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了,把她厚葬了吧。”百里衡臻淡淡道。
内监得令下去,季淑妃柔柔一笑:“皇上都辛苦一整天,也该回去用餐歇息了。”
凤仪宫。夏藻亭。宜家轻轻地替皇后摇着扇子。眼睫毛温顺地垂下,不发一语。
“臣妾不知道该怎样感谢皇后娘娘。还有宜家姑娘。”季淑妃品着香茗,神色不再是那样淡然。
“这是我应该做的。”皇后神情有些激动,“淑妃妹妹,你平日里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若不报答你,让我怎生过意得去呢?”
季淑妃看了她一眼,心里微微一叹。就连皇后也不能小觑啊。皇后竟然早在八个月之前,就想到可能会有人陷害她,而把家里孝敬的雪锦神不知鬼不觉地送给了惠妃。当时惠妃对她极为不满,赏赐的东西看也不看就扔在仓库里。而她在惠妃身边安插的人手却偷偷地用此料子做了一个布偶,以她的家族相威胁暂存她处,想要以此陷害惠妃,却让淑妃虚惊一场。
知道了这其中的原理,季淑妃眼底露出些许寒意。若不是有整个家族压制着皇后不让她的才能展示出来,她哪里会有治理六宫地份?原来皇后娘娘,才是这一切的主谋啊。若是没有她今日的帮忙,她哪里能够好好地坐在这里?
“妹妹不要多心了。”皇后钟歆懒懒地说。她的身孕已经快八个月了,身体不适早就懒怠说话,若不是宜家劝她出来躺一会儿,她宁愿一动不动地呆着。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这是她入宫以来头一回加害旁人。
钟歆侧了侧身子,对季淑妃柔柔一笑:“妹妹,我知道你治理六宫辛苦,做姐姐的处处也帮不了你什么,这次还险些害了你。惠妃那个丫头,处处得理不让人,宫里有多少人被她得罪过?有了这样的人,又怎能安宁呢。妹妹你不要生气了,原谅做姐姐的自作主张吧。”
季淑妃悠悠一叹:“娘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操心这个。你肚子里地才是真正该操心的啊。”
钟歆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昨夜梦见了什么。我很担心,我真的很不放心。万一这些新地秀女们又各个争风吃醋的,谋害皇家子嗣,那皇室该怎么办?皇帝都已经快不惑之年了啊!”
“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就是后代了吗?别乱想了,您好好休息吧,妾身告辞了。”季淑妃走出凤仪宫,看着犹自黯然神伤的皇后,不禁微微摇头。
棠薇轻轻地问:“皇后娘娘做的一切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是为了家族,皇室,以及我们这些嫔妃应该做的事情,美德。皇后娘娘是真正地大家闺秀,这些,我终究是学不来地啊。”季淑妃叹道,“皇后娘娘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她也觉得太累,我知道。而我却不能给她分忧,实在是亏欠地太多太多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整个宫廷里,有谁能真正配得上称作宜室宜家呢?大概也只有皇后娘娘了吧。皇后娘娘---也只有她一个人,配得上这样的称呼啊。
第113节 珠落(求票票)
次日一早妆罢,淑妃照例去向皇后问安,席间众嫔妃都来得差不离了,唯独萧贵妃迟迟未到。按照平时的说法,她若是不来,总要派个人来请假称病,今日却一点动静也无。有的嫔妃私下议论,说萧贵妃得罪了淑妃娘娘,现在正不知在哪里躲着呢。
众人说了会子话,皇后娘娘说身子乏,大家也都散了。柳烟凝本来一个人走着,忽听前面的卫良娣愕然道:“司徒姐姐,你说的萧贵妃那事可是真的?”
“嘘----可别让旁人听去了,我也是听说的呢。”姝贵嫔司徒柳岸神秘兮兮地道。
柳烟凝本与这些人毫无交情,忽觉她们仿佛在议论萧贵妃,便上前施礼道:“婢妾见过贵嫔姐姐。不知你们方才在说的是----敢问您是否知道萧贵妃现在如何了?”
司徒柳岸睨了她一眼,见是现在风头正盛的柳承旨,不由得带上一份轻蔑之色:“咦,你不是与贵妃娘娘同住一宫么?连你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她知道这个柳承旨是原是宫女出身,由贵妃扶持才得圣宠,心里早有不屑。
柳烟凝赔笑着恭谨地说:“贵嫔姐姐见笑了,婢妾早就搬出承仪宫啦。”
司徒柳岸懒得再理会,径直走出凤仪宫。柳烟凝不敢显出一分不敬来,只得讪讪地跟着,心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才转身走上御道,她就看见一辆青色围裳的马车轻快地朝这边驶来。按理说,看到马车不应该觉得心奇,可是----在宫里,除了侍寝的羊车。哪里会有马车这种东西的存在?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就算是王爷进宫,也只能骑马而已,何况这里是后宫禁苑。这辆马车里,究竟是谁呢?
正在疑惑着,那辆马车忽然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跳下来一个青衣布裙地女子。虽然素面朝天,穿着极为朴素,可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贵妃娘娘。您怎么……”
萧琮不语,而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喉头如被什么阻塞一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柳烟凝鼻尖一酸:“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父亲获罪,我自请出宫。以后没有人保护你,你要好自为之。凡是不要冒进,最好是庸庸碌碌的,去依附皇后吧!我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缘分既此,你要多保重!”萧琮眼眶里泪水盈盈,神情却是分外轻松的。她与柳烟凝挥了挥手,转身钻进了马车。车轮夹带着滚滚红尘,转眼间就消失在了紫陌的尽头。柳烟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走了,我要怎么办?
德显十年九月十六,当朝宰相萧励因贪污军饷被罢职处斩。家人十六岁以上全部流放边疆,十六岁以下男丁充军,女子没入贱籍。萧宰相地女儿萧贵妃被自请落饰出宫。在皇家寺院削发为尼,一生与青灯古佛为伴。
有人说萧贵妃这样做法实在高明,若是不自请出宫,恐怕现在早就在冷宫呆着了,哪像现在好歹还有个自由之身。也有人扼腕叹息,说位分高如贵妃的女子。竟沦落到如此下场。真是世事无常啊。
萧贵妃走了,宫里的生活还是一样地平静。平静得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明日是九月二十五,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可它又却是新晋秀女们结束训期的时日,更是可以侍寝的第一天。秀女们经过郁嫣然的事件后,都安分了不少,卫中常侍也拒绝秀女们与嫔妃往来,以免再出现什么错处。明日侍寝的第一位采女,应该是身份最尊贵的,所以,不消多说,钟疏柳早就做好了准备。
天色有些阴冷,这才方入秋,风就凛冽起来。枯木的落叶被风扫起,打在行人的衣上,天阴沉沉地,仿佛又要下雨了。
淑妃是晌午才知道消息的。皇后娘娘胎动不安,从凌晨就开始,一直到现在还没有结束。御医都换了好几拨,凤仪宫的人也累的精疲力竭。专司孕产的杨医正说娘娘焦虑过盛,恐怕是要早产了。
皇后娘娘的身孕才八个月,可能是因为怀孕期间操劳太过,才有今日的结果。御医早劝她不要过多伤神,可是皇后一向是多愁善感之人,虽有淑妃辅佐,对宫里的大小之事都要关心。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生来就是这样地性子,又有什么办法?这次巫蛊事件,她又加倍劳神,所以情形越发不好。
百里衡臻也是十分紧张,刚下了早朝,就在凤仪宫门口一直踱着步子,神情十分紧张。凤仪宫的内侍宫女忙得焦头烂额,谁也没有感觉到疲惫。约莫到了丑时,皇后的呻吟越发厉害了起来,杨医正让身边地医女准备起了接生。
见杨医正站在门口催促宫女端水送药,一直在踱步的百里衡臻连忙迎了上去,神色分明紧张:“皇后现在如何了?能母子平安吗?”
杨医正看着一脸焦虑的皇帝,忽地摇头叹道:“老臣惶恐----皇后娘娘这个情形,不太乐观啊。皇上请容老臣问一句,万一事情不妙,要皇后还是保皇子?”
“哎呀,朕怎么知道!”百里衡臻忿忿然甩开他的手,“你自己看着办,最好是母子平安,否则小心你家中的妻儿老母!”
“皇上!”听得皇帝如此说法,杨医正不由分说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身子一向虚弱,本来就不宜怀上胎儿。如今又是早产,老臣只能说要尽力而为。如果最终还是不好,恳求皇上只杀老臣一人!”他叩首在地。
百里衡臻看着他,眼里浮现出一丝狠戾。沉吟半晌,他终于冷笑道:“还不快去?”
杨医正郑重地再次叩首。毅然走进凤仪宫。
淑妃赶过去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处在半昏迷地情况下。她地面色灰噩无一丝血色,全身的皮肤都是青紫色,让人不忍去看。她眼睛微微眯起,嘴唇上下翕动,不知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昔日地绝代佳人竟成了如此景况。怎让人不觉揪心?淑妃鼻子一酸,眸中有些狠色:“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是谁让你变得这样的?”
钟歆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打转,就是不能滑落。淑妃于心不忍,心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淑妃的话让钟歆浑浊的眸子中显出些许无奈,她嘴唇翕动着,淑妃不由地探下身子,听到她游丝一般的微弱声音:“芸香……我怕是不行了……有几句话,现在不说,怕是来不及了……”
“娘娘!”季淑妃秀眉微蹙,“你不要作此想法。早产虽然危险,只要你放宽了心,终会母子平安的!”
钟歆艰难地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丝无奈地苦笑:“我死了以后,必定会有,必定会有后位……之争,你要保住,保住自身……就千万不能去。不能与她们争夺----否则,否则就会像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细,最终忍不住大口地喘息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累了,又仿佛是乏了,她终于闭上了双眼。淑妃心里咯噔一响,忙唤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皇后终于睁开疲惫的双眸。苦笑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你听着,能当皇后地。只有一人!那就是……就是……”
皇后青紫的嘴唇一开一合,吐着微弱的声音,淑妃根本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攥紧了帕子,急切地问道:“是谁?”
皇后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喘了起来,淑妃紧紧地皱起眉来,好一会儿,才听到她微弱的声音,幽幽然传入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忙问:“皇后娘娘,这是为什么?”
钟歆摇摇头,再次闭上了眼睛。忽地,她再次睁开眼睛,眸中不似方才那般浑噩,反而分外清明:“她不似你我,家世清明,又蒙圣恩,最合适不过了!你单辅佐她,切莫对后位有半分心思,否则----”
她一语未尽,眉头忽然锁紧,腹中的疼痛一阵阵地传来,让她禁不住无力地呻吟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杨医正走上前来:“淑妃娘娘,请你离开吧,老臣要给娘娘接生了。”
淑妃点点头,看着钟歆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床单,不由得叹息起来。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皇后娘娘,您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不再多想,甚至一下也没有回头,她走出凤仪宫,没有半分地犹豫。
“娘娘----”惜辞慌慌张张地冲进凤仪宫,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娘娘,恐怕大事不好,您还是去看看吧!皇后娘娘产出一个死胎,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啊!”
“那个死胎----是男是女?”棠薇不由地问。
“好像是个皇子。”惜辞急的跺脚,“淑妃娘娘,您到底去不去呀!”
“皇上在那里不?”似乎没有察觉对方的无礼,她面色哀戚地问。
“皇上正在呢!”惜辞走上前去,“内医院所有地医官都去了,照奴婢看来,情形不太乐观啊。”
季淑妃悠悠然叹了口气:“如今的情势,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皇后娘娘,这都是天意啊!惜辞,棠薇,怀容,你们立刻去查问皇后娘娘早产的原因,不要放过任何线索,可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互相对望一眼,三人立刻应了下来。
第114节 复宠
德显十年九月二十五,皇后钟氏薨,所生皇子亦逝。圣上大悲,竭力称赞皇后经年贤良婉淑,后宫无人能及。赐谥号为惠淑皇后,葬于先帝陵墓东郊。并大赦天下,免去皇后家乡三年田租。民间婚嫁喜乐暂停一个月,以此寄托对惠淑皇后哀思。皇上百里衡臻甚至哀叹道:“朕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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