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为卿_分节阅读 4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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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他无关?”太妃半信半疑,面上犹自余怒未消。

    “说起来……都是儿臣的错。”到了这份上,不坦言相告都不行了,湘纪只得期期艾艾地答道,“先前一直处于昏睡之中,而且长年一副恹恹病体,不敢服侍夫君,唯恐让他沾染了邪气,所以一直未能……同床共枕。”

    “是这样啊。”太妃娘娘展颜一笑,对自己儿媳妇的回答貌似十分满意。

    一直以来,姜敏昭都是外方内圆的,能装傻充愣就装傻充愣,从不在晚辈面前摆什么脸,因而深受晚辈们的喜欢。

    她刚才那过激的反应,也不过是在试探湘纪,想看看这个女子对儿子究竟有几分情意。

    说起来,她做母亲的又岂能不明白自己儿子的想法,金靖夕爱眼前这个人,那是爱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的,又岂会冷落于她?

    所以不用说,问题必然是出于湘纪身上。

    而她是个聪明的婆母,知道不必劈头盖脸的谩骂,只须拐弯抹角的指责一通,自己这个觉慧的儿媳妇必然会听见去的。

    “湘儿,”太妃拉着湘纪的手,想到什么,顿时语重心长地问道,“跟娘说句实话,你对靖儿,究竟是什么样的看法?”

    “他?”湘纪蓦然抬起眼来,看到太妃一脸期待的表情,默然了片刻,认真答道,“母妃,湘儿此生,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这一句话,不管其中真正属于爱情的成分有几分,却已经包含了一个女子用尽了心血的承诺。有了这句话,她还须再去无谓地担心什么呢?太妃一念及此,不禁眼眶湿润了。

    “既然这样的话,”太妃高兴得不得了,几乎想要手舞足蹈,“那就不用再迟疑什么了。我这老太婆也总算没帮什么倒忙,今儿一早,我就派人给你们布置了新房,今天晚上可不能再守什么规矩了,你们俩就赶紧圆房吧,趁早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冷不防被将了一军,湘纪霍然被石化在地。

    看来传言不虚,太妃娘娘最近果然是忙着说媒说上了瘾——

    她不止错点了端木凌跟蒋琳琅的鸳鸯谱,而且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烟水寒的婚事,至于是谁家姑娘,烟水寒自己都还不知道……

    更有甚者,端木凌带来的雪国七伤,那七个武功绝世、容貌俊秀的小子,素来颇受太妃喜爱,恐怕迟早难逃被太妃指婚的命运,深表默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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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靖夕正优哉游哉地经过花园之际,身后蓦然传来一个怒火中烧的声音:“臭小子,你给老娘滚进来!”赫然就是一身戎装的太妃,金靖夕看到他老娘那身装扮,还当跑出了个唱戏的,着实被吓得不浅。

    “母妃,找儿臣所为何事?”金靖夕踏进涵心殿门,再三打量着座上之人,仿佛正在确认她是不是自己的亲娘。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这就披挂上阵,战死疆场去!”太妃威风凛凛地说着,将手中长枪往地上顺势一锵,伴随着一声越响,长枪竟然直直插进了纹丝无缝的地砖之内,那架势着实骇人。

    “呃……”金靖夕见状冷汗直流,满头雾水地问道,“孩儿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吗?”

    “你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现在就给我一个准话!不然我这就披挂上阵,战死疆场去!”太妃娘娘气哼哼地道,“以前你百般借口推脱,老娘知道你没找着心仪之人,也不好一再相逼于你。现如今你自己老大一把的年纪了,娇媳妇也有了,你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已经能骑马射箭了……”

    “哪有那么夸张啊,”金靖夕哭笑不得,还是好脾气地道,“现在王城局势动荡,我忙不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想别的?再说王妃身体不好,还是先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王妃那里我去说,你今天要是不答应老娘,我这就披挂上阵,战死疆场去!……”

    金靖夕抚额无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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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降临之际,端木凌将兵回滂沱古城,金靖夕夫妇俩在长桥上为其送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被离别前伤感的情绪深深笼罩着,湘纪心里万分不舍,难过得很,生怕自己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出来。

    “师兄,好好保重,我一定会来看你的。”湘纪恋恋不舍地看着对方,末了补上了一句,“我跟琳琅也已经长达七年未曾见面了,过段时间定来滂沱守备府,拜会守备大人。”蒋琳琅已经先其一步离开了王府,所以湘纪未能及时见到故友,心中不免遗憾。

    “嗯。”端木凌只是淡淡地应着,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开去,落到金靖夕身上,“我答应你的事,会一一做到,也请你不要忘了自己对我的承诺。”

    “放心吧。”金靖夕笑道,“今生今世,决不食言。”他回头看着身旁的妻子,若有所指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到的。”

    “那就好。”这句话落地之际,端木凌已经纵马扬鞭,毫不犹豫地步向了南下的征程。浩浩荡荡的人马跟在他的身后,却无人能够驱散他心底那种孤单欲狂的感觉。

    纵使心里有万千不舍,终究还是孤身遣返,连回头都是罪过,莫非这就是他的人生?

    若如此,那还不如及早释怀吧,习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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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相送,回府之际已是夜阑沉静,金靖夕一路握着湘纪的手,在马车上都一直没有松过。长路漫漫,湘纪枕着他的肩,很快就睡着了,后来还是金靖夕把她抱进房的。

    金靖夕走进房里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寝宫内什么时候布置成大红大紫的新房了?再一想,他就恍然了,这一定是太妃搞的鬼,要说他老娘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他刚把湘纪放到床上,她就霍然惊醒了,睡眼朦胧地道:“你要去哪里?”

    金靖夕笑了一笑,挑眉道:“去书房啊。”

    “太妃旨意……”湘纪幽幽地说着,陡然拉住他的袍袖。

    第六十六章 燃尽流年

    金靖夕一愣,忽然冷冷地拂袖道:“我不喜欢做勉强别人的事。”

    旨意……她之所以伸手对自己予以挽留,只是碍于太妃的意思,并非出于自身意愿,那又有什么意思?他心里头那撮刚蹿起的欲火,立马就给浇灭了下去。

    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冰冷的表情,湘纪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害怕,脱口而出道:“我没说被勉强了呀。”

    恰在此时,外面的走廊上,忽然传来捕风捉影的脚步声。

    金靖夕无奈,只好煞有介事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默默无言地将其搂在了怀里,吓得湘纪动都不敢动。等太妃娘娘派来窥探的使臣一离开,他就立即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她。

    “你是不是生气了?”她试探地小心询问,似乎很有些尴尬胆怯。

    “没有。”金靖夕低头看着她,微微苦笑,神色带了丝颓唐,“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罢了。”

    看到他那样落寞的神色,湘纪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酸愧疚。是啊,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同房怎么了,换了其他任何男人,还会顾及自己的感受守那么多规矩么?

    恃宠而骄的女人是蠢女人,男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怎么会呢?”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她主动伸出手,缓缓揽住了他的腰身,“我要你好好活着,因为我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

    “真的吗?”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金靖夕僵硬着身体,脱口发问。

    这一刻的他,就像个刚刚要到糖葫芦的孩子一样,好不容易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感到惊喜莫名的同时,却又忽然变得不确定起来。

    “嗯。”她仰着清丽小巧的脸,认真笃定的眼神,“从我七年前走进你帐中的那一刻起,这种心意就从来没有改变过。”

    走进帐中……这话放在此刻听来,怎么好像别有深意啊……

    以金靖夕的高智商,自然将想象力发挥得更淋漓尽致些,他哑然失笑道:“那个时候,莫非你真如太医所言,是打定了主意来以身相许的?”

    与此同时,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环住了自己的妻子。

    湘纪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戏谑之意,刚要恼羞成怒,抬起眼来,却见他优秀绝伦的面上,是温暖明亮的笑容,没有半分猥亵之意。

    她忽然就气消了,反而心情很好地取笑道:“是啊,我当时还以为,明熙王浪得虚名,无非是个不学无术的好色之徒,对于自己贸然上访之事,肠子都差点悔青了……”

    她指的就是被金徽英骗到帐中轻薄一事,那种情景真是让人不堪回首。

    再想想眼前这个人,他给她的感觉,是无止境的安静跟包容,这让经历了无数劫难的她感到安心踏实。

    “那么现在,”金靖夕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盘踞在他心里的问题,“你后悔吗?”

    “虽然当时是受局势所迫,我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她敛眉垂睫,低喃般道,“可我并不觉得此举荒谬,之后的七年,也从未想过后悔。”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看似无心的回答,会带给对方多么巨大的震撼。金靖夕闻言,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揽住她的手,陡然紧了再紧。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蓦然附耳低声道。那低柔悦耳的话语,传达给她的仿佛一个温柔不悔的谶言,听得湘纪面红耳赤。

    他承认,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他是没有任何多余情丝落在她身上的。他见过无数姿容沉鱼落雁的女人,从来就没有一个能够打动他的心。

    他的冷,是冷在心里,冷得让人不敢接近。

    于是,他像对待所有与自己并肩作战的盟友一样,用一种欣赏而保持距离的心态,去对待那个战前求盟的女子。

    “承蒙公主所聘,在下荣幸之至。”他当初说出这句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鬼使神差。只是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对付龚培的契机罢了。

    他那时实在太年轻了,许多事情都是他所想象不到的。

    或许他心里还曾以为,她跟其他任何女人一样,看中的只是自己的钱财跟权势罢了,只是她选择的方式更加巧妙,天衣无缝得让他无从拒绝。

    直到后来,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万丈高崖上一跃而下,宛如流星般从自己眼前坠落了下去,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浅薄可笑。

    她对他,不屑一顾。

    她就这样为了别的男人,义无反顾地跳崖赴死,在自己未来夫君的面前。

    原来在她的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啊……可笑的是,他却在那一刻,深深爱上了自己缘牵一世的妻子。

    那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以及对于自己驰援一事晚到的负罪感,从此就像一个魔鬼一样攫住了他的心,使他百般不得解脱。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他要让她醒过来……他要亲口询问,那个针蛰般般让他难受了七年的问题——可曾后悔?无论是否,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靖……”看到对方莫名失神良久,她低低柔柔地唤了一声,似乎有些赧于开口,但还是下定决心般,硬着头皮道:“可以给我看看,你的伤吗?”

    金靖夕一愣,待得恍悟对方话中所指,蓦然微笑道,“你不怕?”

    她叹了口气,眉目间全是疼惜的色彩,“你为我受了那么多的苦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话是这么说,可是看到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这种空前的架势还是让她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然而,她俨然抱着一种要死就死得干脆点的想法,见状竟然轻声软语道:“我来吧。”到底醒悟过来,这是自己身为一个妻子的职责。

    不比一般的皇亲国戚,金靖夕不喜欢在袍饰上绣多余的纹饰,所以他的衣饰大多是纯色的,看上去清雅至极,给人一种闲适清冽的感觉。

    湘纪为其细心地解开衣带,他的腰带一拉即开,露出里面的黑色单衣。

    到了这种份上,她也顾不得女儿家惯有的羞涩了,正欲探手打开,手却被金靖夕陡然抓住,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古怪,声音低低的,“你真的要看?”

    她固执地扯开了前襟,只见敞开的青衿处,露出玉石般坚实的胸膛,可是就在这本来毫无瑕疵的肌肤上,居然遍布着不可胜数的疤痕,闪电般纵横交错,一道又一道,每一道都是如此触目惊心。

    ——唯有深可入骨的伤,在好了之后,才会烙下这样无法磨灭的痕迹。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却依旧以梦魇的形式,存在他的生命里。

    假如光是看到明熙王清冷绝世的容颜,有谁能想到,在这个男子身上,曾经经历过怎样痛不欲生的黑暗岁月。

    在她自私固执地昏睡在冰棺内的时候,品尝着这个人的热血,就此苟延残喘,保留住了自己的容颜跟生气……呵,多么残忍的事实啊,她死也想不到,原来那个让他深受折磨的人,竟然荒唐到就是她自己。

    “我说过会吓到你的。”看到湘纪那般苍白震惊的神色,他温柔清亮的眼眸,不由得黯了一黯,语气中带了丝无奈跟愧疚。

    “痛吗?”她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青葱莹白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伤痕,带着难以自抑地颤抖,小心翼翼地一一滑过,丝毫不觉自己的动作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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