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了,等你好了,我们预备热热闹闹的办场婚礼,您觉得好不好?”
宋母虚弱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感动,身体轻颤了一丝,眼睛慢慢泛红,哽咽着点了点头。沈一婷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赶忙咬住嘴唇,宋宁远帮母亲理顺额前的头发,把怀里沈一婷搂的更紧些,她骤然觉得那怀抱暖暖的。
隔了一天,沈一婷回家休息,接着上了一天的班,直到第三天晚上才炒了两道清淡的菜,煮了一碗面条用保温桶盛着到医院里来。在病房门口就发现里面人很多,诧异的推开门,才发现宋宁远的一干同事集体来看他的母亲,带着鲜花,水果,营养品等一大堆东西,热情的慰问着她的病情。
沈一婷一眼就看到了萧子矜,站在几个同事中,高大挺拔的身材,穿着长袖衬衫,脸上的个别伤处依然贴着创可贴,听到门响的时候回过头来。沈一婷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自己身上,瞬间觉得一丝尴尬,她透过所有人,却惟独能感到萧子矜的眼神,直灼的她心里炽焦一片。她赶忙将目光放低,跟几个上回吃饭认识的同事泛泛的点头问好。
宋宁远不在,他已经一晚上没睡,接着又工作了一天,这会儿终于撑不住回家去补个觉。只有宋玲玲还在旁边,她并不知道沈一婷见过宋宁远的同事,赶忙站起来不迭的介绍着:“这就是我嫂子”接着赶紧过来接过她手里的保温筒对沈一婷说,“这些都是我哥的同事,人都挺好的。”
宋母的气色显然也好了许多,只是很少能吃东西,躺在床上望着宋宁远的一干同事,热情友好的面容,亲切的跟她聊天,加上已然自家媳妇模样的沈一婷提着保温桶过来,让她心情更是舒畅不少。脸色也微微泛着红光,和蔼的跟周围的小辈攀谈着。
“我们家宁远从小人就挺老实的,也特别懂事,从前我在学校教书,他爸在医院工作,都挺忙的,没时间照顾他们兄妹俩,宁远就自己做饭给妹妹吃,从小学开始就是这样,有一回把手切破了,出了很多血,玲玲吓的直哭,他却一滴眼泪也没流,还反过来安慰他妹妹。”宋母一直絮叨着从前的事情,脸上带着一种祥和和欣慰,“所以后来宁远长大了,我就特担心他这么实心眼会受骗,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时候我和他爸爸考虑来考虑去,想到一婷这孩子是知根知底的,家庭背景和我们也相当,觉得挺不错的。后来没想到这俩孩子还真是挺投缘,尤其一婷这孩子不慕虚荣,踏实稳当,宁肯租房子都愿意嫁给我们宁远,当时我就觉得这媳妇错不了。”
宋母的一席话惹的周围人频频点头,宋玲玲也一再夸奖沈一婷人好。宋宁远的几个同事似乎都在对她刮目相看。可沈一婷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灼的她脸上发烫,甚至带着一种尴尬,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萧子矜投来的目光,如一种清冷的寒冰,似讥似嘲。她象是被人窥探到心里的私密,羞愧的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场面。
直到宋玲玲把宋宁远的几个同事都送走,病房里冷静了下来,她才急忙调整好情绪,脸上烫烫的,而身上却冒了丝丝冷汗,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的白色小毛巾,转身出了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去,想用冷水洗把脸。
天已经很晚了,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高跟鞋踏着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在心里。走廊很长,穿过许多病房和办公室才临近尽头的公告牌,拐过弯来,她才恍然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银灰色的衬衫,斜倚在白色的椅背上,表情淡淡的,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
沈一婷惊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刚刚放缓的心跳莫名的忐忑不已,却极力佯装出一种镇定:“你还没回去?”
萧子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依旧平静:“等你呢。”
“我有什么好等的?”沈一婷略有些轻蔑的微微扬起嘴角,将眼神错开到一边,“有事吗?有事就快说吧。”
萧子矜恍然失笑,走近两步看着极力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沈一婷,她的瞳孔深处透着一种不安,却掩饰的很好,外表看起来,她和从前一样沉静,只是现在似乎更多了一层冷漠:“‘不慕虚荣’,这词也能是形容你的吗?”
“你现在再想羞辱我,那已经没用了,我已经结婚了!”沈一婷仿佛觉得现在说话也硬气许多,好象相信会有人来撑腰,有资本而更坦然的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语气。
“宋宁远了解你多少?你那所谓的‘不慕虚荣’是为了什么?他都清楚吗?”
“萧子矜,其实你应该一直在国外别回来,或者回来了也别回到这个城市来了。”沈一婷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扯到了另外的事情上,她知道跟他在一起除了互相讽刺,互相争吵以外,也许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商量了,“其他的你都不必要再问了,我不想跟你追究从前,你也别再跟我纠缠现在,这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今后我们就一直这么下去吧。从前我欠你的钱,我可以现在就写个欠条,以后我想尽一切办法还给你!咱们从此两清吧。”
萧子矜沉默了良久,听着她冷冷的丢过来的话,带着自嘲般点了点头:“我是你人生中的污点?你急于想抹掉这难堪的一笔吧?”
“……对,你说的很对!你就是我的过路桥,可是现在对我来说,这座桥已经多余了,所以我想拆了,如果说我对这座桥还有什么残存的感情的话,那只是因为你帮我过了河,仅此而已,真的!我是掏心掏肺的跟你说这些,我们从前都太气盛了,认定的东西绝不妥协,其实错了,真的错了,我从前对你的那一点好感,不过是相处时间长了的结果,没有任何意义。你别恨我,我也为从前的事付出了很多,有些东西,一辈子都没办法弥补了……同样,我也不恨你了,因为毕竟你是我第一个孩子的爸爸……”
萧子矜怔怔的看着转身要回去拿纸和笔的沈一婷,削细的肩膀,高挑的身姿,顺顺滑滑的头发,曾经这些都是在自己身边的,可现在却仿佛要飘然远去了。她还是有没变的东西,有些股子里的东西没办法改变,可毕竟也是不同了,这些不同也许就在于这是从他俩分手的那一刻起,沈一婷唯一一次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话,他早习惯了那种象仇人一样的争吵方式,互瞪着对方,谁都不愿意屈服的眼神,习惯了歇斯底里的把自己的观点扔给对方。在“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的日子中,两人身上的棱角生生的把对方都磨破了,却依然不愿意屈服,折磨了许久,可还是不肯放手。
“沈一婷。”萧子矜忽然在背后叫住她,声音夹杂着无奈。他看到她停了下来,只是没有回头,走廊上静静的几乎没有人来往,沉寂的有一丝可怕,“明天请个假,一起回原来的住处去看看吧,我不要你还钱,只要你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真的。”
沈一婷回过头来,略带疑虑,眉头微拧着,没说答应也没有拒绝。
“你以为我会耍什么花样?”萧子矜“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略带不满,“你还是那样没安全感,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沈一婷没再说过话,她一度想开口告诉他,自己曾经也信过他,而且是希望毫无保留的相信下去的,可这些,她现在觉得都没必要再提了。
“好吧。”在长长的沉默和犹豫以后,她几乎要把他的每个神情都看清楚,在排除了多种可能以后,终于淡淡的冲他点了点头。
第二十八章
原来的住处其实只是一栋小小的阁楼,阁楼上有个小小的平台,房间是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东西都齐全,只是地方很小,在窄窄的的过道里,还放着一些堆积的杂物,干净而简洁的地板砖,显然被人用心擦过。卧室里的摆设从没有变,沈一婷赫然发现从前买的威尼熊还摆在两人的床头,可爱笨拙的模样,永远乐呵呵仿佛没有忧愁的脸。活动间里铺着一层彩色的海绵方块,从前两人曾经经常喜欢赤脚坐在上面下棋聊天,谁输了就往脸上贴一张纸条,而萧子矜却总输,最后脸上被贴的花花绿绿,沈一婷直乐的在地上打滚,那段时间也是她见过萧子矜笑的最多的时光。
沈一婷算的很清楚,两人同居的日子掐头去尾只有四个月零三天,几乎在漫长的岁月中可以忽略不计,可重新站在这里的时候,才发现还是有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一草一木似乎都很熟悉。
“原来的东西一直都没动,一直放在这里,我经常会雇人打扫,后来干脆买了下来,这里地方小,楼也简陋些,房价并不贵,不过我从前总觉得是个纪念。今天带你再看看,明天我就到房产中介去登记卖掉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觉得喜欢的,想保留的东西,尽管拿走吧。”萧子矜边说边把窗子打开,外面清新的空气从窗口挤进来,透着春天柔柔暖暖的气息,楼外的一棵参天大树几乎挡掉了大半个阳台,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照进来,斑驳而影绰,洒下一些细碎的光点在地面上,若是夏天的时候,宽阔碧绿的叶子几乎让整个阳台都是阴凉的,那时候搬张睡椅躺下,舒爽的感觉难以言喻。
沈一婷环视了房间的四周,发现从前养的仙人球还放在窗台上,漂亮精致的小花盆,衬着小巧鲜艳的刺球,显得着实可爱:“我把这盆花带走吧,其他的就不要了。”
萧子矜点了点头,示意她自便。坐在软软的双人沙发上,身子有一半陷了进去,当初买来这个仅能容下两个人的小沙发,有很大原因就是看这种构造奇特,水蓝色的沙发面,柔软的质地,两人同时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中间就会塌陷,直到两人挤抱在一起,才能达到平衡。当时沈一婷总骂这设计沙发的人缺德,可萧子矜却十分喜欢。两人靠在一起的时候,他喜欢看一些体育杂志或者汽车杂志,而沈一婷却抱着一本宗白华的《美学散步》。萧子矜每每看到她专注的样子,总会敲着她的头骂她是书呆子。沈一婷不服,总跟他争辩,后来发展到打闹,再后来两人再有分歧,萧子矜直接拦腰把她抱起来,声称要进屋到床上继续讨论。
那时候的许多事,都象万花筒一般在流逝的时光当中回放在脑海里。
萧子矜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就象曾经一样,手脚依旧很麻利,在光洁的菜板上把番茄,土豆,豆腐,猪肉等改成所需的丝丝块块,刀架上一排大大小小的菜刀,两个干净方便的电磁炉上一边炖着汤,一边放着平底的炒菜锅。他做菜的功夫向来娴熟,从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他做饭,而沈一婷每回看到他在厨房里忙碌,都会撒娇的从后面靠在他的背上,呵呵的逗他笑,她那时候觉得他带着围裙的样子相当滑稽而温馨。那段时间沈一婷直说自己被他喂的越来越胖。
可萧子矜也有个坏毛病,对于洗衣服极为厌恶,脏衣服扔的到处都是,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哪件穿过,哪件没穿过,于是沈一婷那时候几乎包揽了他所有脏衣服的浆洗工作,两人在家务活分工上倒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可是此刻,她却只敢站他旁边,客气的帮他打打下手,帮忙洗洗菜,终究是隔着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包含着礼让。
直到所有菜都端上桌,又从楼下买了一些熟食和几瓶酒,面对面坐着,萧子矜撤掉了围裙,沈一婷也换上从前的拖鞋,干净的小桌子上布好了几盘家常菜,鲜艳的颜色,诱人的香味,直勾的食欲大增,仿佛又是从前的时光,可心情却恍然不同了。
“我爷爷倒是还记挂着你呢,咱们刚分开那会儿,他见到我就问你最近怎么没再来我们家,后来我告诉他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爷爷那回气的拿拐杖就要挥过来打我,要不是我姐拦着,怕是以他的脾气,早把我打进医院了。”萧子矜略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甚至带这一种不易察觉的苦涩,“他一口咬定是我做了什么混帐事。后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做错了?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沈一婷沉默了片刻:“你爷爷身体还好吗?当年他给我的金镯子,我一直都保留着,我想亲自还给他。”
萧子矜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夹了一口菜,不乐意的冲她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叫你扔了吗,你还留着做什么?那东西你还专门要还给他,别矫情了,他一个武夫出身,还真受不了你这么磨唧的风格。至于他身体,那好着呢,就是对我不好,我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唯一做的让他满意的事就是当初找了你当女朋友,我爷爷挺喜欢你这种调调的女人,因为听说我奶奶当年也和你这感觉差不多。”
沈一婷终于笑了起来,他的语气又恢复了从前,那时候两人的交流方式一直是这样,相互间你来我往,彼此抬杠:“萧子矜,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平时的风格太欠揍,长辈通常不会喜欢你这种调调。别说长辈了,就是我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也特讨厌你,我一度以为你头脑不正常呢。”
萧子矜被她说的直瞪眼,酒和菜下的倒很快,两人边说边吃,互不耽误,进入了谈话状态,渐渐的把开始的尴尬打破了,两人虽然从始至终都有频繁的吵架,可沈一婷知道,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和言语总特别放得开。
“沈一婷,讲实话,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觉得你不够爽快,比起我师妹那干净利落的劲,你可差远了,后来一琢磨,也难怪你研究这么抽象的东西还乐此不疲的。”萧子矜抱起一个盐水鸭的鸭翅啃了起来,丝毫没顾及吃相,弄的满手满嘴油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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