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看看。”她用手捂唇。一派天真的样子。
徐容华见状不禁皱眉训斥:“你是怎么回事?满池碧和芭蕉黄不能混在一起晒,不然会有毒的!幸好还没有晒干,若是晒干就很难区分了。看你笨手笨脚的,什么都要我操心。我来!”
一地铺开的菊花瓣被太阳一晒,散发出温热的香息。已是馨香满袖的知书调皮地吐吐舌。双手撑在膝盖上耐心地看着徐容华,看她把长相极为相似的两种花瓣分成两拨,不一会儿已经香汗淋漓。知书不禁拿出帕子,替她擦起汗珠。徐容华不理她。依旧不停地忙碌着。
“娘娘,你说承元宫的那位主子什么时候才能再与我们一同喝茶啊?”知书有些落寞地问。她不想称呼曾经的季淑妃为“季妃”,而只是说“承元宫地那位”。
徐容华笑道:“她现在肯定也乐的清净。不过要等到她复出,估计我的菊花酒也酿好了吧。”
“她真可怜。”知书不禁唏嘘,却也只能叹息而已。虽然季妃是好人,可是这毕竟是皇帝的旨意啊。皇上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转眼间走近两个身穿锦衣的内侍。往福泽殿四周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走上前来:“容华徐绣堤接旨!”
徐容华与知书俱是下了一大跳,慌忙跪下。只听那内侍念道:“容华徐氏才学高明,自进宫以来,一直贤良低调,今念其父从不居功自傲,又支援国库有功,徐氏知书达理,从不与人争执,故擢封其为从一品敬妃,与德妃一同协理宫中事物,钦此!”
看见徐绣堤半天不说话,那个内侍以为她高兴坏了,乐呵呵地提醒道:“敬妃娘娘,还不赶快接旨谢恩?”
徐绣堤终于叩首:“臣妾谢圣上隆恩,劳烦大人了。”
“不忙不忙。”那个内侍连连摆手,“敬妃娘娘想什么时候迁至仰仪宫?小的立刻去通知尚功局。”
“明日吧。”只觉得“敬妃”二字有些刺耳,她连忙低首道,“不送大人了。”
“小的告辞。”那内侍又是一礼。
知书自然是知道自己主子为何这般不开心,她地心里亦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的主子进宫许久,终于得以晋封了。徐绣堤是礼部尚书的嫡女,身份紧紧在皇后娘娘之下,与季妃是一样,都是正二品官员的女儿。不说晋封为敬妃,就是晋位贵妃别人也不会有异议地。
只是主子如今不仅晋位为妃,还取得六宫协理之权,这说明了什么?但如果皇帝对一个人太过上心,往往会为她招来祸端。
徐绣堤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来行事低调,不喜与人争锋。如今这一天还是来了,而且这样突然,让她毫无防备。
其实,从为淑妃求情的那一刻起,她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知道自己的锋芒已经显露得不少了,只差一个契机,一个让皇帝提拔她的契机。
她正低头弄着菊花花瓣,忽见一双龙纹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边。没有多想,她颔首一拜:“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得空来此?”
“朕来看看朕地敬妃,难道你不欢迎?”百里衡臻蹲在她身边,笑得像个孩子。
被他如此注视着,徐绣堤的面皮有些发烫。她转身铺开整理好的花瓣:“皇上别踩着臣妾的花瓣了,这可是要酿酒用呢。”
承元宫的守卫一直都是四个,这都半个月了,怀容每日洒扫时,都能看见他们面容冷漠地站立着。淑妃虽然不能出去,但是恬伊公主并没有被禁足,每日照例去闺塾,都由怀容护送。
因为淑妃失势的缘故,怀容也尽量少与人碰面,以免又被人百般讥讽。她甚至觉得自己和恬伊有些像那对可怜地恭妃母子了。恬伊虽然年幼,却似乎也懂得了什么,不再吵着去见父皇,而是每日下学之后都腻着季妃,与她说些见闻趣事。季芸香也只有与她在一起地时候,才会露出真正会心的笑容。
怀容心里虽然为季妃不平,却也无能为力。这日,她与恬伊穿过禁苑,走上一条小道。这条道路平日少有人走,所以也不怕遇见什么人。她抬眼看了看明媚地秋光,不由得暗自一叹。目光流转,忽地望见了什么,她不由得大惊失色。
第120节 重来
黄叶即将落尽的枯枝上,栖息着一只禽鸟。那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鹫鸟,灰色的羽翼,锋利的脚爪,阴郁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恬伊吓得躲在怀容身后:“那是什么!”
怀容皱了皱眉:“我去把它赶走,你不要怕。”她刚走过去,那只鹫鸟不由分说地就扑上她的手臂,亲昵地把头埋在她的臂弯之中蹭。怀容在它的脚爪只见拿下一个指环,装作被惊吓似的甩开手。鸷鸟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扑棱着翅膀直插云霄。
怀容回过头去,安抚起被惊吓的恬伊。师父的鸷鸟是有些可怕,她小时候也被它吓到过。那只鸷鸟就喜欢往她脖子里钻,吓得她那几日连房门都不敢出,还用枕巾紧紧地绕着自己的脖子,把几个师兄乐得够呛。
趁四周无人,怀容连忙拿出指环,从里面掏出一个纸卷。摊开一看,她不由得大吃一惊。去服侍苏谈静,这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岂不是像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一样!
怀容一夜无眠。当初入宫的时候,她不就信誓旦旦地说,对师父的命令要万死不辞吗?怎么现在又动摇了呢。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正是要用她的时候,她怎么就迟疑了呢?
江陵郡三十万人被大滦屠杀的惨案,师父几乎每日都要嗟叹一番。单是诚县一地,就是将近二十万条人命。师父就是从那场大屠杀中脱身的寥寥数十人之一,据说他的母亲也是一样。所以她方七岁,就被母亲送给师父。跟随其学习武艺,为大梁报仇雪恨。
师父地恨,是建立在血上,永远都消磨不去的。想着师父谆谆嘱托。秦月楼姐姐在青楼里曲意逢迎的生活,她如今的困难算什么?如今她跟着季妃,对师父地大业没有丝毫益处,不如早日离开了吧。
记得第一次在承元宫拜见淑妃时,她的一句话直到现在还烙在心上:“如果你能做到永远对我有用处,就不必担心我会杀你----我不介意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如果你觉得自己做不到,我可以把你送到浣衣局,你尽可以在那里远离宫廷争斗。你要知道,昭妃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淑妃真的给了她所有的东西。她渴慕的容华,想要的职分,淑妃都给了她。而她如今要走了,却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送还。
次日天一亮,怀容就走到季妃的寝殿。思虑良久,她终于敲门走进去。季芸香面色没有前几日那般憔悴,只是眉梢有着似乎永远也化散不开的愁云。怀容有些不忍。但终究是跪了下来:“娘娘,奴婢想去服侍新晋才人苏谈静。”
季芸香正在梳理着秀发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没听清楚,她语气稍微有些焦急:“你说什么?”
怀容俯身叩首道:“奴婢想去服侍才人苏谈静。”
季芸香听罢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你想去服侍那个新得宠地苏谈静?我现在又没有权。你想怎样去?”
深深地吸了口气,怀容如常地说:“娘娘与当下的敬妃娘娘熟识,只要有您授意,奴婢就能去。恳请娘娘放行。”
“呵。”季芸香斜了她一眼。“你倒是都想全了。”
“娘娘,奴婢知道不应该在此时离开,只是请娘娘相信,奴婢真的有难言之隐……”怀容还准备再说什么,却听季妃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反而尖锐得刺的耳膜生疼:“你以为自己是块宝?走吧!该走多远走多远。谁稀罕留你!”
惜辞冷漠地看着她。淡然道:“娘娘原来错看的不止一人。”
“奴婢不求娘娘谅解,只愿娘娘此后能身体安康。奴婢去了。”怕自己心软说出不舍地话,怀容毅然站起,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我知道你一个正四品女官,留在我一个庶妃身边也不算个事。不过你要去服侍的苏才人,也不过是正五品而已,你的职分若是比她还高,岂不是不伦不类?”季芸香淡淡道。
“娘娘说的是。”怀容看着季妃,神情有一丝释然。
“这样吧,你去温大人那里自降为正六品淑人,如何?”季芸香道。
“是。”怀容恭谨地应道。
季芸香自然不能剥夺怀容女官的职位,但是一个被贬谪地女官,没有理由不降位分的。她哼了一声,冷然道:“正六品还是高了,你还是降为正八品芳婉吧。”
怀容没有迟疑,依旧是低头应了声:“奴婢遵命”。
“我看正八品还是不妥当,”季芸香盯着怀容的眼睛,“不如降为最低一级,正十品慎容。”
怀容跪了下去,面不改色地道:“谢娘娘恩典。”
季芸香霍然站起身,纤纤玉指指向怀容额头:“你是铁了心要走?”
怀容看着季芸香的眼睛,眸中地不舍被决绝掩盖:“请娘娘宽恕奴婢。”
季芸香叹了口气,徐徐地坐下来,半晌怔怔地不说话。忽然手臂一挥,腕上的十几只绞丝银镯子叮当作响:“你出去,从此再也不要进来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娘娘----”怀容含泪呜咽起来,连叩首十数下后绝尘而去。
承元宫外,天还是一眼的碧蓝如洗,而她今后要走的,却再也不是同一条路了。离开了给了自己容光的季芸香,一切都要重头开始。
在敬妃娘娘的帮助下,怀容被降为正十品女官慎容,被分配去服侍新晋地苏才人。对外说是因为淑妃被剥夺封号,也要相应削减宫人数量。只有怀容自己才知道出来地真正原因。
师父让她先服侍苏谈静,观察其是否真的愿意与格思会合作;若她有这个意向,就要义无反顾地扶持她,若是她没有这个意图,就立刻报告他。
锦宁宫位置虽然不算偏僻,但也远离御道,相对清幽些。她刚出尚衣局就去服侍昭妃,根本没见过这些低阶嫔妃杂居地宫殿是什么样子。如今站在重重殿宇之中,她不禁深呼一口气:今后的生活,就要在这个地方度过了。她的人生,又要重新开始了。
嘻嘻,怀容开始她的新生活咯请期待
哇咔咔...
第121节 谈静
入秋的锦宁宫一派萧条,虽然黄叶正落,地上却被人打扫得干净整洁,没有一点杂物。宫女们衣饰简单,却都是干干净净的,足见这里的主人打理细心。怀容突然间记得,上官皓雪也在这里居住,想到能遇见从前认识的宫人,怀容这下才放轻松不少。
怀容早就换下纺绸衣裙,穿上再普通不过的布衣,连头上的珠花也取了下来。一路上没有宫人对她注目,最近常有新晋的秀女搬来此处居住,见到陌生的面孔,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穿过一条幽僻的小径,怀容终于来到锦宁宫西偏殿。这里不似承元宫有那么多宫人,再加上是准备用晚饭的时辰,并没有人在门外守着。怀容独自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嬉笑声。
“咦,你是谁,怎么站在这里?”一个年纪不大的宫女端着水盆从廊边走来,她身着浅黄色半臂襦衫,梳着双鬟髻,灵动的眼眸写满了疑惑。
怀容笑道:“奴婢怀容,是新分配过来服侍苏才人的。请问她可是住在这里?”
琳儿的疑惑在她浅浅一笑中释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身将手里端着的水盆交给怀容:“你等着,我去通传。”
没过多久,殿门又“吱呀”一声打开,琳儿探出乖巧的脑袋笑道:“薛小主好不容易来一次,苏小主与她正谈得开心呢,我先带你去寝殿吧。”
怀容应了一声,正欲与她离开。忽然听见殿内一声惊呼。琳儿面色一变,匆匆冲进屋里:“小主,你怎么了?”
怀容朝内殿看去,只见屋里有一位小主一手紧紧地攥着桌沿。不断地干呕,另一个女子脸色苍白,方才的惊呼就是她发出来的。怀容忙让琳儿去请御医,同时蹲了下来,见那女子地嘴唇并没有青紫,知道定不是中毒,顿时放下心来。
“没事的,您伸出手来,奴婢给您看看。”怀容说道。薛涵紫本来心烦意乱,挥手让她离开。却被怀容抓住乱挥的手臂,轻轻扣住脉门。薛涵紫有些惊疑地看着她,也不再挣扎。
过了许久,怀容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复杂。薛涵紫觉得想要呕吐的感觉差不多过去,也顾不得问怀容医术如何,忙问:“看出什么来了?”
怀容看着她。抑制着内心地烦乱,纤指仍然扣在她的脉上。苏谈静不由得斥道:“你到底会不会医术?一个奴才不要对主子动手动脚的!”
怀容掩去眼角的复杂,放开薛涵紫的脉搏,垂首退下:“奴婢要恭喜这位小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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