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落在转身处的罂粟_分节阅读 17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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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只是维持那样的姿势拥抱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沛原将我们分开,母亲才问:“你……你是……”

    沛原笑笑:“你不认得我了?我们见过一面的,在我朋友的店里?我是夏夏的男朋友,是我安排你们见面的。”

    “哦……是你……原来是你。”恍然大悟,然后拍拍沛原的胳膊,仔细端详,“好,真好。”她是在替我审视沛原,也这才想起来让我们进屋。

    母亲抹着溢出的泪水,急急忙忙让我们坐下,又匆匆忙忙地去倒茶。我拦住她,安慰她:“妈,妈,你别这样,这样吧,我们先去我的卧房看看好不好?”宛若哄宠小孩子一般,声音的温柔连自己也难以置信,她也一样,只得拼命点头,答:“好,好。我带你们去,走这边,上楼,小心点。”我扶着她,沛原跟在后边。打开一间房门,我们一齐进去,一大片,一大片的天蓝色。

    我顿时呆愣。蓝,蓝。她无一刻不在提醒自己,就连我的乳名,也唤作蓝儿。她忘不了,她不让自己忘掉那个字眼,蓝,这个姓氏。

    “你很爱‘他’,对么?”我望着泛滥着蓝色的房间,轻轻问。

    “‘他’?你已经,不愿意再叫他一声爸爸吗?”她怯怯地问。

    我不正视她,眼神四处飘忽。这时她又开口:“这间房间,我一直留着,就是希望有一天,有一天你可以回来,住在这里,就我们两个。”

    “还有‘他’。”我看着她,指着湛蓝的墙面,“蓝,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是不是?”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四处躲避我的目光,含糊其词:“蓝儿,我……他……我……”终是组不成句子。

    沛原连忙说:“夏夏,很晚了,你们该休息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先走了。”

    我将沛原送到门口,我不是那种很娇气的女子,会对男友有恋恋不舍的感觉。我很少冲沛原撒娇,虽然我知道适当的任性会显得更加可爱,可我做不到。却在今天,第一次舍不得沛原离开,在门口紧紧勒着他的脖子,一句话都不说。我知道,沛原都懂,他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他安慰地抱住我,在我耳边轻语:“夏夏,你会习惯的。当初我和爸,也有这样一种生涩的过程,慢慢会好的。凡事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对不对?如今,你可以填补那份残缺的亲情了,是不是?”

    我不说话,身体在某一个瞬间剧烈地颤抖。这种颤抖并不是肉眼所能看见的,而是来自心灵,来自灵魂的颤抖。我不敢再看沛原的眼睛,一声不响地听着他离开,在车子的声音被黑夜吞没时才敢张开眼望向他离去的方向。这种颤抖并没有消失,而是更加剧烈,伴随着我的内疚与自责。刚刚,在我舍不得地抱住他的时候,我脑海里所出现的轮廓,是柯宇。

    刹那间我感觉到自己的丑陋,感觉到我对沛原的伤害,更想象到当我向沛原说出一切时他会怎样地恨我。我怕。那种颤抖,正是出自于我的惧怕。

    我立于门口,任凭风灌进我的脖领,衣袖,没有知觉一般。直到感觉风将泪水风干的那种冰冷,直到感觉有温度覆盖我的脸颊。我转过头,是母亲。

    “蓝儿,你怎么送了那么长时间?泪水都干了。”

    我随她走进那蓝色的房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话也不说。于是她继续问,这次却有些不自如:“蓝……蓝儿,你能不能……今晚……能不能和我一起睡?在这个房间?”

    我望着她,又是那种期盼的眼神,我努力想让自己说好,可以。却不听我的话,一个音符都蹦不出。

    一抹的失望,却没持续很久:“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没关系,蓝儿。你能来妈已经很高兴了,确实不能勉强你,这样,你在这里睡,我在隔壁,好吗?”

    我点点头:“妈妈,你也早点休息。”第一次恭敬地称呼她,她显然更加喜出望外,连声道:“好,好。我们都休息,我们都去睡。”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想了很多的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什么在反复。我睁着眼睛看墙壁,脑海中涌现出一大滩的蓝色,像水一样溢满我的思想。她是这样爱他,甚至在多年以后还无时无刻不在怀念他,却又为什么当初狠心地离开他?只因为不能给的那一句承诺吗?

    承诺,真的这样重要吗?或许对一个女人来说是的,就像当初对阿文说的那样,作为一个女人是需要这样的桎梏的,可以彼此相守依偎一生。忽然像是弄不清楚了,被身边的爱情。禁不住想起大姐,她为爱而死,因为爱着,所以才会痛苦、悔恨,因为爱着,所以才会如此地为难自己。而母亲,抛弃了自己的爱,与另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然而心,仍回不到自己的身体,仍是要耗尽一生的思念来当作代价,这便是爱情吗?

    又一次发出这样的疑问,真的看不清,真的弄不懂。爱,究竟是什么?对柯宇的,对沛原的,又都是什么?

    转天再醒过来头昏昏的,想必是昨晚很晚才睡熟的关系,脸色看起来也不好,眼睛下面也微微透出一点乌青。母亲见我的模样更加紧张,双手托着我的面颊来回抚摸:“蓝儿,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是我吵着你了吗?”

    不禁慨叹。隔音效果很好的房间又怎么会觉得吵闹?由此推断出做晚竟她也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

    “妈,我没事。”轻轻按下她的手。“可能是有些恋床。”

    “那我今天找人帮你把床搬过来。”

    “不用了,习惯了就好了。”我握住她的手,“妈,谢谢。”

    她也用手握住我,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再遥远。

    第七章  第一节  张建

    那年的春天很快便温暖起来了,我与母亲相处得也逐渐融洽。

    吃完早餐我去音像店上班,看到琴姐正与一个年轻人争吵。那男孩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有的地方还隐约能看到一些绿。打扮很新潮,脖子上一条粗粗的项链,耳朵上有耳钉。模样一般,但长的高高大大的,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慢慢走近他们才听清他们的对话。

    “你这个死小子!成天打扮成这副鬼样子,你又逃课了是不是?还有脸来找我要钱?”琴姐气急败坏,店里有好多人围观。

    “用不着你管我,你要是管我怎么早不管啊?告儿你现在没用了!我现在在外面欠钱了,还不上人家就跟我没完,你是心疼儿子还是心疼钱啊?”

    原来他就是琴姐的儿子张建。不知哪来的冲动,走过去斥责他:“你就是张建?你不好好上学来这里干什么?”

    “你他妈谁啊?我和我老妈的事用不着你这个三八管!”手指着我的鼻子。

    琴姐挡住他,急急塞给他一些钱:“小建,你快走吧,把帐还了好好上学,别再让我操心了行不行?”又愤怒又无奈。

    “哼。”看看手中的钱,恶狠狠瞪我,“三八,以后少管闲事!”

    琴姐马上转过身来对我说:“夏雪啊,真对不起,你看这孩子……平常我也没时间管他,把他惯得不成样子了。”手揉揉眼睛,不想让人看到溢出的泪花。

    “琴姐……”想说什么,她却打出一个手势止住我的话,一个人走到休息间去。

    各有各的不幸。

    那天琴姐提前关了门。关门的时候我跟琴姐一道离开,我们一路上都很沉默,我快要转弯的时候她开口:“现在小建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可是他那样子……”想一下又换了一种说法,“他的成绩怎么样?”

    琴姐的手指来回抚摩着皮包的带,“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就是不用功。”

    还没等我说什么,她接着说:“都是我的错,自从他爸死后我一心只想赚多点钱供他读书,却……却把他给疏忽了……”

    我拍拍她的背,其实我并不需要安慰她什么,她只是想倾诉,想和其他人说一说心中的苦闷。

    我们分手后我接到沛原的电话,他不能来接我,千万句的抱歉,其实都是无用。阖上机盖我的泪悄然而落,他的歉疚带给我的是无比欢愉。是的,我不希望他来接我,因为我要去找柯宇。我只能在沛原有事应酬不能来接我的时候才能去找柯宇。

    刹那间我感觉到自己的丑陋无比。

    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按照平常去柯宇家的路线走,可能是想了太多事的缘故吧,不知不觉绕行了一条小路。这一带是还没有规划的平房,在道路两旁都有贩卖不同东西的摊贩。我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心情却出乎意料地平和。

    叫卖声与人群和摊位发出的种种声音,听起来如此不堪入耳,我却没有丝毫的烦躁。我是个孤独的人,我喜欢热闹,却又惧怕着。我想到了童年,蓝家一家和乐融融的样子,而只有我,偷偷躲在一旁,没有人理我,没有人在意我。

    于是我跑过去,掀掉了桌子。

    所以全家人没一个喜欢我,除了大姐。

    我又想起大姐了,想到大姐我心中的那道伤口就会愈发地疼痛。她总是那么温柔地呵护我,在父亲举手打我的时候挡在我的前面。在我最冷的时候握住我的手,满脸笑容地问我暖和点了没有。

    混沌的思绪中突然侵入了一个闪亮的声音,很熟,像在不久之前听到过。顺着声音望过去,看清楚,是张建。

    他在买食物,和人讨价还价,样子很不堪。

    我没有让他注意到我,而是一直跟着他。我不是一个容易好奇的女子,却不知为什么一直跟着他,是因为琴姐眼神中透露的那种伤痛吗?

    左拐右转到了一处小巷,他始终没发现身后的我。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块头很大,脸上的表情很凶恶,但也还是孩子,推推搡搡,嚷嚷着让他还钱。

    “小子,你到底还不还?”一个剃着泼茬的人说。看起来像是领头的。

    “我没钱。”漫不经心的语气。

    “小子,你欠扁啊!”他又说,身边的两个人一起跟着起哄,眼看就要动手。

    本不爱管闲事的,却没来由的冲上前去,挡在张建前面,喊:“不可以!你们不可以打人!”

    “他妈的,你是哪来的,给我滚开!”说着一把把我推到旁边,我没想到他有那么大的力气,完全没防备,向对面的墙撞去。闷闷地疼,一瞬间的麻木。

    “妈的,找倒霉。”我听到张建低声咒骂,却看不清楚他们了,有什么流下来挡住了视线,我用手摸了摸。是血。

    我胡乱抹两把,想看清他们的局面,耳边全是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还有咒骂与叫喊,模糊中看到张建把那帮人打跑,正要走,犹豫犹豫,又折回来蹲在我身边,从口袋中摸出手帕帮我擦了擦额前的血,又掏出一张创可贴帮我贴上,在做这套动作的同时还忍不住骂:“你他妈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幸好伤口不大,妈的,你这个三八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我用温柔的目光看打量他,原谅他的口无遮拦。他被我打量得恼了,起身就走。

    “张建!”我从后面叫他,勉勉强强地站起,许是刚才的撞击,仍站不稳,一个趔趄。他忙过来扶住我。

    我微微笑,说:“你根本不是坏孩子。”

    他暮地放开我,将头转到一边。

    “又为什么,”我继续说,“要装成坏孩子呢?”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想应该是在压抑心中的激动,在那一刻所触动的遗忘在最深处的东西。

    “你他妈说什么啊,活该你撞破头!”仍是恶狠狠的语气,敌意却少了许多。

    “小建……”我异常温和地说,“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与你最亲的人伤心?”

    我吃惊于自己对他的温柔,像认识我的人所说,我冷漠地让人难以接近。就像块不会溶解的冰,再大的热情在我身上也是无用。可今天却对他裸露出隐藏多年的热情。为什么?我看着他倔强的侧脸,看着他紧握的拳头,以及呼吸中带有的那种微微颤抖。竟那样熟悉,让我忍不住去关怀他,去心疼他。

    终于他开口,眼神忽然黯淡,褪去了那强加上去的凶恶与散漫:“也只有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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