纸包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19路终点见。底下缀着我的名字。

    小赖说,刚才他在罗湖口岸的过境天桥上逛悠,伸手一摸兜,发现了这个纸包。“我猜你是甩条子,临时递活。”他说的是黑话,意思是他以为我被便衣警察盯上了,所以把偷的钱包转移到他身上。

    小赖又道:“真不愧是七爷的高足,连人影都没见到,神不知鬼不觉就递过来了。”这小子挺会拍马屁。

    小赖一向和我谈得来,见了纸条,自然喜出望外,按高规格安排了一桌酒席接风。为了显示他和七爷高足的关系,特意把他手下的两个马仔叫来作陪。

    “不过,尽管神不知鬼不觉,我还是看出点门道;”小赖压低嗓门,向两个手下夸耀:“大佬扮成一个老头,拄着拐棍,在我跟前一闪,我心里就有底了。”

    犊子、瘦猴随声附和,佩服得五体投地。“哎呀!真高明。”他们向我伸出大拇指,眼睛却瞟着小赖。也不知是夸谁。

    到了这地步,我知道不好说破,举起酒杯:“感谢弟兄们帮忙,来,我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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