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京最烦别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对她好? 就口头上的好,就算好了? 那她不需要行不行? 派出所的警察黑着脸,训她跟训三孙子似的,说是儿子找不到了女儿必须到场。 李京京就试着讲这个道理:“……也不能三个孩子就可着我一个人毁吧?我自己生活都是一团乱,她儿子跑了你们想找人负责就去把他找回来啊!” 李鹏飞跑了,就天南海北去通缉行不行? 凭什么紧着好人欺负? 当着外人,李京京还要保留一丝丝的脸面,她不能提自己目前正处于离婚阶段,还有两个孩子永远都得躺在床上需要她来照顾! 医院。 顶着北风烟雪,李京京摔摔打打进了医院。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可惜就是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 手里的皮包照着病床狠狠一掴:“平时嘴里总是你儿子你儿子,现在到了用你儿子的关头,你儿子死哪里去了?”李京京气急败坏脱了大衣。 病房的温度稍稍有点高,一进门她就开始冒汗。 “过去那狠话都是谁说的?你死了还有你儿子收尸,那你倒是找他去,现在难为我干什么?”李京京跑了半天,觉得口有些渴。 伸手去拿病床旁边柜子上的水杯,结果那杯子手没拿稳,水就洒出来一点,她正是满腹怨气的时候,就着这股火直接将水杯照着张兰的脸就扬了过去。 最恨别人说大话! 你要骨气,你就说到办到,别最后还是拖她下水! 这家里就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还得跑出来护理母亲,换谁能不疯? 隔壁床的病人一见这情况,赶紧下了床。 “姑娘啊,可不能这样对自己的妈妈!” 李京京将空杯照着地面一摔:“我用你来教育我?你知道什么?你又知道多少?你知道她平时是怎么把所有人都折磨疯的?我家里扔着一个完全不能动的婴儿,我得大半夜跑出来护理她!” 隔壁病人:“……” 大家七嘴八舌劝着。 “孩子啊,这可不行,不能扔着婴儿一个人在家,叫你丈夫搭把手!” “我有丈夫他能搭把手,他现在跑了!因为我生了个残疾孩子,从孩子生下来没满月他就跟我闹离婚!我这个妈,只偏心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以前对着我跟我妹妹非打即骂,现在躺下了就想起女儿的好处了?”李京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她憋屈! 对她好? 那是她自己聪明,懂得自保而已。 怎么就说对她好了? 病房里大家七嘴八舌。 张兰只能默默流眼泪。 人活一辈子,老了老了叫人这通嫌弃。 她不是要麻烦京京,她想去找老二,老二是这个家最有良心的孩子,肯定能管她! 就是她现在说不出来话,也没人能帮她把老二叫回来。 后悔。 你说老二当年出去做小保姆的时候,她跟孩子好好沟通,那时候也不是非得要孩子手里那点钱。她就是…… 生活实在太难了,她把生活扛在肩上扛得太辛苦了,就想找个人帮她扛。老二明明那样听话,也能干也赚钱了,自己就理所应当要女儿养家,一直到今天她都不懂,其实搁农村这样的事情真的太常见了。 哪个女孩子不是这样长大的? 是,她态度不够好。 是,她的心偏了一点。 那老大老三瞧着就不行事,她不指望李妍还能指望谁? 李妍为什么就不能可怜可怜她,同情同情她这个妈呢? 家里日子好过,谁会去逼儿女? 李京京发泄一通,民警不是叫她来看母亲吗?她来过了。摔打一通,又穿上大衣回去了,叫她陪护? 做梦! 别说家里有孩子,就算家里没孩子,她也不管。 回到家,把李天昊赶出去,至于孩子住在哪里,她才不管! 钢城的经济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可钢城的治安依旧很好,就算大半夜一个小孩走在街上,也不太会发生被拐的情况。李天昊那么小,他被大姑赶出门,只能在楼栋里待着。 这还是有人后半夜下班碰上了,先把孩子领回自己家。 李天昊的问题,无论警察怎么说,李京京就是不肯点头。 有本事就判她! 不是她的孩子,想让她管? 想都别想。 张兰人在医院,孩子只能送到医院。 张彦平家,一大早奶奶就起床做饭。老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觉,天蒙蒙亮就起了,起的时候顺带着给重外孙盖盖被子。 这孩子火力壮,睡觉总是踢被子。 老太太穿上毛衣又套上马甲,人老了就得服老,那年轻的小孩恨不得就在屋里穿短裤了,可她还得一层套一层。小芳跟崔健昨儿都是夜班,就让孩子搁家里睡了。 蹑手蹑脚带上房门,张奶奶开始掂对今天的早饭。 一出门很是意外撞上了儿子。 张彦平穿着毛裤搁客厅的小板凳上坐着呢,张奶奶看向儿子问道:“怎么醒这么早?” 张彦平勉强笑笑。 李大刚家的事儿说是不管,能一点不往心里去吗?不能。 平头百姓家肯定会有孝顺不孝顺的孩子,这都是概率问题,可李大刚这一家子你说……张彦平想想自己都觉得脑仁疼。 老早就说鹏飞那个性不行,可喊出来龙叫在人父母眼里,那孩子是千般万般好,根本看不到不好。现在把孩子坑死,那死孩子扔着他妈跑了! 你是跑了,烂摊子扔给谁了? 妈不管了,儿子也不管! “睡不着。”张彦平说。 张奶奶看儿子,还能猜不到心里想什么。 “庆香早上是不是得去医院一趟?”她问。 “是得去一趟,医药费该结得结,要不然还得叫李妍回来。”张彦平想想就想笑。 你说要是没生李妍,张兰看病找谁出钱? “你们能跑就帮着跑跑吧,难为我们也比难为她来得强。孩子不易,好不容易跟那个家拉开距离了,轻易别喊她。”奶奶摇摇头。 李妍这日子是怎么走过来的,她双眼看得清楚。 别说孩子对他们家有恩,就是没恩,作为姑父这种时候也不能往回扯孩子。
三月,初春。南凰洲东部,一隅。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那里,趴着一道身影。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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