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为卿_分节阅读 8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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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

    “唐城憩园,城主大人的私邸。”沧溟解释之余,面不改色地将掌心轻按到湘纪额上,仿佛只是探了探体温,然而,就在这一瞬,她霍然如遭雷击,彻底怔在原地!

    她看到了,血!无尽的血!雪国,神庙前面的偌大广场上,风雪大盛,恍如末日洪荒;

    雪皇剑下,承戮剑断,碎裂天巅的巨石方碑凭空立起,一连击杀二十五神煞者;

    天衡结界损毁镇魂之碑,无色之碑重新立起,鲜血顺着无形无质的界面,开始无穷无尽地流淌,从那仿佛四面水镜一般的黑暗地方,一步一步蜿蜒下来。

    方碑之上,上古咒语散发着倾天暗地的光芒,就此吞噬了整个天地!

    就在这个时候,雪皇那个模糊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站起来完成最后一笔,只见他咬破自己的食指,蘸着自己的鲜血,一笔一笔地,坚定不移地写道——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愿以朕之魂,朕之血,换得她的永生。

    “呵……原来如此。”仅仅是一刹那,沧溟女祭就已得知幕后的一切真相,由于饱受震撼而手指颤抖。

    这个世间,居然有人懂得以镇魂血誓,将自己的生命耗尽,来换得这个女子的永生。

    沧溟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发现她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正处于一个女子生命里最美的年华。

    真是祸国殃民啊……从今往后,她的这副模样,将再也不会改变,就此永生永世地沉淀下去,寂寞成流水飞灰。

    直到有一天,她开始厌恶自己那副千万年不改的容颜,甚至憎恨。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湘纪不是傻子,沧溟方才的那个小动作,她到底注意到了。

    “呃……”女祭略微尴尬地笑道,“没什么,看到了一些对你而言,可能不太好的事情。”

    “是什么?”湘纪的语气,已经学会了无怒无喜。

    “湘妃,你愿意相信我吗?”沧溟忽然很认真地问道。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埋首低喃,“羽湘纪啊……在这个世上,你还能相信谁呢?”

    “还有一个人,值得相信。”沧溟道,“云帝。”

    “云帝……”一直神情呆滞的女子,听到这个称谓,忽然慢慢地回过神来,心底陡然划过一道明晃晃的伤痕,睫羽一颤,两行清泪就此流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昏睡的这几日,她噩梦连连,不但梦到七年前中军一役,她从万丈崖前坠下去的那一幕。

    就那么纵身一跃,毫不留情地堕向万丈虚空,从此她的生命,再也找不到落脚点。

    一辈子,一辈子,似乎都在永无止境地下坠中,血红色的裙裾飘扬,浮云在眼前开阖,而她的心情平静得已经死去。

    后来,后来她也时常想起这一幕,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究竟是哪来的勇气,敢于为之陪葬。

    其实,在堕向地狱的那个过程中,她想要哭喊,想要停留,想要紧紧拉住一个人的手,抑或者彻底了断,然而不能。

    命运,终究没能给她那样的机会。

    在她的周围,渐渐地连风声都消失了,然后,在一个无比广漠的空间里,她恍惚听到了惊涛拍岸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宏大悲怆,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潮水弥漫过来,瞬间将她整个人吞噬。

    无数张脸在她的眼前浮现出来,熟悉温暖的,年轻美好的,微笑莞尔的,痛哭流泪的……一一从她脑海里风一般旋转掠过,宛如风过阑干,不曾留下任何浮光掠影,渐渐地,连那一张张面容都变得模糊不堪。

    “救我……”不自觉地,她发出了这样的呼唤,终于,一只手在最后关头拉住了她,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冰凉的手,仿佛已经死去。

    她落入了那个人的怀抱之中,蓦然抬头,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浑噩的记忆仿佛被什么巨手割裂了。

    可是,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呼啸,给她一种被命定的直觉:是……是他吗?

    “凌……你终于来找我了?”带着惊喜的,她忽然伸出手,颤抖的手指抚上对方的脸,“我……我离不开你。”

    触摸到的地方仍然是一片冰凉,她不禁惊了一惊,蓦然抬眼,“你……你怎么了?为什么那么冰?”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久违的、一如既往沉静温柔的声音,带着恍惚料峭的笑意,“我没事。”

    果然没错,是他。

    潜意识里,她觉得端木凌就是那个唯一能够拯救自己的人,所以此际,疲惫不堪的她,不禁轻阖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睡着,唯有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淌下,在梦里喃喃:“除了你……这个世上,我已经再无可以相信的人。”

    那个人一怔,恍惚间问道:“你真的愿意信我吗?”

    “信,”她不假思索地答道,“无论如何,我最信的人就是你。”

    “那好,”那个人想了想道,“别恨他……如果你不了解他所做的一切,那就别再恨他。”

    她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却陡然回过神来,对方这是在说什么,让她别恨那个人,别恨谁?

    “为什么?”她吃惊地抬起眼来,这下子,确实将对方的脸看得一清二楚,还是那样熟悉的容颜,只是出奇苍白,仿佛气泡一样一触即散,她心中大为惊骇,想要问问他怎么了,可是又有另一句话堵在心尖,“他将来绝不是什么好皇帝,一定会害死更多人的。”

    “相信我。”他不复再言,身影从她眼前逐渐消散了,任她怎么喊也喊不住。

    “湘妃,”湘纪正失神间,耳旁忽然响起沧溟的声音,“请你记住,这个世上,远有许多东西比你的身家性命要重要,麻烦你以后做事的时候,多想想那个后果。”

    湘纪抬头望着那名红衣女祭,沉默微赧,一时无言。

    女祭微微一叹:“你一向都很勇敢,可惜你选错了路。”顿了顿,“据我所知,冥星照命,你不应该是世人的冥星,而应该是倾天魔一个人的冥星!”

    “你说什么?”湘纪听得浑身一震,霍然抬起眼来,直勾勾地望着沧溟女祭,仿佛在思量对方说谎的成分有几分。

    “这一点,以后你会明白的。”沧溟似乎不愿多言,垂下了眼睛,淡淡道,“倾天魔作恶多端,控制傀儡,挑起战端,使得雪国长年以来兵连祸结……你真正的仇人,应该是他才对。”

    “那是当然。”身为仙乐门女弟子的锐气,在言及正事时,不知不觉又回来了,“倾天那个大魔头,他欠我的血债,总有一天我要一一讨回来!”

    “那就好。”沧溟女祭欣慰地笑了,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深明大义,倒也不乏可爱之处,“从今天起,就请肩负起你自己的使命,重新拿起刀剑来吧!这不是你们仙乐门下的一贯准则吗?”

    言罢,她将羡月剑从袖中取出,重新归还到湘纪手中,冲对方难得一见地莞尔一笑。

    “……”湘纪接过之际,不禁抽了抽嘴角,忽然醒悟过来上了那只老狐狸的套,可是又发作不起来。

    “我相信,”沧溟做贼心虚地补充道,“如果云帝在场,他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接下来那一章,且看湘纪跟宁歌尘见面之后有怎样的变故,宁歌尘已平定西海,马上就要班师回朝,君临天下……好啦不剧透了,再次声明,朋友们的支持就是南写作的动力,谢谢大家o(n_n)o~)

    第五十三章 如此撮合

    房间里是久久地沉默,湘纪下了冰床,一时头昏脑胀的,伸手扶住桌椅才避免摔倒,她缓步走向窗前。

    “湘妃,”沧溟望着她的背影,心底忽然冒出一个主意,于是道,“你就真的那么狠心,一点都不想去看看他吗?依我看,他可能快不行了(宁歌尘满脸黑线:……谁不行?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谁?”湘纪漠然望着外界,西海的苍穹格外高远,黄沙弥漫于千丈之上,让人看不透天的颜色,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面对女祭的问话,彼时根本没有回过神来。

    “太子呀。”女祭扯起谎来毫不脸红,“你能够重新活过来,就不觉得这其中另有蹊跷吗?起死回生,并非人人都有那样的能力。”

    为了宁歌尘,沧溟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

    湘纪冷哼一声,“那是他的事。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跟他之间再无瓜葛。”

    “呵……这话说得还真是绝情啊。”女祭一向老奸巨猾,望着对方似笑非笑道,“恐怕就算你想断,命运的枷锁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就拿明熙王手下那些俘虏来说,现如今还在牢里呆着呢,听了湘妃这话,只怕这心里不大好受吧?”

    湘纪闻言心下一震,神色陡然苍白下来,恼羞成怒的语气:“你想拿那些人来威胁我?”

    “这不是威胁,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见对方这么不懂事,女祭的神色也阴了下来,冷冷一笑道,“久闻仙乐门以天下以己任,现在就有这么一桩天大的功德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肯留在他的身边,时刻提醒他不可妄动杀戮之心,这个天下,或许会少了许多生灵涂炭……湘妃,既然你有这个拯救黎民的能力,那还在婆婆妈妈地犹豫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他要死了吗?”她忽然捕捉到了这一句,带了丝讽刺的笑意。

    沧溟愣了愣,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揶揄道:“我以为你不在乎他的生死,原来你到底是听进去这句话了。”

    见对方陷入了震惊无言,女祭趁热打铁道:“其实,你不妨放开点,顺着自己的本心去走,别给自己添那么多麻烦。”

    “我做不到。”她回答得斩钉截铁,“要我跟一个杀人凶手到一起,我死也做不到!”

    “那随你吧。”女祭的神色越发变冷,懒懒道,“愿不愿意,这是你自己的事,我这个外人也不便插手,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千万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湘纪沉默无言,手指惯性似的摸到自己的左臂,忽然发现空无一物,这才想起那个冰之玉镯遗失已久,不禁微微失落起来。

    “娘娘!”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小丫头极端惊恐的声音,显然是有要事相告,平日里女祭最讨厌这些人不懂规矩,遇着点事一惊一乍的,这一次却不同,她正要借机说事,于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是不是太子不行了?!”那个小丫头还不及开口,就被女祭一声河东狮吼给彻底镇住了。

    “……是、是。”叫怜香的小丫头察言观色,看到女祭一个劲地冲自己使眼色,只得哆哆嗦嗦地圆谎道,“郭太医说了,医药已经失了效力,只等准备国丧之礼了。”

    她心里狂汗,这话要是让太子听见,还不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尘啊!~”沧溟女祭顿时扑倒在柱子上,拿腔作势地哭起丧来。

    那个时候,湘纪就站在她二人的身后,扶框立着方稳住自己的身形,心中的惊骇不可言喻:我还活着,他、他却……她只觉得心里像塞进了一团棉絮般堵得厉害,使得她本就苍白的神色,看上去仿佛已经透明。

    此生,她杀过他一次,注定以后再也无法下手了,那一次,她俨然耗尽了自己全部爱与恨的力量。

    面对他,她总是无能为力。

    “他在哪里?”虽然只是沉默短短一瞬,她却已经在内心挣扎了上千遍不止,这时忽然开口问。

    “憩园左转,一里开外的清园。”沧溟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很体贴地补充道,“偌大的园子里,横竖就只有他一人,你应该能找到他的……尸体。”

    说到“尸体”两个字,沧溟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道:尘啊,不要怪我恶意埋汰你,我这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宁歌尘:……相比说我不行那句,我更愿接受这句。)

    这话果然极具效果,湘纪一时悲从中来,在内心深处不断说服着自己,既如此,见一面,那就见一面吧。

    总不能跟个死人过不去不是?一念及此,她已经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足以毁灭自己的方向走了开去,而且越走越快。

    望着湘纪通往太子所在的方向,沧溟女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宫哭吗?”沧溟大抹虚假的泪水之余,开始找下人的碴。

    “没见过。”小丫头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还一眼不眨地望着湘妃离去的背影,痴痴地问了一句,“娘娘,您怎么就知道,那位一定会去呢?”

    “你懂什么,”沧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本宫一个过来人,还看不出她那点花花肠子?既割舍不下心头所爱,又不肯拉下脸来原谅对方,今儿要是不这么做,只怕她一辈子都转不过那个弯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事到如今,她实在不想看到,因了这个女子的百般犹疑、万般猜忌,再一次把那个人推到万恶痛苦的深渊死角。

    “……过来人?”怜香脑海里一片电光火石,忽然捕捉到这么个字眼,不禁打了个冷颤:身为女祭,不是应该禁绝自己的七情六欲么?

    她偷偷抬起眼,狐疑地瞧了沧溟大人一眼,耐不住地又瞧了瞧,瞎琢磨着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让女祭“过来”了?

    “喂……收起你的邪念。”沧溟女祭陡然警觉,狂擦冷汗之余,铁青着脸道,“不然,本宫现在就杀你灭口!”

    小丫头忙不迭点头称是之余,沧溟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你刚才鬼叫什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怜香这才恍悟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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