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十年前在金钟寺安身,任方丈一直至今。
是以他的话穆殊南不得不信,信之却又生疑。这小丫头真若他所说一般?
穆殊南对江湖上的事不清楚,问道:“那个看得出她是什么功夫?师承何人?”
界简道:“她未出手,无法辨识。”
穆殊南跨进了门,颜知没跟得上,被门槛绊的向前倒去,被他抱住。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在椅子上,在她对面坐下,心中一时许多话想问出,却又不知该如何问。眼前这个乖巧可爱的小丫头究竟对他隐瞒了什么?她又为什么隐瞒他?是她对他不放心,还是她有不可说的苦衷?
颜知坐等了一刻,问:“王兄可有事了?我好困啊。”
穆殊南这才道:“算了,没事了。你回去睡觉吧,我差人送你回去。”
此后几日, 一切如常。
清早,穆殊南照例带着尔那王子出门去京城里的几大书院观摹学习去了。颜知独自吃过早饭,没有了穆宁宣的打搅折腾,在书房里练了一会字,就心思神游天外发起呆来。
脑中回想起那日穆殊南为她穿耳孔时的温柔情景,脸上又开始微微发烫。毛笔间在纸上落下好大一滴墨迹,这才回过神来。正见紫罗带着两个小丫环从门外经过,立刻丢下笔追上去道:“紫罗姐姐要去哪里?”
紫罗道:“上街买些东西,小公主可要同去?”
颜知道:“好啊。”
紫罗从绸缎庄中出来,身后两个小丫环各抱了两匹布。紫罗问道:“小公主可有要买些东西?”
颜知道:“我有点饿了。”
紫罗笑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吩咐拿着布匹等各式东西的两个丫环先回去,告诉厨房不用准备午膳了。
紫罗牵着颜知在街上走着,街边摆了一些小摊,皆是贩卖女子饰品之类,不值钱,做工却精巧别置,成堆地摆在一起甚是漂亮。
在卖耳环的小摊上,颜知停了脚,摸摸了自己穿着两根线的耳朵,抬头看了看紫罗,眼中充满期待。
紫罗笑道:“小姐挑个喜欢的吧。”
颜知猛地抱住紫罗腰,扬了一个兴奋的笑脸道:“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女人。”说完立刻奔那小摊而去,命那小贩将装满各式耳环的小木匣拿近点给她选。
颜知年纪实已十一,若在一般人家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整日与绣针诗画之类为伍。只是她天生长得小巧,兼她老爹为避免麻烦自幼把她当男子养,而扼杀了女子本性里那点爱美追求。此刻锦衣玉食的王府日子,有婢女伺候着,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王兄把她当幼女宠着,骨子里撒娇爱美的奢侈天性渐渐显露出来了。
匣子里摆着约摸二十副耳环,颜知一眼就相中那两串泛着莹白光芒的珍珠耳环,兴奋地拿起来往耳朵上一比,转身问紫罗姐姐道:“姐姐,好不好看?”
紫罗笑道:“好看,不过咱王府里比这好的珍珠耳环多了去了,小姐若是喜欢,紫罗回头问王爷要了给你。”
颜知莫名其妙地脸一红,脑中又想起那晚穿耳孔之事,连忙摇头道:“不要,不要,王兄这几日事情多,我不想麻烦他。我就喜欢这副,姐姐买给我可好?”
“小姐喜欢就行,只是你耳上的线还得两三日才能拆,拆后半月不能挂太重的东西,这副耳坠可不行。不过先买着吧。小哥,这副耳坠多少钱?”
最后一句话,紫罗转身对那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年轻小贩说的。小贩高高瘦瘦,脸色发白,一眼看上去像是弱不经风身带病秽的虚弱之人。在街角显要位置摆了一个长摊,摊前围了四五位妇人挑选饰品,他却心不再此,不停地向街南望去,心神不定。紫罗问了价,他方才收回眼睛,盯了拿着耳环的颜知一眼道:“五十钱。”
紫罗掏钱袋,颜知却一拍摊位道:“五十钱,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这副耳环哪值五十钱!便宜一点,不然我不要。”
紫罗哭笑不得,伸手去拉颜知,虽是知她自小长于疾苦,可省钱也不必这样,堂堂宿南王府采购还没沦落到要为五十钱讨价还价的地步。
那小贩低头蔑了颜知一眼,又扫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穿着华服的女子,夺回颜知手上的耳环道:“这耳环我不卖了。”
颜知跳起来,去抢那耳环,道:“不行不行,那有摆了摊子不卖东西的,你便宜五钱我便要了。谁都知道出来生意不容易,现在生意难做,哪有把生意往外赶之理。便宜五钱,卖不卖?”
十六。街头遇险
颜知双手拉住那小贩的手不松,小贩目带寒意地瞪了她一眼,刚要开口驱赶,却捂了嘴大咳起来,声音响亮带着喉间声带撕扯的坏声,苍白的脸上因剧烈的咳嗽显出两片红晕,瘦骨嶙峋的背脊向后躬起,俨然是痨病之相。
紫罗看了心中不忍道:“小姐,别这样……小哥,这耳环我按原价要了。这是五十钱。”
小贩毫不在意这两人,双眼越过街上众人,直直向街南头看去。街南一条巷子口正好转出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小贩两眼中睛光一闪,咳嗽停住向摊外奔去。身子一滞,颜知拉住他的衣角道:“不许跑,哪有不卖东西逃跑的,把耳环卖我。”
紫罗连忙追过去:“小姐,别这样,这位小哥不想卖就算了……我们到别家去看看……”
小贩失了耐性,转身一掌拍上颜知胸口,他身子却向后飘去,蹬了身后的墙壁借力猛地跃起向街中飞去。
耳环跟着颜知一起向后飞去,掉在地下砸出一小堆尘灰,颜知重重摔在地下,捂着胸口脸色痛苦不已。
命背走路都撞煞神,不就买个耳环还价吗?哪料那痨病鬼小贩是身怀功夫之人,一推摔得颜知屁股疼得好似裂成七八瓣,在地下滚了两三圈,撞着街上路人才停了下来。
紫罗大惊失色,推开挡在面前的行人,向颜知奔去。
这番变故来得突然,熙熙攘攘的街上,只见一人凌空飞起,手落瞬间几枚银镖飞下,打向正急驰的马车上。一镖正中马头,深陷进去,血溅如急流,马身立时向前翻倒压在一路人身上,另一匹马被射中左眼,立刻发了疯,挣脱开绳套向街中行人冲去。
急速奔驰的马车突然失了马,车身歪了方向,向路边一个书铺冲去。
路人炸开了,慌不择路的逃跑。紫罗被人潮挤得上前不得,离颜知越来越远。颜知摔得头昏脑胀,一时没明白过来,一翻身揉了揉疼得要死的屁股,便见那对珍珠耳环落在脚边,心中一喜俯身去取。
紫罗不顾仪态地惊恐大吼一声:“小公主,快逃————”
颜知转身,黑色疯马巨大的身子横在她头上,高高举起的强健前蹄沾着泥土眼看就要落下。
这一蹄子下去,颜知这小耗子就算命再硬也硬不过疯马铁蹄,成一堆耗子肉酱了。
她吓傻了眼,脑中瞬间瘫痪一片空白,身子却敏捷地跳了起来,身子一缩,挤在疯马双蹄之间,双手交叉成爪直抓马腹,用劲一撕,立时鲜血雨下,马肚子被生生的撕了一个大口出来,内脏肠子之类腥臭之物掉落下来,淋了颜知一身。疯马轰然倒地,发出重重一声。颜知满身的血腥立在街边,一时呆了神。
疯马落下来的电光火石间,颜知脑中瞬间反应出老爹猛虎落地式扑击,条件反射地如往常与老爹过招一般出手抵抗。以前这一招未碰到老爹胸膛便被老爹长腿一踢,从半空如死鸟一般直直掉进了水塘。今日使来,却生生撕了一匹疯马,颜知被骇住了。
紫罗被疯狂的人群推倒在地下,挣扎着要站起来,奔跑的人群中看不清颜知小小的身影,紫罗心中惊恐万分,大声呼唤,回答她的只有四处逃散人的尖叫声。突然一人踩着屋檐飞速跳了过来,紫罗急忙喊道:“武侍卫——”
武多听声转头,一眼瞥见跌倒在人群被人群践踏的紫罗,跳落到她身边,将她抱起向安全的地方退去。
紫罗道:“小公主,快去救小公主,她还在人群里……”
武多看了看疯狂涌动的人群。人潮混乱间根本分不清颜知去向,道:“我先带你离开。”
这边,那小贩几镖击杀马匹,马车撞进书铺四分五裂的同时,一人拎着一人从炸裂的车顶跳了出来,立在书铺屋顶上。
小贩抽出腰间软刃向屋顶上砍去,锦衣少年将手上吓破了胆了少年一扔,沿着屋檐奔跑起来。那被丢下的少年死死趴在屋檐上,看着被踩落掉在地下摔得四分五裂的瓦片,惨叫道:“殿下,不要丢下小四啊,殿下救命!”
几块飞镖擦着穆宁宣身子飞过,他侧身避让,空当间瞥了一眼渐渐追近的杀手,跳下屋顶钻进人潮之中,顺着人潮向前奔去。
那杀手就是再厉害的身手,在人潮中根本无法施展飞镖,只得跟在后面追击,以免穆宁宣逃离视线。
两人一追一躲,穆宁宣狡滑专捡人多的地方钻。杀手发的飞镖都打在平民身上,立时街边又倒毙几具尸体。
急速奔跑间,穆宁宣眼睛一眯。街道中间一匹马肚穿肠烂倒毙地下,慌乱的人群踩着马尸向前奔跑,杂乱的人腿间,一个小小的身影艰难地躲避混乱践踏。马尸的腥臭味扑鼻而出,穆宁宣掩了鼻,出掌推开身前几人。
那几人感觉身后巨力势不可挡,向前扑去,让出一小块空地。颜知正巧钻出来,刚出了一口气,便觉头顶一暗,身子一轻,感觉被人提了起来向前奔去。侧头一见是穆宁宣,吓得不断挣扎。
穆宁宣冷哼道:“别动,再动扔你给那飞镖当靶子。”
颜知搭拉下脑袋沮丧道:“怎么每次遇见你都没有好事,你究竟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连一个痨病小贩都要杀你。”
“少废话,刚才那疯马是你撕的?”
“嗯。”
“会不会轻功?”
“啊?”
颜知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被扔了出去。
颜知一身腥臭,气味刺鼻令人欲呕,身上衣服全是黑红血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华贵料子纹理,脸上溅着血斑,整个人就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颜知自小在街头小巷里当乞儿长大,什么脏乱没经历过,这一身马血除了腥臭刺鼻倒不觉得什么。穆宁宣喜净,洁癖甚重,刚才一时情急将被路人践踏的颜知救起,拎到手上才后悔起来。且不谈后有追杀,提着一人逃跑困难,单她身上腥臭便熏得他头昏脑胀,直欲晕吐。
看她那撕马的架势,料想轻功应该差不到哪去,挥手扔她上了屋顶。
半空中,颜知惨叫连连,纵有轻功,在这一番巨大变故中早已吓得全忘了,手脚怎么使都不知道,惨叫着就要砸到屋顶上。这一下非把屋顶穿个大窟窿,把她摔成个重伤。
穆宁宣看她不对劲,待要上前援救时已晚,那杀手追了上来,白晃晃的软刃擦着穆宁宣的面颊刺进前面一人后颈,真没入柄。穆宁宣抓住杀手持刃双手向前送去,不让他抽出剑刃,脚尖踢上那人胸口,掌成刀砍上杀手手腕,逼其丢剑。
杀手手腕一翻,避开掌刀,向一旁划去,软刃锋利无比,瞬时将那可怜路人的头颅割下。武器重获自由,胸口却遭一记重踢,杀手一拍那失了头颅的尸体,身子向后急速飞离,脸上潮红,猛地吐出一口血,大咳不止。
穆宁宣也好不到哪去,近身搏斗中,腰部被踢了一脚,身子麻了一半。身上原来的旧伤裂开,胸腔里血气上涌,身子倒退几步,俯身吐出一大口血来。
听着颜知的惨叫,穆宁宣强忍着痛意跳起,眼睁睁地看着颜知重重砸向屋顶,心里咯噔一下,却突然见斜里跳出一人,接住颜知的身体,稳稳当当地落在屋顶。未等穆宁宣松口气,那杀手举剑重返。穆宁宣手无兵器,只得闪身躲避,身上被软剑划伤好几处,加上旧伤复裂,鲜血流出,穆宁宣混身巨痛难忍,体力也渐渐支持不下去。心中暗骂京城府尹和九门提督办事效率怎么这般差。他三皇子当街被刺,到现在援兵还没有来。
穆宁宣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半眯了眼,提着最后的力气跳上墙头,扬声喊道:“皇叔救我!”边喊边向后面奔去。
穆殊南脱下外衣,将惊恐未定的颜知包住。便听到求救声自远而近,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向他扑来。穆殊南将颜知放下,道:“在这里等我。”
颜知点点头。
穆殊南陪尔那王子在京城中游览,未想突然撞上这街头刺杀一幕。身上未佩剑,捡起一根约一人长的木棍,沿着墙头急奔向穆宁宣而去。
穆宁宣闪身到穆殊南之后,穆殊南举棍与那杀手对上。杀手痨病突发,咳嗽不止,血沫四溅,拿着软刃强撑着与穆殊南斗了一个不分上下。穆宁宣脱了身,奔至颜知身边,将她提起,向前跑去。
颜知叫道:“等等王兄,你快去帮他呀。”
穆宁宣得以逃脱,哪管穆殊南生死,冷笑道:“皇族成员中,属皇叔武艺最好,父皇对他赞不绝口,这小小杀手哪是他对手。”
颜知将信将疑,看那两人在屋面上斗个你死我活。颜知生性懒惰怕苦,被老爹用鞭子棍子抽打才肯习武,且尽会耍一些小聪明逃脱训练,老爹教的功夫只学了一二成,不然现在也不会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但长年浸染武功之中,也练得几分眼力。看这两人缠斗,那杀手明显是久经拼杀、武功高强出手狠厉之人。穆殊南武功正统,功基扎实却少了灵活变化,且明显不如这久经生死的杀手有极高的随机应变能力。若不是杀手有病在身,咳血不止,穆殊南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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