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塌陷下去的坑,可能不算很深,但坑塌下去的时候,周围的土层,仿佛全都松散了,细细的沙土就像是流水,直接流到了坑里。 沙土连同那片黑乎乎的影子,直接裹住了哑巴,我跑过去看了看,视线立刻一凛。 那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大片和小米粒大小的黑色的虫子。虫子虽然很小,却铺天盖地,把整片沙坑都给铺满了。 这些聚集在一起的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一片,看上去就和一片移动的影子一样。 哑巴本来还在沙土中苦苦的挣扎,等这一大片虫子覆盖过去之后,我只看见他使劲伸出来的一只手。 我的脑子好像一下子空了,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想把他给救出来。我和土坑总共就两三米的距离,但是脚步一动,松软的土层就好像要塌,我的两只脚顿时陷到了细软的土里。 人一旦落到这种很细碎的东西中,越胡乱挣扎,就陷的越深。我能看到无数的小虫子顺着轻轻翻滚的沙土,钻到了下面,哑巴已经完全被沙土吞噬。 这时候,我简直要疯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死亡更痛苦的事,那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我不由自主的想要朝前面扑,但是身子动弹的越厉害,脚下的细碎土壤就流的越快,几个呼吸的功夫,我的两条腿全被土给埋了。 我不得不暂停下来,慢慢的朝上面爬,所幸的是,这片细土不是那么深,动作一放慢,下陷的趋势就得到缓解。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爬了出来。 前面的土坑坑完全死寂了,看不到一点点动静,偶尔会有一只细小如同小米粒般的黑虫子,顺着沙土的间隙钻出来,又钻进去。 我的心一下沉到了底,哑巴被埋了下去,如果他还活着,不可能不做挣扎。 “哑巴!哑巴!”我把身子完全平趴在土坑的边缘,用甩棍扒拉着土。 哑巴并没有陷下去很深,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的衣服,那些米粒大小的黑虫子,几乎全都消失了。我使劲的用绳子穿过哑巴的皮带,然后拿绳子慢慢爬到后面,等双脚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就开始使劲朝上拉。 我就这样一点点的把哑巴拖了出来,等我把他拖上来的时候,我看见哑巴的鼻子和嘴巴,都在朝外流淌血迹,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但生命迹象都消失了,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我浑身上下的力气,一下子消失的干干净净,脊梁骨好像被突然抽掉了,整个人软踏踏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尽管我加了一万个小心,可是意外来的那么突然,根本就防备不住。 刚才那具尸体,我可以不管,但哑巴是跟我一起进山的,把他也丢下不管,先不说我的良心能不能过得去,这么大个人死在了这儿,一旦事情捅出去,我第一个就逃不了干系。 我在考虑,哑巴的尸体是不是要直接带回去,就在这时候,我的余光又瞥到了刚才那具尸体上。 脑子虽然有点乱,但脑细胞却非常的活跃,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刚才的尸体,已经出现一次,消失一次。现在尸体又出现了,他会不会再次消失? 如果我能找到尸体消失的原因,那么这件事,可能就能做一个推断。 我到现在都很怀疑,把哑巴给弄死的虫子,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我想看看,这件事的背后,是不是有人为的原因。 此时此刻,我一肚子全都是苦水,本来就是跑路,谁知道不跑还好,越跑越麻烦。 我拿着背包,把地面上的脚印清理了一下,然后就悄悄的后退,一直退到了十几米之外。 我躲在一个小小的土坑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从这个方向望过去,哑巴和那个人的尸体,大概还能看到。 我硬把自己的情绪给压下去,默默的等待。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分。如果等上一个小时,没有什么动静的话,那我就打算暂时放弃这个计划,先去考虑怎么处理哑巴的事情。 时间在无声无息的流逝,到了凌晨三/点半,我的耐心几乎被耗光了,打算从土坑爬出来。 就在此时,几道人影,像是鬼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我急忙又压低了身子,哑巴说,通往宁村的这条山路上,可能偶尔会遇到人,那些人,基本也是去宁村的。 可是那几个人,是从对面出现的,也就是说,我和哑巴还没到这儿的时候,对方已经先行了一步。 这几个人,也是到宁村去的? 那变的人越走越近,我看的很清楚,一共有三个人。他们之间的配合很默契,相互保持着距离,一边走,一边用目光在周围搜索。 这是三个很精悍的人,脚步均匀,而且沉着有力,等他们走到火堆附近的时候,其实等于把周围的情况尽收眼底。我不认识这几个人,但凭借一些细节,我能猜出部分隐藏的信息。 他们身上没有带多少装备,也没带太多的给养,这就说明,在距离不太远的地方,必然有营地,否则的话,在这样的山区里,是无法深入的。 其实,这三个人一出现,肯定看到了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火堆,但他们一点都不急躁,稳扎稳打,在确定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之后,才从几个方向慢慢围拢到了火堆周围。 到了火堆跟前,他们自然就看到了哑巴和那个无名者的尸体。有一个人弯下腰,检查了一番,哑巴他们是真的死了,但这个人还是检查的很认真。 等到这个人检查完毕,一句话都没有说,招呼同伴,把两个人的尸体都弄了起来,然后朝着远处走去。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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