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很了解,知道他永远不会背弃自
己的为病家保密的誓言。你的同事是位医生。他是不是看出我有什么毛病,早就告
诉了你?”
福尔摩斯答道:“根本不是这回事。我敢打赌,他听了我关于你健康问题的这
些话,跟你一样感到很惊讶。腺失衡从你的眉毛可以看出来,确切地说,是从它们
的外形看出来的。你的眉毛几乎够不到眼睛的外角处,这肯定是腺有毛病的迹象。
你找医生看过黄褐斑,这从你用的药膏可以看出来,药膏尽管不能把它们除掉,但
可以把它们盖起来。皮肤有斑的人到热带地区度假是个常识而已。你以前经常去土
耳其,你身上的饰品中含有大量的土耳其银就能看出来这一点。我敢打赌,你的手
表、戒指,包括袖扣也是在那里买的。表链当然是单独在欧洲买的。”
我未注意那些银饰品带有明显的黑色,但是,几乎什么都不能逃脱福尔摩斯锐
利的眼睛。爱德华·莫斯爵士对福尔摩斯表现出来的医学知识感到吃惊,这些可全
是最新的医学发现。当我这样讲了以后,福尔摩斯说道:“我时不时地会翻翻你的
医学杂志,华生。你去钓鱼时随身带了几本,还记得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左右,我和歇洛克·福尔摩斯到处奔波,去寻找那些失踪的
保险箱。兰开夏郡的博尔顿可以说是我们的第一站。我们在那儿查遍了所有的大银
行,把第一把钥匙给他们看,但毫无结果。这把钥匙如此之小,以致于这些金融机
构的人看了都十分惊讶。
例如,多尔顿银行的经理说:“我觉得这种存款保险箱可能是私家金融公司专
为客户定制的。”当然,到哪儿去找这样的公司,他也无法提供线索,“我们认为
这种公司做法不对,福尔摩斯先生。”
我们在大街上溜达时,我问道:“从哪儿开始找这样的公司呢?”
福尔摩斯说:“纽伯格从什么地方开始,我们就从什么地方开始华生。换句话
说,就是从大剧院开始。”我们很快找到了这家剧院,尽管他不像有些剧院那么豪
华,但作为歌舞杂耍剧院来说,看上去已够整洁漂亮的了。通过询问得知,第一场
演出开始前,我们可以在剧院大厅里见到经理,一位叫费尔普斯的先生。“没错,
你们看到戴着帽子、叼着雪茄的人就是他。”
六点钟我们准时来到剧院大厅,此时里面挤满了善良、诚实的英格兰北部居民。
他们热衷于观看歌舞、喜剧、魔术,还有“安卡尔船长的神奇海狮”。那位经理费
尔普斯的确不会被认错,他站在那儿戴着礼帽、抽着雪茄,神采飞扬地不停地向老
主顾们点头微笑。他长得很结实,脸膛红红的,看上去有点沾沾自喜。“伙计们,
是不是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福尔摩斯奉承地一笑,把他的名片递给了经理。经理那股高兴劲儿顿时凉了下
来。“哦,明白了,你们也是专业演员吗?歇洛克·福尔摩斯。听起来有点耳熟。
你演什么行当,是说相声的?好吧,如果你们想凭‘威尔基’进场的话,你们得等
我去看看有没有空位置了。你们是内行,伙计们,看你们的年龄,干这一行的时间
一定不短了吧。”
福尔摩斯设法纠正了我们给他造成的错觉——两名坐冷板凳的演员想用名片来
免费看这场演出。我们随经理去他的小办公室,路上我低声向福尔摩斯问道:“他
说‘威尔基’是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也悄声答道:“这是演艺界的行话,指名片。威尔基·巴德是个走红
的喜剧明星。巴德(bard)和名片(cm)是同韵俚语。”
福尔摩斯的真实身份以及他所从事的职业让费尔普斯肃然起敬。他把我们带进
他的小房间,里面有一些装在框子里的职业演员的照片,还有褪了色的海报,都是
一些可能早已被人们忘记的明星。他让我们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用三只让人不放心
的杯子倒了威士忌酒。“你们感兴趣的人是谁,是拉斐特吗?哦,是的,几周前,
他来过……可怕的悲剧。可怜的老西格蒙德!”
他故意说出纽伯格的名而不是姓,显然是想给我们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继续说
道:“当然,他们那些人都到我这儿来,你知道……像乔治·罗比、玛丽·劳埃德、
威尔基·巴德、小蒂奇。嗅,对了,他们都在这上面。”他把手一挥,指着一排照
片,把他的独白推向了高潮:“这些照片都是签名送给‘演艺圈内最好的经理’费
尔普斯先生的,甚至有些演员爱更亲见地称呼他为‘亲爱的老弗兰克’。”他把雪
茄烟放在烟缸上,喝了一口饮料,说道:“穿过牙齿,绕过牙床,准备好肚子,下
去了!”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色的丝绸手帕,打了一个嗝,虽想用手帕捂
着,可还是捂不住。
他很快像吹号般地捋了捋鼻子,接着说:“我不知道我的这些演员为什么如此
喜欢我。我想就是因为我有教养。教养——这是剧院经理所必须具备的。伙计们,
你们想要了解什么?”
福尔摩斯问道:“你跟纽伯格显然关系相当好,所以我想,他也许向你透露过
一些秘密。”
费尔普斯显得很高兴。“没错,他的确透露过几个秘密。”接下来,他变得谨
慎起来。“不是婚姻方面的事吧,我是说,是不是要找哪个女人之类的事?”
我们向他保证不是婚姻方面的事,他又显得很轻松了,说道:“他凡事都是遮
遮掩掩的。以前常常有人到他的化妆间来,他从不透露他们是谁;他们肯定不是来
找他要签名照片那一类的人。有一个家伙来了好多次,这人(他露出了一丝自豪的
神情)有点鬼鬼祟祟的;如果在情节剧中扮演间谍,一定会演得不赖。他个头不高,
黑黑的,穿着被风,讲话带外国腔。”
我们说通弗兰克·费尔普斯先生让我们检查拉斐特就在几周前还用过的那个化
妆间,目前正由本场演出的一位明星使用,就是著名的口技表演家亚瑟·普林斯。
费尔普斯一面敲一号化妆间的门,一面对我们说:“大家都知道,普林斯先生
是位真正的绅士。这么多演员中他每晚总是第一个到剧院,尽管他的节目排在后面,
因为这也是压轴戏。”
我们应邀走了进去,费尔普斯把我们介绍给一个身强力壮的高个男子。他长相
英俊,但举止不太有礼貌。他打扮得像官衔很高的海军军官,双目炯炯有神,深棕
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漂亮。
他仔细看了福尔摩斯的名片,两眼放光,说道:“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妻子。达
芙妮!快点出来,有几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有个声音回答说:“就来,亲爱的……我正在梳头!”
普林斯和他的妻子在说话,他妻子显然是在房间角落的屏风后面。她的女低音
很好听,我等待她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然而,让我吃惊的是,福尔摩斯说道:
“口技表演得很精彩,普林斯先生。你的腹语术炉火纯青,嘴唇的动作一点都看不
到。”
普林斯厉声说:“那么你是怎么看出我的小花招的?”
福尔摩斯答道:“我看到你喉部和脖子的肌肉有点抖动。不过,先生,演得真
地道。如果稍远一些看的话,那肯定更精彩。”可我还是不相信我被口技师愚弄了,
于是我就拉开屏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水手服的小伙子。定睛一看,原来
是口技演员表演时常用的假人。
“这是吉姆。他一直跟着我周游世界各地,是吧,吉姆?”普林斯站在假人旁
边说道。
接着,假人开口了,跟真人说话一样。“哎呀,先生,你过奖了。那个长鼻子
瘦脸的家伙是谁?”
普林斯训斥吉姆。“不准侮辱福尔摩斯先生,他是著名的大侦探。”
普林斯将屏风恢复原位,说道:“我说,福尔摩斯先生,我已经表演了我的演
技,你也露一手吧。听说,你通过推理可以猜出一个人的许多情况,是吗?”
接下来福尔摩斯讲的话,读者可能觉得有点不礼貌,但我想是吉姆的话使他的
口气变得刻薄起来。
福尔摩斯说:“好吧,普林斯先生,虽然你穿着这身制服。但我注意到,你并
没有在皇家海军服过役。而且,你年纪很小时就开始掉头发了。”
普林斯吃了一惊。“别人都以为我曾是海军军官。同样,男士们也都认为我有
一头好头发。”
福尔摩斯说道:“当过海军的人谁都不会穿制服配软领子;你漂亮的头发实际
上是假发。它是我所见过的做得最好的一种,除了胶水有点淡淡的酒香味,以及化
妆台上有个放假发的木脑袋,几乎觉察不出来(我注意到,你的舞台化妆是不用假
络腮胡子的)。费尔普斯先生对我说过,你通常在演出开始前很早就来到剧院。你
知道,我刚才就指望能发现你的一些秘密手法了。我敢打赌,你总是戴着帽子来这
儿的。”
普林斯的态度不再那么尖刻了,他眼睛发亮,非常钦佩大侦探的推理本领。
“你怎么知道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开始掉头发了?”
福尔摩斯说:“秃顶是一个很慢的发展过程,你还未到中年,而头发却差不多
全掉光了。”
“啊,天哪!”福尔摩斯的推断让口技师又惊又喜。他把大侦探的名片小心翼
翼地塞进墙上的镜子后面。这镜子是用螺丝拧在墙上的。镜子和墙之间已经塞了一
些别的名片。不巧的是,缝隙太大,把名片吞了进去,名片掉在了镜子后面。福尔
摩斯看到了这个情景,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多用小折刀,用上面的螺丝刀准备拧
开螺丝。我和口技师以及剧院经理看到这个动作都感到惊讶。我说:“福尔摩斯,
难道你没有多余的名片给普林斯先生吗?”
费尔普斯说道:“如果你没有多余的名片给普林斯先生的话,我可以把你给我
的名片让给他。”尽管我们一再保证名片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福尔摩斯仍然理
都不理。最后,他把镜子从墙上卸了下来,随之飘落的不仅有福尔摩斯给普林斯的
名片,而且还有其它好几张名片。
歇洛克·福尔摩斯敏捷地趴到铺着地毯的地板上;以他的年纪而言,这种敏捷
是很惊人的。在这几张名片中间,他显然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他眼睛里闪现出一
丝胜利的喜悦,我们中间也许只有我才能觉察出来。他说:“也许这仅仅是个小东
西,先生们,但它可能有助于我调查。费尔普斯先生、普林斯先生,请原谅我把镜
子从墙上卸下来。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把它装上去的。”
我把镜子对准位置,福尔摩斯在每个小孔里插了一根火柴棒,使镜子跟墙贴得
更紧,接着很快地把螺丝拧了上去。他干完后说道:“瞧,现在更安全了,名片肯
定再也掉不下去了!”
当天晚上,我们住进一家小旅馆,福尔摩斯在旅馆的雅座酒吧里给我看了他获
得的成果。他说:“你瞧,华生,我肯定纽伯格几个星期之前把这张名片掉到镜子
后面了,就同普林斯弄掉了我的名片一样。”他给我看了这张名片:门锁及保险箱
修配铺塞拉斯·西尔瓦诺兰开夏那博尔顿镇开伯尔大街28号“你怎么看,华生?你
知道我的推理方法,请你试试看。”
我仔细地查看了这张长方形的名片,然后说:“嗯,名片的纸质不太好,印刷
质量也不高,地点听起来也不够繁华,说明这人生意做得不怎么样。”我把名片还
给了他,他又用放大镜瞅了一眼。
他问道:“没有别的了吗?”
我摇摇头。他笑了,我认为他有点沾沾自喜。接下来,他说:“华生,你还是
老样子,看东西看不出名堂来。这张名片还有一些更有趣的地方。很显然,递名片
的人是个锁匠,外表和穿着可能非常普通;不过,我能看出他外表有一种负罪感。
你看他曾用名片的尖角剔过指甲。你看上面的沉积物,尽管很细小,但里面有细铁
屑。换句话说,你会见到这样一个人,他有一双工匠的手,但是良心跟他手的外观
不一样,也许只有到最后一刻才会显现出来。他是个混血儿,而且他敢于承认。”
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回答说:“西尔瓦诺是意大利人的名字。很可能他父亲是意大利人,而他的
英国母亲按照自己的风俗给他洗礼,起名为塞拉斯!”
福尔摩斯超凡的观察力总是让我感到吃惊,同时也让我苦恼。尽管我对他充满
了钦佩之情,但又为自己缺少观察力而感到沮丧。当然,去开伯尔街是以后的事,
但我知道他所讲的关于西尔瓦诺先生的这些细节最后肯定会被证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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