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思考的,又是怎么停止思考的,他形成的所有的观点、判断和抉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来自哪里。
但是,还好,他似乎没有对韦科尔洛里讲的一套东西感到吃惊。他早就知道,画蓝色圆圈的人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疯子;他还知道, 残忍在这个疯子身上若隐若现。圈子里的东西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一个爆发的顶点:一具死尸。玛蒂尔德·福雷斯捷也许会说,没了解到实 质性的东西也很正常,因为现在处于一周的第二阶段。但是,按照亚当斯伯格的理解,是因为韦科尔洛里是个不错的医生,但还称不上出色 。
只是从理论上分析的。“亚当斯伯格的头脑里一直在胡思乱想,就这样一直走回办公室。他此前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看到双手抱头思考 的人说“让我们来好好想想”的时候,他也从来不能明白究竟能想出来什么。在他们的头脑中,先是聚集一些具体的思想,然后进行归纳、重 组,最后进行概括和总结。对亚当斯伯格而言,那一套东西太神秘。他发现,那些人经过一系列的选择推理之后,的确取得了毋庸置疑的成果 ,他也承认自己少了点什么东西。但是,当他也照着别人的样子说“让我们来好好想想”的时候,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也只有在这个时候, 他才能明白什么是“虚无”。亚当斯伯格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思考的,又是怎么停止思考的,他形成的所有的观点、判断和抉择,连他自 己都不知道来自哪里。
但是,还好,他似乎没有对韦科尔一洛里讲的一套东西感到吃惊。他早就知道,画蓝色圆圈的人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疯子;他还知道, 残忍在这个疯子身上若隐若现。圈子里的东西最终只会有一个结果,一个爆发的顶点:一具死尸。玛蒂尔德·福雷斯捷也许会说,没了解到实 质性的东西也很正常,因为现在处于一周的第二阶段。但是,按照亚当斯伯格的理解,是因为韦科尔一洛里是个不错的医生,但还称不上出色 。
8
第二天清晨,人们在第三街区的古南一格里丹那街上又发现了一个蓝色的大圆圈,圈子中间只有一个卷发夹子。
孔蒂拍下了这个发夹。
在接下来的夜里,第十七街区的拉科莱特尔路和恭达米那路上分别出现了一个圆圈,里面分别是一只女式的旧皮包和一团棉线。
孔蒂拍下了那两件物品,他虽然没有发表任何评语,但显然已经厌烦了。
当格拉尔还是一句话也不说。
在接下来的三个夜里,圈里的东西分别是一枚一法郎的硬币、一个灯泡、一把螺丝刀,还有在乔治弗洛瓦一圣一伊莱尔路上发现了一只被 扯下翅膀的死鸽子,可以这么说,当格拉尔对此有点吃惊。
而亚当斯伯格,神色安详,面带笑容,令当格拉尔督察感到很困惑。他仍然不停地收集报上有关画蓝色圆圈的人的新闻,把剪下来的文章 和孔蒂不断拍下来的照片胡乱地塞进抽屉。现在整个警署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当格拉尔有点担心。只是帕特里斯·威尔努提供的完整供词确保 了亚当斯伯格的领导地位没有动摇,但是,这种威望仅仅保持了很短的时间。
“这个故事要持续多久呢,警官先生? ”当格拉尔问他。
“什么故事? ”
“圆圈的故事! 噢,上帝啊! 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每天早晨在迎接发夹中过一辈子吧! 我都快要急死了! ”
“哦,圆圈啊,是的,会长时间持续下去,当格拉尔,甚至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选择做这件事或是那件事,很重要吗? 总之,发夹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是很有趣的。”
“那么,我们就此打住吧! ”
一听这话,亚当斯伯格突然抬起头。
“不可以的,当格拉尔,绝对不可以。”
“您是认真的吗? ”
“极其认真! 事情会越闹越大的,当格拉尔,这话我已经对您说过了。”
当格拉尔耸了耸肩膀。
“我们需要搜集全部的资料。”亚当斯伯格说着,拉开了抽屉,“看,这些东西我们以后肯定会用得上。”
“上帝啊,要等到什么时候? ”
“别着急,当格拉尔,您难道希望看到圈子里有一具死尸吗? 不会吧? ”
第二天,在第七街区的德克多一布鲁华德尔大道上又多了一个圆圈,里面是一面短柄的小镜子。
9
为了寻找那个英俊的瞎子,玛蒂尔德来到了伟人宾馆。没想到用了这么大气的名字,却是家很小很小的宾馆。或许可以这样理解吧,即使 世上所有真正的伟人都住在这里,也并不需要多大的房间。
前台接待员给雷耶的房间打了电话,通知他玛蒂尔德来了。但是雷耶正忙,不能下来。于是玛蒂尔德就直接去了他的房间。‘“到底是怎 么了? ”玛蒂尔德隔着门大喊,“您是不是没穿衣服,屋里还有一个人? ”
“不,”夏尔回答。
“难道比这个还要糟糕? ”
“我怕现在的样子会吓着您,因为我找不到剃须刀了。”
玛蒂尔德想了一会儿。
“您没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是吗? ”
“是的,”夏尔说,“我到处都找遍了,可就是不知道哪儿去了。”
他打开了门。
“您知道的,玛蒂尔德女皇,那些东西总是在利用我的弱点,我恨它们,它们总是自己藏起来。要么滑进床板和床垫之间的缝隙,要么自 己滚进垃圾筒,要么被地板之间的小缝卡住,我真快要受不了了,我想我要把它们都废了! ”
“您还不如一条鱼聪明呢! ”玛蒂尔德说,“因为生活在深水里的鱼类,就和您一样,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它们却能在黑 暗中应对自如,甚至还能摸索着寻找食物。”
“鱼可不需要刮胡子啊! ”他回答说,“还有,妈的,信不信吧,我能用眼神杀死它们! ”
“眼神? 眼神! 您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 ”
“没错儿,我就是故意的。我有一本《固定词汇搭配手册》,里面的造句几乎全是:我用眼神杀死它、我瞄了一眼、我给他递了个眼色、 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时刻在关注您、我眼睛一转、我用眼睛美餐了一顿( 即我享受到了一份免费午餐) 、我目测得很准确,等等,诸如 此类的短语有成千上万个。
就像有的人喜欢回忆过去一样,我也很喜欢使用这些词儿,是的,没错,那些鱼儿,我用眼神杀死它们。““是的,您刚才说的的确发生 在很多人身上,一点都没错,我们是不应该理会那些鱼。我可以坐在这张椅子上吗? ”
“请吧! 我想知道,您在鱼类身上都发现了什么? ”
“鱼类和我,我们之间相互了解,因为我们共同生活了三十年,彼此都不愿意分开。如果我被它们抛弃的话,我会茫然不知所措,因为我 工作的时候和它们在一起,是它们让我挣钱,它们和我朝夕相处,可以这么说,我们之间可以相互交流。”
“是不是我就像您那些千千万万条生活在黑暗里的小鱼中的一条,所以您才会来这里看望我呢? ”
玛蒂尔德想了一下,说:“您和我的鱼没有任何共同点,”她又进一步总结道:“只是您似乎比普通的鱼更加灵活,更加难以捉摸。总之 ,您的宏图大志说出来会让整个宇宙既羡慕又嫉妒。我来这里,是因为知道您想找一处房子,好像一直都在找吧? 或许您没有多少钱,而且, 住宾馆实在太贵了。”
“这里除了贵,一切都是徒有虚名。您知道吗,玛蒂尔德女皇,我最难过的是,他们竟然不愿意把房间租给一个瞎子。宾馆里的人总是担 心瞎子随时会做出什么蠢事,比如把盘子放在桌边,然后打碎;或者误以为走进了厕所,就在地毯上撒尿了。”
“这一切问题让我来解决吧! 我的工作是研究刺鱼、火鱼和鲂鲋。这份工作使我有足够的钱买了一套三层小楼。一开始住在一层的鲂鲋鱼 和三层的刺鱼两大家子,现在都已经搬走了。我住在二层的‘火鱼居’,我把三层的‘刺鱼居’租给了一位十分有趣的老太太,我想,如果您 愿意的话,就去一层的‘鲂鲋居’住吧! 我不会收您很高的房租的。”
“为什么不收我高房租呢? ”
夏尔听到玛蒂尔德一阵狂笑,又听到她点香烟的声音,于是他摸索到一只烟灰缸,递给她。
“您把这玩意儿递给了窗户,”玛蒂尔德说,“我坐在距您想象中的位置的左边一米多。”
“啊! 请您原谅! 但是,您有点太挑剔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人都会扭扭身子接过来,也不会发表什么评语。”
“当您发现,我的房子很漂亮、很宽敞,却又很暗,暗得简直没有人愿意住的时候,会觉得我更挑剔的。所以,我就这样告诉自己:夏尔 ·雷耶,我很爱这个人,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所以住在这么暗的房子里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可以这么说,这样的环境更加适合他。”
“您一直都是这样相信感觉吗? ”
“我想是的。”玛蒂尔德十分严肃地说,“那么,‘鲂鲋居’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
“我想先去看一下,”夏尔微笑着说,用手扶了扶眼镜,又说道:“我觉得,这套暗房子很适合我。还有,如果我搬了进去,想先知道一 下鲂鲋的生活习性。”
“很简单,鲂鲋,它的拉丁名称叫squatina aculeata ,属于迁徙洄游类鱼种,群居在地中海沿岸的深海里。肉质一般,但也马马虎虎说 得过去。游水时尾巴摆动的姿势像鲨鱼,感官能力较弱,两个鼻孔巨大,呈半月形,上面有几根须子,牙齿锋利,下颚巨大。全身是深棕色的 ,身上还有一些浅色的斑点。
具体来说,有点像门口的地毯。““我会喜欢上这种鱼的,玛蒂尔德女皇。”
10
已经是下午七点钟了,克雷芒斯·瓦尔蒙还在玛蒂尔德家工作。她在整理幻灯片,快要热死了。她很想摘下头上的黑色贝雷帽,很希望 自己没到七十岁的年纪,也不喜欢现在长出来的头发,这样的头发使她不敢摘下帽子。今天晚上,她要给玛蒂尔德看两条消息,是她从报纸上 摘下来的,她很感兴趣,打算回复。
h 先生,今年66岁,显年轻,身材魁梧,刚刚退休,想娶一名长相漂亮、身材娇小、已退休的女士为妻,有她陪伴,有生之年就不会寂寞 。
这篇短小的征婚启事写得很诚恳。而另一则,更让她无法抗拒。
伟大而有远见的算命先生,从小习得父业,只要和您接触一次就能说出您所期望的东西,比如,寻求保护、渴望持久的爱情、推算离婚男 女破镜重圆的几率等等。
只要您随信寄上照片和写有您的地址的贴上邮票的空白信封,您的所有问题必将得到满意的答复。
我做这事要冒什么险吗? 克雷芒斯自言自语道。
“鲂鲋居”的确让夏尔·雷耶感到十分满意。其实,玛蒂尔德在宾馆里一说起这件事,他就已经决定搬过来住了,只是不想表现出急于接 受的样子才故意装作犹豫不决。自从认识玛蒂尔德这几个月以来,夏尔发现,事情越来越糟糕。他感到,玛蒂尔德,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 到,在不知不觉中将要改掉他头脑中的一些根深蒂固的可怕思想。同时,他也想不出其他好办法保持住心中的复仇欲念。而变成一个“善良的 瞎子”的想法使他很反感。他用手大概测量了一下房间的长和宽,玛蒂尔德则告诉他,门啊、水龙头啊、电源开关分别在哪里。
“要这些电源按钮有什么用呢? ”夏尔问。“要灯光又有什么用呢? 您真是多此一举啊,玛蒂尔德女皇! ”
玛蒂尔德耸了耸肩膀,她发现夏尔·雷耶几乎每十分钟就要发一次火。
“还有别人要用啊! ”玛蒂尔德说,“如果有客人来,您难道也不开灯,让他们在黑暗中陪着您? ”
“我想把全世界的人都杀了! ”夏尔从齿缝中挤出来这几个字,好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下手。
他想找张椅子坐下,顺手又摸索出了房间里的其他一些物品,都是刚刚玛蒂尔德没告诉他的,却没有摸到椅子。于是,他依旧站着,转身 面向她。
“我站在这里,是不是面向您呢? ”
“差不多吧! ”
“开灯吧,玛蒂尔德女皇! ”
“已经开了。”
夏尔摘下了眼镜,玛蒂尔德看到了他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玛蒂尔德说:“别希望听到‘您的眼睛很好’这一类的话,因为它们的确很恐怖。在您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配上这双眼睛, 说实在的,简直像个死人。但是,您戴上眼镜就变得非常英俊,像一条极品伊豆妯。夏尔,亲爱的,如果我是医生的话,肯定会好好修补一下 您的眼睛,尽量使它们符合您英俊的外表。我有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他曾经为一个经历过车祸的小男孩做过手术,把他的伤口表面修整 得像一块光洁的石头,甚至更光洁。”
“至于我,他能把我修整得像一条极品的伊豆妯,您就开心了吗? ”夏尔说。
“妈的! ”玛蒂尔德忍不住骂了一句,“您这个瞎子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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