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纱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大堂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大汉们大口吃酒吃肉,相谈甚欢。银纱隐隐听到他们谈论到了什么霜降节,顿时恍然:明日便是十月初十了。
店小二看到她,顿时眉开眼笑,连忙上前道:“是银纱姑娘吧?公子在甲字一号房等你。”
南楚女子多开放,在客栈与情郎相会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这店小二怕是以为她是来会情郎的。但不知道莫荒是怎么描述她的,让小二哥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银纱也没有解释,笑眯眯地说:“捡两个好菜,送一壶酒来。哦,我不吃鸭子,你看着办吧。”
说罢,她便转身上楼。
银纱推门而进,莫荒正在灯下擦剑。雕着些花纹的剑鞘放在一旁,剑倒是十分单调,只有剑刃反射着寒气逼人的肃杀之气,可算得上是把好剑了。
“又在擦你的宝贝了?”银纱见莫荒擦剑倒不是第一次了,早就习惯。对于一个剑客,剑是最忠诚的伙伴。
莫荒微微点了点头:“你探到什么消息?”
“你知道我去干什么了?”银纱有些惊讶,心想自己的借口没有那么蹩脚吧?
“你心里花花肠子转了几个转,我哪里知道你干什么去了。”莫荒摇了摇头,“但是出去了这么久没有遇到危险,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哼,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拐着弯儿的骂我。”银纱一哼,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莫荒将剑收回鞘中,放在桌上:“你一去便是这么久,我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你……是在担心我?”银纱往莫荒身前一凑,微微眯了眯美丽的眼。
银纱身上是独特的香气,不同于任何一种熏香。莫荒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痒,脸上有些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面上却是佯装镇定。
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门:“客官,酒菜送来了。”
银纱笑着去开门让小二进来,小二摆好一切后,又退了出去。
“吃了饭便去休息吧。”看着银纱坐回来,莫荒一咳,说道,“你就住在隔壁。”
“诶?我不和你一间吗?”银纱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莫荒有些尴尬:“银纱,我们住在一间房里不合礼数。”
“以前我们在林子里的时候还不是睡在一起。”银纱咬了一口豆荚,嗯,满口香。
“现在不同,你总要顾虑自己的声誉的。”
“可是别人都以为你是我的情郎了,哪还有什么声誉?”银纱倒是无所谓了,含含糊糊的话倒是有点嗔怪的意味。
“我会解释的。”如果不能解释清楚,我会负责。
“可是有人会来对付我们诶,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在睡梦中被人杀掉了怎么办?再说了,清者自清,你不会这么迂腐吧?”银纱将“我们”咬得特别重,接着说了一遍自己在南涧山庄听到的消息。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你麻烦,我也会受到牵连,你难道不保护我么?”
你还是走吧。这样一句话卡在莫荒的喉中,他却说不出口。
“哎呀,我有点累了,先洗个澡就休息吧。”银纱眨了眨眼。
莫荒站了起来:“我让小二送水过来,再四处看看。”
“喂,小莫子。”银纱叫住莫荒,语气里是掩不住的笑意,“我有没有说过,你穿南楚的衣服很好看?要不要考虑做南楚的女婿?”
*
夜,静如秋水。墨一般的天幕没有一丝星光,掩盖了一切阴谋。
一行锦衣夜行人在黑夜中如鬼魅一般,掠过天际,闪电般疾走于檐上,带起的风惊起檐下的铃丁当作响。那些身影熟稔地穿梭着,落在了一家客栈,在黑暗中越显明亮的眼迅速找到了目标。
格开窗户上的插销,一行人进入房中,对着还在熟睡中的人举起了屠刀。
刀落在软绵绵的被子上,发出闷闷的声音,却不是刀剑嗜血入肉的声音。
床上没有一个人。
“不好!”其中一人惊觉其中的古怪,低声道。
然,躲在暗处的人如弦上之箭猛然发出,一剑刺中一人的肩头。
一时间,刀光剑影在黑暗中忽隐忽现。
原本一人对多人,莫荒处于下风,但那几人不知为何渐渐体力不支,眼前的光芒也越来越盛,事物都看不太真切,反倒是让莫荒占了上风。
很快为首者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他们中毒了。
“撤!”他冷冷地下了命令。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莫荒将灯燃起,看了看缩在角落被子里的银纱不自觉得勾起了一抹笑容。
“真是吵死了,现在清净了。”银纱嘟嚷道,慢慢爬上了床。
啧啧,床上的被子被砍破了。
莫荒捻了火折子,“云染城是个是非之地,明早我们便动身去东灵吧。”
“那可不行。”银纱一反常态地说道,“明日便是十月初十,是霜降节,我还不想走。”
十月初十的霜降节,是南楚特有的一个节日。在南楚本就没有霜降的日子,这一天只不过是入冬的标志。可到后来慢慢变成了庆祝丰收的节日,而这一天的晚上将会有盛大的烟花,更是南楚青年男女相约的好日子。
莫荒倒是不清楚霜降节是什么日子,只觉得银纱又在闹脾气了:“我们留在云染城会有危险。”
“离开云染城便没了危险吗?”银纱反问。
若是早点去了东灵还好,现下银纱又怎会为了那几个暗杀者坏了自己的游玩的兴致呢?
莫荒一时语噎。
是啊,在哪里不都是被人追杀?就为了那一本不在自己身上的秘籍。
灯光忽明忽暗,散发着微黄的晕。
见莫荒没有答话,银纱有些心慌:“反正就是一天,留下来嘛,大不了我给你易容?”
银纱跟着她爷爷也学过易容,但是她总觉得易容是一种示弱,更是对自己的丑化,所以从来都没有用过。现在,她倒是不介意在莫荒脸上动动手脚。
“睡吧。”莫荒叹了一口气。
一挥手,灯光便灭了。
他就着凳子躺了下来,在黑暗中闭上了眼。
无论睁眼还是闭眼,都是无边无尽的黑暗。这样的结论有些让人沮丧。
银纱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将被子覆在莫荒身上。
她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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