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为卿_分节阅读 1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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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半壁江山,民心不稳,一种这样的可怕流言便如漫天飞舞的雪花,在雪国的天空上甚嚣尘上。

    突然有一天晚上,暴民麇集,手执火把闹起事来,叫嚣着要将湘纪活活烧死。

    “那个妖女不死,我们的国家就完了!”

    “烧死她!雪山之神才能宽恕我们!”

    ……愚昧无知的民众往往是最可怕的,若屠戮了他们,便等于做贼心虚,他们是不会醒悟的,甚至可能引发民变。

    而且在这样的节骨眼上,雪军中一些生有异心之人,纷纷大举反旗发生了叛乱……他们不在乎杀不杀一个弱女子,他们要的是,青洛太子跟端木祭司的妥协!

    年少得志,自然不乏狭隘嫉恨者,夺权反篡,要的只是一个借口;再加上金曌的兵马已经再度逼近过来,只等给予雪军致命一击——当时的局面,可谓四面楚歌。

    是谁放出这样的流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让湘纪活下去。

    “青洛师兄,不如就依了他们吧,假如用湘纪的死,能够换得数万军民的平安,我死而无憾……”行军帐外已是火光耀天,喊声震耳,湘纪拂帘走到主帅的帐篷之内,朝着座上的端木凌跟青洛深深鞠了一躬。

    周围还有一些忠心耿耿的将领,正用一种莫名惊异的目光看着场地中央的湘纪。他们方才正在商榷此事,主帅不表态,便没有一个人敢轻言此事。

    但谁也没有想到,湘纪竟然主动请命,而且提出的是这样赴死的要求。

    在他们的眼里,湘纪是一个看上去很柔弱的女孩,也许是长年生活在不见天日的卅古塔内,湘纪的皮肤泛着一种病弱般的苍白,但是当她发笑或者做出任何一个表情的时候,就会变得很灵动,眼底流露出微微的光芒,乖巧伶俐。

    “湘纪,凭你如今的剑术,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做得到吗?”青洛低着头,正在用一块细绒布轻轻擦拭着轩辕剑,时不时亮起来看一看,表情跟语气却是淡淡的,那是一种麻木到骨髓里的冷淡。

    此言一出,当即震慑住了全场,青洛的立场,已经不言而喻。

    湘纪闻言,蓦然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震惊地看着他道:“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青洛一眼望来,漆黑的瞳孔里犹如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眸中已是杀气腾腾,亮剑指着帐外那些疯狂的人群,冷笑,“你为了他们竭尽心力地战斗,换来的是什么样的结果?!这些人通通都已经疯了,不再值得你去付出性命守护于此!”

    “我不会走的,要死一起死!”

    “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这些蠢话!”青洛怒不可遏地呵斥着,扬手将轩辕剑平举身前,斩钉截铁地下令道,“端木凌!我以雪国王储的身份命令你,速带湘纪公主离开此地,先去滂沱古城避难,日后……有多远便走多远吧!”

    那一刻青洛眼中的光芒大盛,蕴藏着一种莫名震撼人心的力量,咄咄逼人,仿佛对方只要敢否决他的决定,便要拂剑出手,竟然看得人不敢直视。

    端木凌之前一直心情抑郁,埋头一个劲地给自己灌着酒,彼时藉着三分酒意,更是肆无忌惮。

    再次一饮而尽后,端木凌将杯盏重重地搁在案上,直视着青洛道:“老子不干!去当逃兵这种事……你小子去做好了!爷们留下来阻击敌人,之前一直是你在出风头,我一身武艺都没派上什么用场,现在这个跟宁歌尘对敌的大好时机,你还要跟老子抢吗?!”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只有你带她离开,她才会心甘情愿……接下来这个局面,说坏也不是太坏,我来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好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湘纪已经掩面哭了起来。

    记忆里,那是两位师兄第一次撕破脸地吵,甚至差点动手打起来。虽然平素那两个家伙也是水火不容的姿态,实际上湘纪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好到外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可以为对方挑担子,可以为对方出生入死,毫无怨言。

    仿佛有一个转轮在疯狂旋转,越来越快,终于再也把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容,在时光的长河里像废旧的笺变得模糊不堪,那些哭泣的,微笑的,幸福的,痛苦的……表情,统统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变得雪一样干净清晰。

    “咳、咳,”湘纪轻轻咳着,从睡梦中醒转过来,意识依旧带着少许浑噩,不自觉地摸到自己的脸,发现已经被泪水浸湿了。

    就在这时,什么东西颠簸了一下,腰际陡然传来一阵钻心般的疼痛,湘纪莫名一惊,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竟然是躺在一辆马车内。

    “你醒了?”马车外面传来一个女人妩媚的声音,“醒了就好,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那我可就划不来了。”

    她的这句话尚未落地,惊觉一柄剑已经驾到了自己脖颈上,湘纪在她的身后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

    她抬眼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滂沱古城的地界,眼前荒郊野外积雪融淖,道路泥泞不堪,貌似正赶往一个更加温暖的地方。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对我的。”赶车的那个女人虽然一身黑衣打扮,却难掩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风骚气息,握着马鞭的手指甲涂得鲜红耀目,五官长得比一般的女人凌厉许多,说话的时候鼻尖微皱,似笑非笑的样子。

    “停车!”湘纪心中又惊又怒。她只记得自己被那只鬼童偷袭后昏倒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竟是一概不知,莫名其妙被人拐带到马车上了,鬼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准备将她拖去卖了。

    “哟~您可千万别动怒。”那个女人好整以暇地说,“这万一一个不小心,伤口重新绷开了,可就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回头我不好跟人交代。”

    “你在说什么?”湘纪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发现已经包扎得好好的,虽然还在火辣辣地疼着,却似乎已经解毒了,不然她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儿。

    目光顺着这个伤口往上挪移,湘纪猛地大吃一惊,脸上如同火烧起来:很明显,她的衣服被人解开过,那人给她重新穿上的时候,腰带的结扣都是反打的,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湘纪倒吸了一口冷气,幽幽道:“那家伙趁机占我便宜?”

    黑衣女子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那个“那家伙”指的是谁,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丝毫不惧自己的性命正掌握在湘纪手中,带着些许醋意道:“别人想让他占便宜,他还不愿意呢。更何况,他那不是为了帮你把毒逼出来嘛,有什么好计较的。”

    “少罗嗦,送我回去!”湘纪有些火了,“他既不愿意承认是我师兄,那就跟我无亲无故,我凭什么听从他的安排?”

    “我想你误会了,”那个女人笑得更欢了,“宁歌尘可没让我带你走,可惜我也不听命于他……”脖子上猛地划开一道,黑衣女子痛呼一声,顿时止住了方才的噱头,闪电般反手扣住了湘纪的咽喉,眼中放出愤怒凶悍的光芒。

    然而令人惊诧的是,湘纪在听到她口中吐出那个名字时,陡然好像丧失了心魂,握剑的手指猛地一颤,一不小心就割伤了那个绑架者。

    “……宁歌尘?!”尽管被人扼住了咽喉,湘纪的注意力却仿佛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分毫,而是一遍又一遍地低唤着那个名字,咬牙切齿地,眼睛里焕发出大盛的光彩——那种光彩,是被仇恨所蒙蔽的血光。

    黑衣女子怔忪于湘纪的反应,悻悻地松了手,不咸不淡道:“看来又是一个为了宁歌尘要死要活的女人呢……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怎么上至公主皇妃,下至村姑丫鬟,那些见过他的女人就每一个逃得出情网的?仅仅是因为他长得俊吗?咱金曌长得俊的又不止他一个,何况他还是一个身份不明之人……”

    湘纪根本就没有心情听她的八卦之语,她方才暗自运用内力,赫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竟然被人死死封住了。而且还不知道被封的那几处穴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禁锢了,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

    怪不得,那个女人这么放心地让她呆在车里,都不想法绑住她的手脚。

    “你要带我去哪里?”再次提起这个问题,却已经不带一丝惊惶之色,湘纪冷静下来。

    “鬼渊盟。”那个女人见她放乖了,顿时心情大好,万里无云地轻笑着回答。

    第2卷

    第十七章 寂寞舞台

    “糟糕!”宁歌尘回到太子祠的另一侧,发现自己事先安排照看湘纪的属下全部死了,而且用的全是一击绝杀的招式,不禁面色大寒。

    他俯身检查了一番伤口的切面,似乎确定了什么,再抬头之际眸中已是杀气四溢,“那个臭娘们,竟敢在我的背后捅刀子!”

    “你知道是什么人干的?”端木凌一直在旁看着他,从宁歌尘的神色之间看得出来那家伙并没有撒谎,因而一时也懒得跟他计较许多,目前还是找回湘纪最重要。

    “我当然知道!”宁歌尘貌似十分懊悔,这种懊悔竟好似前所未有,一拳打在身旁的树上,干枯的树皮飞溅开来。

    宁歌尘的手背撑在树干上,俨然已经鲜血淋漓,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姓龚的你居然敢耍我?!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端木凌忽然带了丝好笑的意味,神色颇为古怪道:“我怎么觉得……阁下比我还要紧张她的安危呢?这不是很反常吗?——难道那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顿了顿,眼底掠起雪亮的光芒,低低的,“他没死?你没死?”

    他知道这个无趣且无聊,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就是要问出来,这个盘桓心底足足七年的问题,已经钢丝一样束缚了湘纪太久,同时也困住了他太久。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转瞬之间,宁歌尘忽然又平静下来,转身往古墓林外走去,残雪扫过他的衣裾下摆,染上潮湿的痕迹,这种痕迹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团洇开变淡的墨水。

    “那个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老实说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世事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往往看似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到后来却突然发现,其实从最开始的时候,便已经选错了方向。”

    ——可是,不会后悔不是吗?无论在这其中吃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罪,只要得到了那个自己想要的答案,纵使结局逃不开灰飞烟灭,亦当无怨无悔。

    端木凌听到他那番颇具禅机的话,望着宁歌尘的背影,眼睛里仿佛结成了一抹坚冰。

    “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都是敌人。”宁歌尘淡淡道,“现在终于有合作的必要了,我很期待。”

    转瞬间端木凌已经跟上来了,行走的速度不遑多让。

    假如这时候有人看见,一定会瞠目结舌,因为雪地里竟然有一黑一白两道闪电一掠而过,仿佛在竞赛谁先超越时空,到达天地的尽头。

    “鬼渊盟从创立的那一刻起,目标就只有一个:倾覆雪国河山,绝杀仙乐门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疯子,竟然会把这样蠢的想法当做一辈子的奋斗目标,想来便不由得好笑。”端木凌一边御风而行,跟同样并肩而走的白色闪电不咸不淡道,“……我曾经一度以为是阁下所创。”

    宁歌尘貌似忽的愤怒了,冷冷的,“我吃饱了没事干?建一个杀人越货的山寨都比那种鬼东西要强,这下年来你见过鬼渊盟做过什么像人样的事吗?”

    深吸了口气,神色竟然有些肃然,“杀人如麻,堡寨连拔,所到之处无不血洗,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甚至尸体无存,据说都拿来炼什么东西了——嗜血鬼童只是其中的一种。像这种入不敷出、天下人敌的勾当,真的只有疯子才会做。”

    “哦?”端木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的心里竟然也是关心民生疾苦的,想必当年屡屡将兵入侵雪国,为的也是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的光明吧?阁下的后裔之箭可是天下无敌啊,所到之处无不家毁人亡,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说完短促地发出一声冷笑,显然是想到了对方这些年来征南战北做了不少孽,手上的亡魂不知有多少……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用一种正常的眼光看待这个男人。

    宁歌尘的身形瞬地一顿,转瞬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跟进上去,行动更是快如疾风。可是脸上却露出一个罕见的痛苦茫然的表情,只是那个表情在没有人捕捉到的时候,便已经悄然消失了。

    “你手上的血,便比我少吗?”

    “其实,你是理解我的吧?同样都是女奴所生……靠着自己的力量才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愚蠢的世人却以为,你一直都是这样光鲜亮丽的。”

    这样的一句句话掷下,到最后仿佛已经变成了深沉的叹息,却又宛如在空气中抛下一个令人窒息的铅球,死死地压着胸肺。

    端木凌闻言,陡然脸色苍白,手指痉挛地攥紧自己胸前的衣襟,仿佛那里传来阵阵莫名的虚无搅痛,火一样的愤怒仿佛就要逼了出来。

    那样的生活,在血与火中战斗前行的时光,整个画面带着墨色与红色交织的阴影,冷月如刀,风如怒涛,是他想要的吗?

    一开始……便是这样的吗?

    不……不是的。最初的时候,他并非一个光芒四射的人,相反,他有着难以启齿的屈辱的童年。

    他的成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带着血的脚印,一步一步前行,甚至有时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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