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门春_第13章 果然,是天命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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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燕止危过来,长公主含笑等他。
  燕止危难得规矩,低头行礼:“长公主贵安。”
  语罢,偷偷看了一眼温知虞。
  算下来,这是长大后他第三次见她。
  第一次,在国子学门外的马车内,天气阴沉,而她戴了帷帽,隔着薄纱看不清楚容貌。
  第二次,提亲时,她干脆坐在一扇屏风后。
  今日,总算得见了她全貌。
  她可真好看啊!
  燕止危想,盛春时节,新虞城漫山遍野的桃花,都不及温家小古板颜色好……
  有个词怎么说的?
  什么“桃”什么“李”?
  不学无术的燕止危,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发尾。
  “阿危?”
  长公主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温和中带着一丝疑惑。
  燕止危抬头:“我在呢。”
  长公主似笑非笑地问:“你可有话要同阿虞说?若是没有,我这便带她出宫了。”
  燕止危这才光明正大地看向温知虞。
  温知虞也含笑看他。
  燕止危的心尖,像是被火羽燎了一般。
  他清了嗓子,笑得清澈灿烂:“燕携叶在眠春楼请客,邀我们提前吃中秋宴。
  我只吃饭喝酒,不要姑娘作陪,结束就回家。”
  温知虞怔愣。
  他这是……在同她报备么?
  燕携叶是庆王之子,众人都戏称他一声叶小王爷。
  眠春楼,则是京中排名第一的花楼,修筑了诸多楼台玉宇,雅间布置得比客栈还要干净奢华。
  京中的公子哥们,常流连其中,一掷千金。
  更有甚者,长年累月地包个雅间,若是应酬太晚不便归家,就去眠春楼住上一住……
  燕止危就是如此。
  这些,还是前世的沈迢安告诉她的。
  当时,她笑问:“那夫君呢?夫君在眠春楼也有专属于你自己的雅间么?”
  犹记得,沈迢安回她:“夫人多虑了。”
  他有洁疾。
  一生之中,除了她,他没碰过别的女人,更不会上别人睡过的床榻。
  ……
  温知虞回神。
  燕止危眸光又黑又亮地瞧着她,正等着她回话。
  她在心中责备自己。
  上一世,她和沈迢安过完了不算长的一生,在她的生命里,除了沈迢安便是儿女,从来没有她自己。
  所以,她总是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习惯性地拿沈迢安和燕止危作比。
  不应该的。
  重活一世,她选燕止危的初心,一是为了能护他活得长长久久,二是为了借他而让自己活得自由。
  别的,都不重要。
  “去吧。”温知虞清亮眸子望着风华正茂的少年,语气很轻:“世子,下次见。”
  下次见?
  轻飘飘的三个字,差点把燕止危的魂儿也一同勾走了。
  他高兴得找不着北,嘴开始无处把门:“下次见,估计要中秋宴之后了。
  皇上和太子给我派了公务,我要离京一趟。
  若我得了空,就给你带礼物。
  你喜欢什么?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布匹绸缎……
  我娘说,你喜欢香,辛夷镇的辛夷香一绝,等我忙完公事就去转转,给你带些回来……”m.biqubao.com
  他开心地说个不停。
  却见,温知虞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脸色苍白一片。
  燕止危声音戛然而止。
  温知虞苍白双唇微动,艰难出声:“辛夷镇?”
  “是啊。”燕止危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你不喜欢我说的那些东西么?”
  “我……”
  温知虞嘴唇动了动,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来。
  长公主察觉到女儿不对:“阿虞,可是身子不适?若是难受,我让人传太医来。”
  温知虞摇头。
  日头很大,她却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浑身冷得厉害。
  辛夷!
  又是辛夷!
  难道,这一世的燕止危,也逃不开埋骨辛夷山的宿命么?
  为什么?
  温知虞手指掐入掌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辛夷山,世子非去不可么?”
  问起这个,燕止危嘴角就压了下来。
  他语气恹恹:“沈迢安前几日奉太子之命去钦天监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南边恐要塌山。
  钦天监从堪舆图上指了几座山,今日,皇上召见宗室子弟,抽签选址,让我们去巡山排险,当做入朝前的历练。
  我倒霉,抽到最远的辛夷山,我才十七岁啊……”
  温知虞呼吸滞住。
  那么多座山可供选择,偏偏,燕止危还是抽中了辛夷山?
  果然,是天命。
  温知虞双手垂在宽大的衣袖之下,紧紧握成拳:“辛夷山路途遥远,世子可否同皇上说说,换个年长些的官员去?”
  “换不了吧?”燕止危回她:“圣旨都宣了。”
  温知虞沉默。
  皇命确实难违,但,她必须一试。
  她看向燕止危:“我这便折回去找皇上,求他换个年长且有经验的人去辛夷山,劳世子同我走一趟。”
  “算了,不换了。”燕止危豁达道:“正好,先前有个骗子骗我,说辛夷山有蛟化龙。
  待我亲自去看一眼,回来揍他才更理直气壮。”
  温知虞浑身僵住。
  燕止危看了眼远处的宗室子弟们:“好了,我该走了,提前祝你们中秋喜乐!”
  说完,意气风发地离开。
  燕止危……
  温知虞想叫住他,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她急红了眼。
  眼见着,宗室子弟们将燕止危围住,不知说了什么,阵阵欢笑声随风传来。
  马车内。
  长公主侧眸看着一言不发,心事重重垂着头的女儿:“阿虞,你有何心事?”
  温知虞抬起头,露出一双通红眸子:“母亲。”
  长公主心下一惊:“你……”
  强行忍了许久,温知虞声音哑得不像话:“母亲,燕止危不能去辛夷山。”
  长公主讶异。
  有什么东西,自她脑海中一晃而过。
  莫非,又是梦?
  长公主不太确定,故而试探着问:“阿危他……会在辛夷山出事么?”
  温知虞眼中噙着水光:“辛夷山要崩塌。”
  “怎么会?!”
  长公主后背发凉。
  温知虞眼眶又红了些许。
  事不宜迟,长公主转头吩咐宫人:“回勤政殿,本宫要见皇上!”
  于是,叽叽喳喳的少年们,扭头就见长公主带着临川郡主朝他们走来,身后跟了一大群宫人。
  一群人连忙行礼——
  “见过长公主。”
  迟迟没得到回应。
  再抬头,母女俩的背影早已远去。
  灼热的夏风中,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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