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清·那拉氏的生活杂记_分节阅读8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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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人从面前经过,一脸的春风得意,好像是发生了喜事,她卑微地行礼,手藏在袖里握紧了匕首。

    那天,她去磨刀的时候,那小屁孩已经坐在那石头上,脸色不大好,神情有些复杂,好像很生气,又有些恨意,眼死死地盯着某处,仿佛是要瞪出一个洞似的。这样子,她并不陌生,好像是看到那个站在血流成河仇恨中的自己,心中忽然波涛暗涌,她掏出匕首,狠狠地磨在石头上,安静的林中顿时呲啦呲啦地作响。

    突然,那个小屁孩一把抢过自己的匕首,疯狂地砍在树上,树皮噌噌地往下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印记。她下意识地要抬手去抢,怕他把自己唯一的武器给毁了。然而,那小子虽然比她矮一个头,劲道却意外的不输她,两个小孩你瞪我瞪你的,她紧紧地掐着他的胳膊,而他死死地握着匕首,谁也不肯撒手。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她心一惊,一撒手,他一个动作,等那人来到面前,他已经把匕首藏在了身后。来人是个侍卫,腰间挂的刀足有她那把的几倍大,而那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也足足比她高几个头,那身影完完全全遮住了她的阳光,也带给她阴郁和心慌,她怕自己那个会招来杀身之祸的秘密被人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缩在小屁孩的身后,那小屁孩好似也蛮懂事的,体贴地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那个侍卫急促地喘息了几声,瞅了她两眼,又跪在地上,“我的小祖宗,前面都在等着呢,请您过去。”听着话,她有些疑惑地又看了那侍卫几眼,越看就越觉得眼熟,忽然她的心一紧,眼神慌乱地落在面前的小屁孩身上,原来他跟那个人认识!她惊慌地往后连退了两步,在他转身的即刻,亦不管身后的动静仓皇而逃。

    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敢跟母亲说,只是紧紧地搂着母亲瑟瑟发抖。她不是怕死,而是怕连累到母亲。这是她第一次清楚意识和体会到隐藏在仇恨之下的危机,她可能不仅报不了仇,还可能搭上唯一剩下的亲人陪葬。第二日起,她再没去过那个小树林,而接连几日提心吊胆的日子后,她那瘦弱的身子终于病倒了。

    在忽冷忽热中,她醒了又昏睡,模糊中似乎听见母亲的啜泣声,偶尔还穿插着人的交谈声,忽远忽近的,听不清楚,热乎乎的手里忽然凉凉的,她感受到另一只清瘦的手掌握住了自己,却不是母亲,因为那手不大不小,跟她差不多,握在一起,有些契合的感觉。她想睁眼看清楚是谁,可眼皮沉沉的,意识一阵阵的在清晰和模糊中徘徊,又不知睡了多久,她才呢喃地醒过来。

    二世记2

    这一病,她错过很多事情。那个人被立为和硕额真,府里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而那个人对她和母亲也一如既往的和颜悦色,渐渐地她也放宽了心,不再那般紧张,只是也不愿意再去那个小树林,更没再记挂着那个被人拿去的匕首。再说她也发现了新的地盘,不知为什么,好像只有躲在属于自己的空间里的时候,她的心里才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水池边有棵树,树下有片阴凉之地,虽不怎么宽敞却很隐蔽,她时常躲在那里看池里鱼儿游来游去,或是躺在草丛里看树丛里斑斑星点,享受属于自己的自由。偶然间,也能听见下人在靠树另一面的凉亭里说些闲言碎语什么的,往往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只是有次她们议论时格外的谨慎,而也正是因为她们的态度引起了她难得的好奇,原来是他们在议论可汗的某位爱妃。而这次同时被立为和硕额真的还有那个女人的两个幼子,最大的那个才八岁。

    她原本就对这些权利之间的八卦毫无兴趣,正想挪过身子躺回去时,却又被另一条消息吸引住。原来他们所说的这个女人产下第一子不久,她的母国就被可汗灭了。她听到这里,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不像,故有继续听下去。那时关于那个女人即将被打入冷宫的消息肆意而起,但这种流言很快就被可汗对她依旧恩宠有佳的态度彻底推翻了。没过两年,她又诞下了第二子,渐渐地成为众所周之的可汗身边最被重视的女人,已经有人一再谣传,可汗早就有意让她的第一子来继位。

    话说到这里,忽然安静下来,隔了一会,说话的人颤着声音求饶道,“爷,小的知错了”她的心一抖,她感觉到似乎是那个人来了,气氛一下子变的很紧张,她有种不详的预感,但她不敢回头去看,蜷起身子缩在树丛里不想被他发现。片刻之后,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声,从亭子那飞出了一个东西,滚落在离她不远的草丛里,她定睛一看,正对上一双死灰狰狞的眼,她的手紧紧地捂在唇上,掩去那无限的惊恐,心里那个噩梦像是被勾起,与现实交织,给予她非常强烈的震撼,连有人过来清理时她都没有丝毫地察觉。

    来人就是那天在小树林里遇到的侍卫,他弯下腰不经意瞧见畏缩在树丛下的她时,表情有些讶异,却没把她躲在那里的事情说出来,只是默默地提着那个脑袋离开了。她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神呆愣愣地望着前方,直到那个小屁孩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任由他那浓眉大眼的小脸在自己眼前不断地挨近放大,毫无反应,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刚才那个血淋淋的头颅,心里害怕极了。她听不见小屁孩在跟她说什么,只看到他上唇下唇之间起合个没完。她的身子一直微微发抖,心寒到极致的时候,终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像是抓住一棵救命草似的,把那小屁孩紧紧地搂住。

    小屁孩也没再吭声,两只胳膊也紧紧地搂住她,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持。他们相拥在这片静悄悄的天地里,仿佛就是彼此的唯一,她的眼泪莫名地落下,到后来竟有些情难自禁,这些日子的委屈、害怕和隐忍,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泪如雨下,绵绵不绝。那清瘦的手指惊慌失措地抚上她的脸颊,迎合着泪擦了又擦,他的声音还未褪去稚气,却带着丝不符年纪的成熟,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一遍遍地说着,“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那时的她根本不相信那句话,却只是知道到,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安全感,而且是比她矮一个头的小屁孩身上。她抱着他猛哭,而他亦在摸索中找到一种新的安慰方式,这是他从未与人施舍过的温柔,他初练功夫的手不敢怎么施力,琢磨拿捏着力道,轻轻地拍在她瘦弱的背上,一遍遍的,直到她渐而啜泣,慢慢地趋于平静。最后,她不知怎么地,竟在他怀里睡着了,还没心没肺地睡到自然醒。

    呢喃醒来时,已是黄昏时,乌鸦嘎嘎地飞过指头,她意识到出来久了母亲会担心,慌忙起身,他在原地动了动有些僵硬麻木的肩膀,衣襟间细微的动作引得她回头一望,会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微微泛红,嘟囔着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起身一站,眼睛正对她的粉唇,粗眉微微一皱,往后挪了一步,她自然知道他的意图,不说却觉得好笑,他似乎很满意跟她眼对眼的高度,嘴角微微一扬,她这才好好地看清楚他的样貌,小小年纪,却还有些人模人样的。

    她忽然想到他比自己小,胆子忽然大了许多,在他面前扬起了小拳头,恐吓道,“之前在小林子的事情不许你说出去,不然”她之前哭过,声音有些沙哑,再加上又不敢大声说话怕引来吓人,显得毫无威慑力,她也意识到了这点,停顿下来,咳了两声,小脸有些微微涨红,他的手似乎是要伸过来,她却忽然抬起头,恶狠狠地对他说,“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把你痛哭流涕的事情到处去说!”

    他愣然,却在她抬脚要跑的时候及时地抓住她的衣袖,她蹙眉回首一望,他的眼里有些莫名的焦虑,“我叫多尔衮。”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真没见过这样被恐吓了还这般殷勤的人,果然是个不懂事的娃。她忽然扬手按在他的额上,凝神道,“你的额头有些烫,最好去看下大夫。”她刚哭过的眼上还有些水莹莹的,说着话时,眼里微微泛着光,看的八岁多大的多尔衮有些发愣,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再反应,她就又一次从眼前离开。

    不过,幸亏她离开的及时,多尔衮害怕被她发现,原来他不止是额头发烫,脸上,心里都好像被人用烙铁打过一样,莫名地发热。躲在暗处的侍卫们见多尔衮安然无恙地从树后走出来,心里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为首的那个使了个眼色,一个人会意,悄然地跟在了先行离开的女孩身后。看来,他们这些人被派出去寻人,或者在小树林蹲点等人的任务终于可以结束了。

    翌日,她又来到池边,可意外地发现已经有个人没脸没皮地占据了本来只属于自己的空间。如果昨天是个巧合,那么今天就分明是故意的。她对地盘的意识很强,对着那小屁孩神知无知的笑脸,心里顿时很气愤,小脸涨的通红,按捏住拳,转身就要走,结果那小屁孩立马捧起一手五颜六色的馍馍,像是上贡一样,非常虔诚地说道,“我有好吃的,你要吃吗?”

    她很不屑的瞥了一眼,看那小子的样子倒也蛮诚恳的,想想便坐了回去,随手拿起一个,喂进嘴里,甘甜松软的太不像话了,简直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的口感,随手又拿起一个,对上他有些讨好的笑意,嘴里含着馍馍,有些口舌不清地强调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心软,这地方还是我的,什么都要听我的”小屁孩就是好哄,她话都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点头,看的她很是一个心满意足。

    “但是,你以后要叫我的名字。”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地不容拒绝,她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吐出了三个字,“多而滚?”看他的眼里忽现笑意,她心里忽然觉得这孩子也蛮可怜的,八成生出来就不受宠,要不然怎么给取了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若干年后,她与枕边人讨论起这段往事时,另一位当事人打死都不承认,硬是要瞎掰说是她倒追硬逼着自己跟她玩。她气的抡起枕头就砸过去。

    而也是从那之后,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个小跟班或是玩伴。她经常指示他上跳下窜的,连番取乐。其实那时,她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他与那个人的关系,只是不愿意去面对,她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恨意对那个人摆出臣服的姿态,而欺负这突然间冒出来的小屁孩,好像成了她继磨刀之后的第二个可以泄愤的途径。当她在欺负他的同时,心里那个不可能的设想似乎是得到了片刻的舒缓,那条因为那个人而绷紧的弦也可以在快乐中得到片刻的放松。

    身边的人似乎对他们这对玩伴投以显而乐见的态度,并未有人出言制止过,多半是听之任之,随他们玩乐。之后,多尔滚还把他的弟弟多铎也带入她的地盘,她就又多了个小跟班。但多铎比较不听话,每次意见相冲时,她就气呼呼地要罚他倒立着走,多铎哪肯,她扭身就要走,多尔滚赶忙把她拉住,冲多铎使了个眼色,多铎就嘟着个嘴跟他抱怨道,“哥,咱们干嘛要听这黄毛丫头的!”

    听的她一甩胳膊,推开多尔滚就要走,身后一阵动静,多铎一个惊呼,多尔滚已经一个灵活地翻身,两只手倒撑在地上,身子挺的笔直的,脸翻转着笑盈盈地望着她。多铎见状,也不再啰嗦,翻身倒立在多尔滚的身侧,只是表情还残留着些不服输的倔强,她忽然不说话了,转过身背对着他们蹲坐在草丛里,看池水随风微微泛着波澜,心里有些莫名地发酸。

    多铎的小脸开始有些涨红,毕竟年纪还小,也刚开始练家子,有些吃不消,终挨不住地翻身蹲落在地上。他拍了拍手心,看着一旁的多尔滚,他额上已经开始冒汗,身子微微地晃动,却硬是死死地撑着不松懈。长兄为父,多铎苦劝多尔滚不听,就开始骂起蹲在面前的她,说她心肠歹毒,要不是他们兄弟可怜她,谁愿意跟她一个拖油瓶玩。她的心一抖,眼眶一热,一言不发,背对着他们起身离开。

    二世记3

    身后随即传来一些动静,似乎有人要追上来,她不想自己此刻的样子被他们看到,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不愿对他们所谓的“施舍”服输。她用手背狠狠地在脸上擦了下,认清了方向,就拼命地往自己的院落跑去。她听见多尔衮在喊她,她没有理会,直到身后没了声音她才终于停下来,稍作喘息。突然附近传来零碎的脚步声,她一个警觉,藏在了假山后。

    没一会,很多带刀的侍卫集合在院前,为首的那个人面色沉沉的,正在分配任务,她认识他,他是那个人的随扈。看这些人严阵以待的架势,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她离他们有些距离,对他们的话听的不太清楚,只能看见那个随扈的嘴唇起起合合,可是那样带着杀机的表情,让她心里埋藏许久的恐惧像拉开一道闸似的,慢慢地渗出来,当时他们举着刀屠杀族人时,也是那样冰冷的眼神。

    她心底有点不好的预感,她习惯性地想要回到那个怀抱,她心底的赌气霎时被需求湮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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